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我遠點,你身上髒!」許廣陵給了他一個鄙夷的神情。
許同輝很受傷,同時也很不服氣,他把手伸出來,還特意擺放在許廣陵的手邊,「少爺,我的手比你的還要白呢!」
他沒說錯。
不止白,還嫩!
沒有嫩到像剛出生的小娃娃一樣,但是絕對光滑白嫩無瑕,超出十歲的孩子!
畢竟一個人正常生長的情況下,就算再怎麼年幼,體內體表也都會有雜質,然後隨年歲遞增,這些雜質越來越多。
而許同輝現在,就是體表的雜質被近乎一掃而空。
這是「奪命滅神散」。
這是「清血散」。
換個方式,這同樣也是「美體美容散」,而且還是真正全身性的。
不要說前世的那個世界,就算是現在的這個修行大行於世的世界,這東西若拿出去,也一樣會讓所有女性都為之瘋狂。
其實又何止是女性呢?
許同輝就有點不淡定。
非常不淡定。
剛才在屋裡,以及來的這一路上,他都不知道看了自己的手和手臂多少次呢。
虧得現在整個大院都找不出一面銅鏡,要不然,下次靜修時,許同輝會不會直接把銅鏡擺自己面前,都不好說。
就這時,他還在臭美著。
雖然這傢伙向來都沒有「美」的概念。
奈何,他現在就是個美男子啊。
唯一的遺憾,就是沒頭髮沒眉毛,甚至連眼睫毛暫時也全都被更換代謝掉了,看起來有點詭異。
不過,很快。
許同輝身上的氣血是相當豐沛的,今晚一夜過去,他明天頭上就能長出青茬,然後,要不了五六天的時間,該有的毛髮,就還會全都長上。
屆時,絕對可以稱得上是風度翩翩。
許廣陵沒給他什麼囑咐,直接就把他給攆走了。
那香點燃之後,許同輝會有什麼反應,他自己不說許廣陵也知道。
地階以下,甚至地階的前中段,都是無法抵抗這香的,會在清香瀰漫與體內血液交融的過程中,不知不覺地酣睡過去,從而讓身體進入全力的代謝更新模式。
不過這種自動的代謝更新,會由表而及里,或者說由易而難。
一步一步,不斷地代謝更新下去,直到最後,才會涉及臟腑和骨骼。
因此,也可以說,那一支香的效果,被許同輝這傢伙完全是「浪費」掉了,里子只是變了一小丁點兒,絕大部分都被外用了。
不過也無所謂,浪費就浪費吧。
順便也可以在出關之後,讓這郡城的那些修者看看。
看個新奇,看個新鮮。
當然最先看到新奇的是田浩。
老田晚上回來後,看到飯桌上的許同輝,簡直是目瞪口呆。
連頭髮都沒有一根的許同輝看起來確實是有點怪模怪樣,但這抵不住那種白嫩光滑啊。
「嘿嘿,怎麼樣,好看吧?」許同輝特意曲了下胳膊,在秀他的肱二頭肌的同時,展現他的絕世「美貌」。
田浩傻傻點頭。
「吃飯!」許廣陵用筷子敲了敲碗。
於是,這件小事就這樣地,如一顆小石子投入了湖中,漣漪小小蕩蕩,然後很快就又歸於平靜了。
進入郡城的這一個月里,變化最大的自然是許同輝。
如果他現在再回到青水城,再回到莊家,不要說族長什麼的,估計就是他的老父親老母親,都有點不太敢認了。
無它,變化太大。
甚至,如果是兩個許同輝。
還是生活在莊家的那個許同輝,也不太敢認這個分別了兩個月的許同輝。
他會認不出「自己」。
其實,田浩的變化一樣不小。
進入了郡城之後,生活的軌跡就像是夢一樣,有點迷離,有點失真。
才只是一個月的時間,他已經見過了安南郡最上層的人,並且正在和郡守府合作,而且少爺還說了,他是「全權代表」。
在同福樓里,他現在是「副管事」。
雖然是個「副」,但其實和「正」一般無二,只是不用管那麼多雜事罷了。
他確實還不是修士,但只要他一聲令下,那麼多的修士都會應聲而動,以最快速度把他交待的事項辦好。
田浩都有點飄。
但飄了幾天之後,晚上睡覺也在床上輾轉反側了幾天之後,他終於能睡得安穩深沉了。
蛻變。
一個修者,一個非修者,都就在這般既迅猛又悄然、漸漸地發生著。
時間已經進入了六月。
天氣越來越燥熱。
安南郡,甚至整個南州,有著大量的水域,光是貫穿好幾個州域的大江大河就不知道幾條,其它的湖泊沼澤河流之類則更是不知凡幾。
每天,都有大量的水氣被蒸騰而上。
蒸騰而上的水氣,並不能被風散向四面八方,因為據說南州四面八方,都有高山環繞。
這裡的高處,風,是靜止的。
也不能說是靜止,至少,大風,狂風,進不來,就算進來了,也興不起多少風浪。
也因此,南州的水氣,「自產自銷」。
地上被蒸騰了多少水,天上就會有多少水化作雨,重新降落到地。
然後再蒸騰。
然後再降雨。
如此不斷往復。
以至於,整個的六、七月,以及半個八月,南州,都會被雨水所包圍,化作一片水域澤國。
而且不是陣雨。
是那種一下往往就能連綿好幾天的小雨、中雨。
有的時候,一場雨明明快要歇了,結果,後面的那一場又接續上了,於是,繼續下……
但這一年,安南郡六月的第一場雨,是從暴雨開端的。
上午,白天,還是極好的天氣,萬里無雲,陽光普照,照得院子裡所有的草木都很是沒精神,不得不以睡覺的方式來進行消極抵抗。
下午,陽光還是照著,但一點點起風了。
傍晚,大風。
天還沒有入黑,許廣陵他們才剛把晚飯吃完,豆大的雨點,就落了下來。
很快地,大雨傾城。
就這樣,安南郡進入了很「滋潤」的日子。
大院裡,除了田浩每天還是從開在一角的小門早出晚歸之外,整個大院,都是一片安靜沉寂的。
許廣陵每日靜坐。
上午入坐,中午下來。
經常下著雨,但並不妨礙散步,大院中,連綿的走廊多得是,甚至觀雨的亭台都多得是。
同樣,大雨也並不妨礙游泳。
許同輝則是一靜修,就靜修到傍晚。
至少傍晚。
他的那九支香被許廣陵勒令省著點用,五天才允許點一支。
竹齋眠聽雨,夢裡長青苔。
門寂山相對,身閒鳥不猜。
光陰如雨,就這樣,平平淡淡地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