聽了成紹安的問話,古懷民沉吟起來。
而他這一沉吟,就讓八極堂在場的這八個人心裡一激靈。
有戲!
其實成紹安的這一問,更多的只是試探性一問,說真的,他們是真不以為四海門在這件事中能有多深的參予程度。
別看這競比的事是四海門折騰出來的,但現在回過頭去看,就會很容易發現,四海門最多也就是一個搭台子的!
至於參予……
不是看不起四海門,但它還是歇歇吧!
怎麼輪,也輪不到它。
成紹安的問話,正兒八經是有棗沒棗打一桿子,好歹,應該是有幾個破皮劣棗吧?至少關於道詩的部分,他們應該知道得更多一些。
但這時古懷民的這一沉吟,讓幾人的心全都懸了起來。
這是一桿下去,掉笆斗大的棗兒下來?
古懷民沉吟的是,該不該把青雲之路分享出來。
本來四海門抱定的主意是打死都不公開,但是現在,形勢已經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小凝氣散直接來到現實。
他們幾家的十個孩子已經成為小凝氣散的受用者,十個孩子的未來,幾家宗門的未來,已經全然不可控。
不要說不在他們的掌握之中,他們就連想像,也無法想像未來會是什麼樣子。
而且將來,他們需要面對的很可能不是彼此,而是更外面的那些風風雨雨。
在這種情況下,幾家宗門的關係,是不是會發生變化呢?
又或者說,是不是有必要發生變化呢?
從井水不犯河水,到溝通合作,到更進一步的抱團聯合……
至少,在這十個孩子的問題上,他們就完全有必要同聲相應,同氣相求!
片刻之後,古懷民語氣平靜地說道:「事關重大,我先回去和門內商量一下。」
說完這話,他竟直接就轉身走了。
成紹安幾人被他的這反應弄得一愣,更是因為「事關重大」這四個字,而俱都有點心驚,一時間竟是忘了送客。
經過了那天的事後,還有什麼事,是能稱得上「事關重大」的?
回過神來後,成紹安幾人目光交錯間,俱都發現了彼此神情上的凝重。
沒有等到第二天,只是這一天的晚上,古懷民就再次上門,而這一次,他甚至連大門都沒有進,只是遞過一個封好的扁平木匣,然後更是連一句話都沒有說,直接就走了。
搞什麼東西!
成紹安心裡嘀咕著,卻是三兩步地就趕到了後面,然後當著其他七個人的面,把這木匣打開。
木匣里,是一個小冊子。
扁扁的,哪怕沒拿出來,也看得出應該只是寥寥的幾頁。
「這是什麼,四海門的話本?」作為一個曾經的話本愛好者,某位副堂主詫異地說道。
這小冊的樣子,看起來真的像是話本啊!
雖然它顯得精緻許多,也薄得很。
成紹安沒有說話,帶著幾分慎重地,拿出了這小冊,然後打開。
其他幾人目光也都放過來,有的,稍微調換了下身形位置。
所以下一刻,是八個人一起看起了這份小冊。
「大道之行,如日如月。」
這個小冊子裡的內容,從這八個字開始。
而接下來,隨著時間的推移,自成紹安開始,場中每個人的神色都在不停地變幻著,或驚,或喜,或疑,或思……
整個院落里,陷入了久久的死寂。
仿佛亡靈之域。
第二天,晨曦只是剛綻,八極宗的七個人,就來到了聚星樓。
剩下的那一個,不用說也是如四海門昨天一樣,留下來看顧那小孩,雖然隨便叫宗門裡的其他人都能看顧著,但這種當口兒,他們怎麼可能放心!
至少至少,也得是有一位地階寸步不離地跟著!
而若非有重要大事需要外出,只會是好多地階聚一起,看顧著那孩子。
絕不能有任何閃失!
過來聚星樓的時候,八極宗的人這才發現,來這裡的好像不止是他們八極宗。
嗯,也別好像了。
大家都來了!
顯然,昨晚上,不止是他們八極宗一家,收到了那個木匣。
眾人彼此打量著,好多人的臉上都略有點浮腫,以地階之身而有著這種滑稽之相,簡直可笑至極也讓人難以相信,但此時在場的這些地階,卻全都心中瞭然。
最瞭然的,是四海門的幾位。
顯然,這些人昨天夜裡,心神應該是禁受了不小的煎熬。
也不存在發笑什麼的,他們自身也經歷過的事,就沒必要拿出來笑別人了。
「石副宗主,南屏宗主呢,沒有過來嗎?」古懷民打量了一下,發現在場的幾乎也全都是那天在場的人,只是每家少了那麼一兩個或者幾個。
而瀾水宗這次是副宗主石芍為首,未見南屏秀身影。
「秀姐已經卸任宗主,以後專心修行。今後,由我來接任宗主。」石芍淡淡說道。
不止是古懷民,在場眾人聽到這話都是一愣。
但一愣之後,眾人對這事實卻又覺得並不太意外的樣子。
現在的南屏秀,和他們已經不是一個層次了。就像今天的這場合,要是南屏秀在這裡,說真的,哪怕讓外人來看,也不應該是一夥兒的……
「專心修行麼?」
喃喃地像是自言自語了這麼一句,古懷民心中若有所失,卻也沒有再說什麼,而是一伸手道:「諸位,請!」
不是那天的大廳,換了一個地方。
有座,但眾人都沒有坐,包括四海門自己這邊。
「古門主,那個冊子……」紫華閣的一位地階第一個心急地發言。
「就是不待問,我也會把這件事的前因後果向諸位道明的。」古懷民平靜說道,「昨天把那東西分享給諸位,我四海門就已打定不再有任何私藏的心思。」
說完這話,古懷民開始從頭說起。
從許同輝在聚星樓的出現,到他拿出那個話本。
「你是說,那是許同輝投遞到你們聚星樓話本閣的話本?」古懷民還沒有說完,場中便有不止一位地階難以置信地失聲說道。
古懷民體諒他們的這種沉不住氣以及難以置信。
真的,太體諒了!
所以他稍稍地等了一會,等到這驚呼過了,他才如先前一般平靜地道:「我知道諸位的感受,其實,我們幾人當初也是一樣的感受。」
「雖然這很匪夷所思,但是,事實就是如此。」
「而且,還有一件事我還沒有說到。」
那是常岩松當時的修為突破。
這件事,往前推移點時間,在場的這一眾地階聽了肯定也還是難以置信,但有了十個孩子的事情之後,常岩松身上的情況,已經不值得太過大驚小怪了。
眾人更不至於無法相信。
雖然,就事論事,這事本身還是相當令人震驚的。
而把時間推前,眾人設想著四海門當時遇到這樣的事情……
古懷民緩緩地講述著後面的經過,其實也沒有太複雜的,就是他們的一些思考和想法,直到這次的道詩競比。
不管是小凝氣散的出現。
還是徐亦山的晉位天階。
這兩件事全都是奇峰突起,完全不在意想之中。
古懷民講完之後,場中久久地又是一片沉寂。
對這些地階來說,那一天的衝擊,昨天夜裡的衝擊,還有此時古懷民所講的信息帶來的衝擊,這三波衝擊真可謂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而且其中任何一波,都足以打得他們神智不清。
現在的這情況卻是,這三波,幾乎是一個趕一個地,朝著他們打過來。
沒有人能扛得住。
沒有一人!
此時此刻,所有地階都只有一個感受。
他們想要靜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