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根骨如何之劣,不管領悟如何之差,不管修行如何之怠,只要服用了這個凝氣散,就必在十年之內,凝氣大成,然後破入通脈。」
「而如果根骨不錯,領悟不錯,修行不錯,三年之內,有望通脈。」
這就是凝氣散。
幾個月前,凝氣散就是以這樣的方式,走進了四海門幾位高層的認識之中。
說是認識,但其實只是有一個最基本的概念而已,而就算這概念,也是模糊的、遙遠的、虛幻的。
世間怎麼可能有這樣的東西!
是,從理智角度來說,古懷民等人認為青雲之路里的東西大多數應該是真的。
但是對於這凝氣散的功效描述,應該是……
有所誇張吧?
說不定直接誇張了十倍一百倍這樣的。
其實從青雲之路里用語的精準、描述的冷靜,他們心底深處並不認為這凝氣散的描述會太誇張。但如果描述沒有誇張,那這凝氣散的功效就太誇張了。
反正非此即彼,總有一個誇張,而且是非常誇張。
而這時。
從剛才的癲狂中恢復過來,看著小盒子裡頭的藥劑,古懷民忽然之間,居然想笑。
不是高興,不是激動,不是嘲笑,不是冷漠。
或許什麼都不是。
他就是想笑。
於是他的嘴角硬生生地泛起了一絲弧度,只是看起來不像菩薩,倒像惡鬼。
然而這時,也根本沒有人會關注他們。
所有人都盯著那些藥劑呢。
就連徐亦山和許同輝都不例外。
這時已經是下午時分了,太陽不像上午和中午那麼猛烈,但這時的陽光多了一些色彩。
這色彩平時或不覺,然而此時,照在那些小盒子上,照在那些小盒子裡頭的藥劑上,憑空地增添了一些神秘的感覺。
藥劑是透明的,從有的角度看過去,一時間都會看不到。
但若變換著角度,有時看過去,它的裡頭像一滴水,清澈無比;變換著另一個角度看過去,它的裡頭又像是一朵雲,朦朦朧朧看不真切。
觀察完了這個叫做「小凝氣散」的藥劑,一眾地階沒有看出太多的信息來,有人也終於重新把目光放在藥師堂的幾人及四海門的幾人身上。
還是沒看出什麼信息。
甘從式淡淡微笑著,神情平靜無波。
給人的感覺他好像不是站在這裡,而是正獨自一人站在他的那個藥王谷裡頭呢。
而藥師堂的其餘幾人,眼中明顯帶著和他們一樣的好奇。
四海門的人呢?
四海門幾人的神情此刻同樣很平靜,但因為就在片刻之前,他們還如瘋如癲著,所以此刻的平靜看在眾人眼中,格外地怪異。
不是不可以平靜,而是平靜的時間不對。
以至於讓人以為,他們並不是平靜下來,而是已經瘋癲入骨了,特別是古懷民嘴角帶著的那絲笑,讓一眾地階看得直皺眉。
看在一眾地階眼中,這也正是他們瘋癲入骨的證據!
因為正常情況下,按理來說,注意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們身上,他們總要有所回應,點點頭啊或者單純地回應一個目光啥的吧?
但這時,什麼都沒有。
古懷民,常振河,梁伯明,苗興禾,花勝權,雷鳴岳。
四海門在場的這六個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仿佛一個模子裡鑄出來的,他們就站在那裡,平靜地站著,對外界的一切,仿佛無知無覺。
氣氛詭異,真的很詭異!
「嘶!」
打量半晌之後,有地階心頭甚至不自覺地泛起了一絲冷氣。
要不是場合不對,有這麼多其它宗門的地階,以及大佬徐亦山也在場,估計都有地階要直接口吐芬芳,開始罵娘了。
娘的,怎麼就這麼瘮的慌呢!
打破場中這詭異氣氛的,是徐亦山。
「葉東!過來。」徐亦山此時開口說道,然後對那十個孩子裡的紫華閣的葉東小盆友招了招手。
葉東看起來十三四歲左右,但已經是個小大人的模樣了,穿著類似於漢服的寬大衣服,但是行走之間,卻是矯健有力,分外給人一種乾脆利落的感覺。
「葉東,認識我是誰麼?」徐亦山微笑問道。
「認識!」葉東先是躬身行了一個晚輩禮,直起身後,目光中帶上了純真的敬仰和熱切,「大人,我以後就要成為您這樣的!」
「做郡守?」徐亦山笑問。
「不!做聖人!」葉東語氣堅定地說道。
「哈哈!」徐亦山伸出大手,拍了拍小少年的肩膀。
少年有著符合他年齡的稚嫩,但是小身板挺得筆直。
「不錯,不錯,這才是我們安南郡的好男兒!」徐亦山說道,然後目光轉向紫華閣那邊,「南平,教得好!」
紫華閣閣主葉南平躬身為禮,然後帶著點羞愧地道:「大人,小輩無知荒唐,讓您見笑了。」
「我見笑什麼,這有什麼好笑的,我輩修者,從修行的第一天開始,哪個不想凌雲直上?不這麼想的修者,不配做一個修者。」徐亦山平靜說著,然後再次地伸手拍了拍葉東的小肩膀。
「葉東,好樣的,就應該這麼想,加油!」
「但我們也不能急,要一步一步腳踏實地地來,先成為地階,再成為天階,然後再成為聖人,知道麼?」徐亦山說道。
「大人,我知道的!」葉東大聲說道,目光中的敬仰,已經帶上了一些孺慕。
徐亦山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腦袋,把小少年那原本清爽整潔的頭髮直接弄亂,「告訴我,你現在的修為。」
「大人,我凝氣二層了!」葉東微微仰著頭,小眯著眼對徐亦山帶著驕傲地說道。
「再告訴我,你什麼時候能通脈,三年行麼?」徐亦山說道。
聽得這一問,葉東由之前的小驕傲變成了期期艾艾,他扭扭捏捏地道:「大人,三年……三年短了點吧?」
「那五年呢?」徐亦山又道。
正常,一個小孩從開始修行到晉入通脈,四十年是正常,三十年是不錯。
在三十年的基礎上,每減一年,都是非常不錯,而且越向少去,難度也是越來越高。如果二十五年的時間晉入通脈,其實就已經當得起「天才」之稱了。
二十年?
那是一代之中,把全天下所有修者都算上,也依然毫不遜色的一代之天才!
直白點說,在九品八品七品世家,這樣的人是天才,在六品五品四品世家,這樣的人是天才,在三品二品一品世家,這樣的人,依然還是天才!
葉東從接觸修煉開始到現在,最多也就兩三年吧,不會超過三年。
讓他再有三年或五年晉入通脈,呵呵。
「葉東,記著,這世間一切都有可能!」
說完這句意義莫名的話,徐亦山又揉了揉他的小腦袋,放開了,然後神情一肅,正容道:「葉東,張開嘴巴。」
葉東正羞愧地不知該如何作答呢。
在徐亦山收起微笑,神情轉向肅然之後,他本能地把已經筆直的小身板又挺了挺,而待聽到這話後,他一愣之後,立即張大了嘴巴。
箱子裡,其中一個木盒向兩人這邊飄來。
徐亦山伸出手指凌虛地輕輕一彈,下一刻,盒子裡的那粒透明藥劑被他直接彈進了葉東的嘴裡。
藥劑輕輕地觸碰上了葉東的牙齒。
在他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的時候,就感覺從喉嚨到胸前,整個地被一盆很冷很冷的水倒了進去。
而緊接著,也可以說是瞬時之間。
冰冷化為熾熱,從胸前,向整個身體擴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