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凝氣散。
徐亦山終於是知道了這個藥劑的名字。
望名而生義,對他這樣的人來說,因一點細微而推及大體,或者說窺一斑而見全豹,本就不是思考,而只是本能。
有些東西是相對來說的。
有「小」,就必然有「大」。
所以,在這個小凝氣散之外,還有「大凝氣散」,或者就是「凝氣散」?
小凝氣散已經是這般不可思議,那另外的凝氣散又該是什麼樣子?
徐亦山不止是憧憬,更是恐怖。
而再想及這只是「凝氣散」,那麼有沒有「通脈散」,有沒有「開竅散」?
甚至……
有沒有「鍊形散」?
只是服用了幾粒凝氣散而且只是「小凝氣散」,就讓他這個地階大成重新進行了一次深入徹底的鍊形,如果真有專門的「鍊形散」……
真的,徐亦山不敢想像那會是一種什麼樣的場景。
只稍微想想,都感到窒息。
這就是,那等傳承的霸道和威嚴?
他是天階子弟,自從有了這重身份之後,徐亦山不知道是多少人羨慕嫉妒的對象,甚至當初家族裡的一些長輩也是如此。
為什麼羨慕嫉妒?
太正常了!
因為有了這個身份,你的道途已經註定了是遠大的!
天階子弟,就算你最終不成天階,那最少最少最少……最少也是一個地階大成。
也就是他如此這般的層次。
至於說只能修行到引氣境、鍊形境什麼的,那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根本不可能!
地階大成,那是下限!
上限呢?
不知道。
因為晉入天階之後,你就晉入了一個傳說中的領域,際遇和造化都再非凡俗之輩所能想像,未來究竟能走到哪一步,誰也不知道。
所以,為什麼羨慕嫉妒?
擱徐亦山自己兒,一樣會羨慕嫉妒!
但身為天階子弟,徐亦山自家卻是知道,這世間最高的傳承並不是天階子弟,而是……
與那等存在有關。
要麼是一品世家中人。
要麼就是,像眼前這個憨貨這般地。
「傻人有傻福啊!」徐亦山心中暗自搖搖頭。
以往,他也曾經情不自禁地猜測過,那等傳承的子弟會是一種什麼樣子,以及,那等傳承是不是真的厲害到沒邊了?
現在,徐亦山這兩者都見識了。
許同輝是個什麼樣子,這一點可以暫時擱置,因為徐亦山實在是不想置評,至少此時此刻,不想置評。
但那等傳承是不是真的厲害到沒邊了?
徐亦山現在就可以回答。
而且是斬釘截鐵般地回答,不帶上任何思考和猶豫地:
是!
至少,對他這個天階子弟來說,那是一種深不可測,那是一種不可思議,那是一種讓人稍微往深里一點想,都會本能地不敢再想。
為什麼不敢再想?
就如當年他那三拜的第三拜,「天恩浩蕩」,或許在這裡,應該說是天威浩蕩。而他一介小小凡人,拿什麼去想。
徐亦山其實也沒想什麼。
煉藥之前,他只是好奇。
煉藥之時,他只是淡然,雖然也有一些驚異在其中。
就連煉藥完成,然後許同輝把這藥劑分了一些給他的時候,他也只是比較隨意地接過。
以至於,品嘗那第一粒的時候,他同樣是帶著一份隨意。
但一粒之後……
情況再也不同。
五粒全部服用之後,徐亦山想到師尊,想著這藥劑是不是對師尊那樣的人也有用,所以才有對許同輝的這一問。
但當得知這藥叫「小凝氣散」,以及許同輝一問三不知之後,他就只能在心裡搖頭了。
其實回過頭來,他完全可以自己煉一份藥劑。
許同輝請他幫忙,事實上是把這一份藥劑煉製的全過程都展示給了他,而且是從原料收集到其後的所有步驟都一個不落。
以他的記憶力,自然是看過一遍之後,全都深印於心。
但他能自己煉嗎?
