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現在的許廣陵不可能知道答案的問題,甚至未來很久的時間內,都不可能知道,所以他也只是慣例地備錄在案而已,然後就將之放過了。
一,這不是緊要問題。
二,這不是目前計劃項目內的問題。
類似這樣的問題其實還有很多,因為許廣陵現在一旦思考,就會想及很多很多很多的問題,而這些問題中,相當一部分都是他不知道答案的。
而他的處理方法,一律是如此辦理。
離開長白山之後,不再有二氣豐厚的條件,許廣陵也就中止了伏羲訣及根本竅法的習練,所以一路上,他又恢復了如正常人般的吃和睡,不過吃倒有一半是照顧小貓,而睡麼,許廣陵多半就是靜靜地躺在旅店的床上。
讓身與心,都與黑暗慢慢地融為一體。
不是伏羲訣,不是根本竅法,他就是單純地安靜著,甚至都沒有靜心止慮,而是意識中盤旋著白天一切的所見所思。
但哪怕意識相當活躍著,心,心情,又或者說心境,也還是安然、安靜著的。
與之前在長白山時相比,別有一番滋味。
這一晚,許廣陵躺在床頭,安靜地看著書,而小貓則蜷在他身邊,愜意地打著呼嚕。
許廣陵也不知道它這狀態算不算是睡覺,按理說呼吸及心跳確實有所降低,而且身周的光環也收縮了些,但,真正睡熟的時候,小貓卻又是並不打呼嚕的。
所以許廣陵猜測,這應該是小貓的一種特殊的、本能的鍛鍊?
就像他練習伏羲訣什麼的一樣。
所以,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小貓現在應該是處於「定境」之中,介乎清醒和睡眠之間,一種特殊的身心狀態。一種對人類來說,普通人很難進入的狀態。
許廣陵看的是《左傳》,也可以說是左氏春秋傳,簡單來說就是關於中國春秋時代的歷史記述。
他買的是繁體豎排本。
也因此,與其說是看書,不如說是識字。——藉翻看這本書,順帶學習一下繁體字。
翻閱這種文言記載的古書,對許廣陵來說一樣有著障礙。他是准大宗師不假,不論是記憶能力還是理解能力都絕非以前可比,但縱然如此,也不可能完全通暢地做到無障礙閱讀。
好在,遇到的都是些小溝坎,聯繫上下文做到基本的理解,還是沒有問題的,而且好多句式及詞語前後文見得多了,前面不解的,後面突然地便又理解了。
這樣的情況非常之多。
以至於,一本書翻完的時候,許廣陵居然都有了點收穫和滿足感!
要知道,隨著他現在記憶能力的提升,以及記憶收攝的信息越來越多,產生滿足感什麼的,那可是相當不容易了。
是以,隨後的日子,基本每天許廣陵都會從書店捎上一本書,而且也必定是繁體本的古書,然後晚間住宿的時候,隨手翻著,這甚至成為一種樂趣。
幾本書翻過,許廣陵的繁體字基本也就學習得差不多了,另外,再翻起古書,在閱讀和理解方面,也相當平易了。
也就在這個時候,一路順鎮過城,所有的鎮和城都過了,許廣陵也進入了目的地區域。
最後一次住店,許廣陵好好地沐浴了一番,接下來不知道多長的時間內,肯定就沒有這樣的條件了,別說洗澡,連衣服都沒得換。
不過其實關係也不太大。
許廣陵現在就是半年洗一次澡,身上也不會怎麼髒。
所以當前一周兩三次的洗澡頻率,與其說是需要,不如說是習慣。
洗過自己,許廣陵順便也給小貓洗了下,從小到大,加上這次,他一共給小貓洗過四次澡,基本一個月一次,小貓不太喜歡洗澡,不過還算聽話。
第二天,一人一貓,繼續向前。
而這一向前,就進入了阿爾金山自然保護區的外域。
遠處的大地,在視野前隆起。
那是一片海拔差不多在四千米左右的高原。
阿爾金山為什麼會是無人區?其它什麼都不提,就這一個海拔高度,就足以讓它成為一個生命的禁區。——除了少數天生異稟者,絕大多數人類,在這樣一個高度面前,哪怕什麼都不做,心臟便已經擔上了重負。
而看著遠處的高原,或者說連綿的高山,許廣陵臉上卻已經露出微笑。
還沒有正式進入那片地帶,大地山川之氣,便已經重新變得濃厚了,以至於,便連呼吸的空氣,似乎都清新了那麼一些。
十幾天沒習練伏羲訣和根本竅法,許廣陵還怪想念的。
想必今晚,就又可以再次進行了。
從野區直接進入,而迎接許廣陵的,卻是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風雪。
其實也稱不上突如其來。
大風雪在這裡,本來就很尋常。但看著厚厚大大的雪花在眼前飄轉著落下,對許廣陵來說還是很新奇的體驗。
金陵沒有雪。
基本沒有。
也不是一次都沒下過,但要麼很小的那種,雪只是落了地面淺淺一層,更要麼晚上下雪結果第二天不到中午就化盡了,而且其實就算大雪,身在都市,那雪也是文靜的。
長白山的雪已經算是粗獷了,但和許廣陵現在眼前的雪一比,還是不夠看。
勁風撲面。
雪花飄旋。
地上很快就被雪片鋪滿,而整個天地之間,也倏然變得昏暗且迷濛。抬起頭來,向天際向遠方看去,只能看到暗雲連綿,而一片一片又一片,無數片的雪花,從天上,鋪天蓋地般地飄灑著落下。
若無聲,若有聲。
一種清冷、淒迷以至淡漠,瞬間瀰漫於山野。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這樣的天氣環境下,和親朋好友,聚於一起,吃個火鍋,喝點小酒,那是最好的選擇。
而許廣陵卻是微笑著,摸了摸身前的小貓頭,道:「大貓,下雪了,你到現在還沒見過雪這種東西,怎麼樣,怕冷不?」
小貓的回應是仰起頭來咬了咬他的手指頭,然後嗖地一下從他身前的大口袋裡縱了出來,對他喵了一聲後,就帶著興奮地向前方縱跑而去,身姿矯健,如大貓,如野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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