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江湖

  前世,你去任何一個燒烤店又或燒烤攤,都能看到林林總總的大幾十樣燒烤物。

  光是雞一樣,就可以有雞腿雞翅雞胸肉雞皮、雞胗雞心雞肝、雞頭雞脖雞爪雞美麗,有的地方還有雞蛋蛋黃毛雞蛋,如此等等,真是所謂的雞你太美。

  而這些,往往並不是燒烤方自己製作,而是已經有了獨立的供給產業鏈。

  獨立的供給,加上方便的冷藏運輸,使得全國的貨流,都可以集中在任何一個小地方,所以不要意外在西南的攤可以吃到東北的貨,也不要意外在內陸可以吃到海產、在海邊可以吃到山貨。

  這裡不一樣,攤上的東西,就是周邊的東西,而且這個「周邊」的範圍還很狹窄。

  所以攤上燒烤物的種類及價格,真實反映著這裡的小生態情況。

  「黃州好豬肉,價賤如糞土。」

  這是前世,蘇東坡作為罪官被貶到黃州的時候說的。

  好豬肉為什麼會價賤如糞土呢?這絕不僅僅是「富者不肯吃,貧者不解煮」的問題,富者不肯吃也就罷了,對貧者來說,再「不解煮」,也擋不住便宜。

  所以真正的原因,還是這裡坐擁長江,同時境內各種大小河流湖泊交錯縱橫。

  水產太豐富!

  於是,在不會做的情況下,豬肉就落了下乘。

  廣大勞苦大眾都不肯吃的豬肉,就這樣進了窮困潦倒的蘇東坡視野,然後化為東坡肉。

  那既然大家都不喜歡吃,價格又極便宜,為什麼還會有人養豬呢?

  那是因為對鄉下人家來說,總會有點剩菜剩飯,就算菜剩不下,飯總會有剩的,哪怕飯也不剩,總會有刷鍋水。

  然後不論是把麥碾成麵粉還是把稻舂成米,都會有麥麩、稻糠這種「副產品」,人等閒吃不了,但是對豬來說卻是好飼料。

  再則,田裡地頭、山邊河溝,好多野草水萍之類,都是上好的豬菜。

  不養豬的話,這些東西就都浪費了,而用來養豬,正可謂是下雨天打孩子,閒著也是閒著。

  就算豬再賣不上價,一家養個一兩頭,又不費錢,最多只是平時稍費點事,然後到了年底的時候賣了,也能為家裡小小地補貼一下。

  用來致富不可能,用來添進個三瓜倆棗,那還是沒問題的。

  這就是看似不合理實則有其合理性的存在根由。

  此時,在這個燒烤攤上,許廣陵發現了,這裡靠著大河,用來燒烤的魚卻只有三種,而很多攤上更是只有共同的兩種,同時價格並算不上很便宜。

  有山貨,不便宜卻又能作為需求量相當大的燒烤物。

  所以這裡,要麼水多水產卻薄,要麼就是水產豐富卻在源頭上被人控制住了,有「坐地虎」;然後小山頭小湖泊之類的小面積水澤會很多,弄不好還有形成規模的「鳥澤」、「鳥島」。

  這是從世俗的、生態分布的角度。

  而通過品嘗,許廣陵了解到的,是另一個層面的東西。

  品魚知水,品鳥知澤,品野兔野雞之類,則知草木。

  如果再在這裡的周邊隨便走一遭,他就立馬能化身這裡的地理學兼生物學專家了。

  許廣陵點得多,卻吃得少,而且是極少,一樣一般只品嘗那麼一下。

  而且他還吃得很慢。

  所以絕大多數,最終還是落到了許同輝的肚子裡。

  許同輝吃得滿足,畢竟這樣的「饕餮」是他在家族時絕不可能享受到的,然而同時他卻又吃得牙痛肚子痛,特別是吃完結帳的時候。

  「多少?三百四十錢?!」

  他的聲音有點大。

  離開攤子往回走的過程中,他終於忍不住規勸,「少爺,我們的花費是不是稍微有點多?」

  「是嘛,只是稍微有點多?那不行,那以後我們每天還得多花點!」許廣陵笑說道。

  「少爺!」許同輝有點傻眼。

  正在這時,有一大漢歪歪扭扭地像喝醉酒一般靠近,他的目標似乎是許廣陵。

  但是離得還有四五米遠,許同輝就直接一個縱步上前,飛起一腳,那大漢便應勢而跌,在地上連滾出去了四五米,抱著胸腹部慘叫連連。

  「滾!瞎了眼的東西!那對珠子要是不亮,早早挖了,免得惹上禍還要拖累人!」

  不止此,他還跟上去,一腳重重地踩踏上去,把那大漢抱著胸腹的兩手牢牢地踩在腳下。

  接著,他完全不顧不看腳下的痛呼和慘哼,揚聲對著周圍大喝道:「這是哪家的畜生,有人來給拖走麼?」

  半晌,無人應答,無人上前。

  許同輝這才放下腳,然後來到許廣陵面前道:「少爺,我們走吧。」

  走出了一段,離開了這個灘口,返回到之前的那條街道後,許同輝才相當詳細地解釋道:

  「少爺,應該是剛才我們吃喝得有點大手大腳,被盯上了。」

  「那人就是個試探的,如果我們應對不當,和他糾纏不清,後面就會有人跟上,可能是幾個,也可能是幾十個,然後就會惹出事來。」

  「那這樣就沒事了麼,半夜他們會不會摸到我們住的地方?」許廣陵道。

  「少爺儘管放心!」許同輝拍著自己的胸口,似乎是要考慮走演員路線,「剛才後面我已經說了暗口。」

  「我問是哪家的畜生,有沒有人來給拖走,就是說了,知道後面有人,也問了,要不要出來找回場子,結果沒有人來,也就是他們放棄了這事,爽快認栽。」

  「哦,也就是說你憑這一句話和背後的那伙人達成了協議?」許廣陵問。

  「是這樣的,少爺。」許同輝解釋著,「如果那人背後有人,那剛才附近肯定有同夥望風,說不定整個一夥都在那裡,所以結果就是那樣。而如果那人背後沒人,就他自個,那就更不用擔心什麼了,借他十個膽,他也不敢再來招惹。」

  「這是正常情況。」

  「就算那人或者背後的那伙人被幽冥迷了心竅,想著來找回場子,少爺,我們也不用有任何擔心,像這種貨色,肯定是連修士的邊都不沾,來多少我就能打多少。」

  「如果對方真牽涉到修士,那我們就更不怕了,少爺,前些天,九曲城主和這裡的幾個家族不都是去我們家族祝賀了麼,在這個城裡,我們最不怕的,就是修士。」

  「只要亮出名號,不管是城主府,還是幾大世家,都會拼了命地巴結我們。」

  「所以,少爺,您儘管放寬心,這事,什麼事都不會有!」許同輝一路詳詳細細地說著。

  「嗯,不錯。」許廣陵微微點頭。

  這都算不上是明確的嘉許,但許同輝心裡卻是樂開了花。

  這樣的小事,以後最好多來幾次!

  但也不能太多,要是讓少爺煩了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