不能。
原因就在於這藥劑的作用太巨大了!
巨大到徐亦山必須認真地想一下,他為什麼會得到這藥劑。
他憑什麼。
憑他是安南郡的郡守?
沒有人會在意這個。
憑他是地階大成?
地階大成其實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
憑他是天階的子弟,以及身後有一個天階的老師?
這一點,別人可能會在乎,但許同輝多半不會,而至於許同輝背後的那位存在,那還用說麼?
那等層次的存在,已經有資格不在乎這個世間的任何事情,哪怕所謂的天階,在他們看來,估計也只是等閒之輩而已。
所以,他憑什麼?
想來想去,也只有一點可以說。
那就是他說過,他鄭而重之地對郡城幾大勢力說過,許同輝是他的小師弟。
於是,那位讓許同輝煉藥的時候,順便也就澤及了一下他這位「偽弟子」。
而之所以讓他全程參予,以及完成最後很重要的一個步驟,這既是對他的認可,也是讓他覺得自己「勞有所得」,而不是一個純粹吃白食的。
所以,他能得到這藥劑,是出自那位的授意。
這是最靠譜的推斷。
這種情況下,他能自己再開煉這藥劑,甚至把它分享給別人?哪怕是自己的師尊。
不能的。
這樣做,那根本就是自絕於人。
不,自絕於聖。
「我拿你當門下看,你吃裡扒外?」
那種情況太糟糕了,徐亦山覺得,如果自己真的把這藥劑分享給師尊,而師尊知道了這事,估計也只會搖頭,然後斥他一聲愚蠢。
正是知道了這藥劑的效用,徐亦山才知道人家對他的「不見外」,是一種多麼大的認可和抬舉!
簡單來說,如果他的判斷無誤的話,那他和許同輝的「師兄弟」的關係,基本就是被那位存在給默許了。
這種情況下,這藥劑對他不保密,以及隨手就分潤了他一點,自然也就不算太奇怪的事了。
很正常嘛。
這藥劑是了不起,絕不容泄於外。
但如果是自己門下,那也就沒什麼大不了的了。甚至,「只是尋常之物而已。」
這是徐亦山的判斷,也是可能性最大的一種情況。
還有一種情況,就是根本不關那位存在的事,這完全就是許同輝的自作主張。
許同輝就是個傻的。
許同輝傻不傻且不說,如果是這樣的情況,他就更不能對這藥劑作什麼「非分」之想了。
許同輝只是個通脈境的人階小修士。
他不懂,他不知輕重,可以理解。
你徐亦山也不知輕重?
知輕重,卻又行非分,呵,那你膽子還蠻大的嘛。
說是不想思考任何事情,但這等程度的思考,對徐亦山來說只是本能,而且也只是思緒在腦海中微微一晃蕩而已。
然後他就非常慶幸那天許同輝給他的是七粒藥劑。
如果給他的是五粒,而他又同樣推了一粒回去……
那現在,估計就非常非常難受了。
想跳湖裡把自己給淹死的心情都會有。
而現在這樣麼,就舒服多了,還可以很有閒心地思量著那剩下的一粒什麼時候再服用。
對了!
「同輝,這個藥劑能保存多久?」徐亦山問道,「放的時間長了,會不會有損效用?」
不知道。
我不知道!
少爺又沒對我說。
「師兄,我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煉這個藥劑。」許同輝實話實說。
他也只能實話實說。
不這麼說,還能咋說?
而聽了這話,徐亦山卻是鬱悶得想要吐血。
都快要被他給氣死了。
你知道啥?
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我就問你,你到底知道個啥?!!!!
徐亦山簡直想不通。
他當初是怎麼就認了這麼一個傻貨當師弟的。
哎!
瞎了眼!
瞎了眼!
那剩下的最後一粒藥劑,要是能把他的眼也給徹底洗滌一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