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錢今天上午早飯後已經被許廣陵趕了回去。
雖然他下次再打車或坐車的時候不免會想起老錢高超的車技,但這樣一個國家衛士,可不是為了給他來當一個隨從和服務員而存在的。
他用不起。
而且基本上也無所用。
老錢在他這兒,只能是寶劍入匣,鐵戟沉江,大海游龍臥水池,做起魚蝦。
所以住了兩天後,他就讓老林,以及老錢自己一起動手,到菜園裡摘了一麻袋的蔬果,嗯,就是裝在老林以前從家裡拿過來的大麻袋裡,然後讓他扛著這個麻袋開著車滾蛋了。
半天的時間,錢紹友已經回到了家裡。
領導給他特批了一個月的假!
以前,因為職業的關係,老錢一年中能回家的次數不超過五次,待在家裡的時間不超過十五天,所以不論是對父母,還是對妻子,他都是心懷深深歉疚的。
老錢父母,以及妻子父母,都可謂是退休高幹。
嗯,他們雙方的家庭都屬於是大系統里同質的小系統,老錢和妻子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青梅竹馬,雖然這青梅和竹馬之間在婚前一共也沒見過幾次面。
兩人婚後,鑑於都是退休,所以雙方父母也就住到了一起。
早早就打了電話,所以老錢到家的時候,妻子及四位老人樓下相迎。
老錢也不顧雙方父母都在場,把妻子緊緊地擁抱在懷裡,妻子廖清如也是一樣。
兩對父母卻也不避,只是笑看著小倆口親熱。
飯還沒有做,但晚上要吃的菜,之前廖清如卻是和媽媽以及婆婆一起準備妥了大半。主要是時間還早,這個時候才三點多,要是老錢再晚點到家,等著他的肯定就是熱騰騰的飯菜了。
和妻子上樓後,看到妻子和老媽岳母又開始準備飯菜,老錢才想起他是帶了東西回來的!
「你們等等,今晚的蔬菜換一下,已經收拾好的放冰箱!」老錢說著,然後就急急忙忙地奔下樓去,很快,提了一個大麻袋上來。
麻袋還是比較乾淨的。
但再怎麼幹淨的麻袋也還是麻袋,放在他們家的客廳中,還是顯得頗為「粗獷」。
也沒待家人詢問,老錢三下兩下解開麻袋,然後,麻袋裡的幾樣蔬菜便顯露了出來。老錢一樣一樣地往外拿,「如如,來,搭把手。」
他把一棵大白菜遞給妻子。
然後客廳里其他的五個人全都驚訝了起來。
「小紹,這大白菜怎麼長這麼大?還有這些蔬菜是從哪來的,公司發的嗎?」錢紹友的岳父道。
基於一些常規的保密原則,他們都是把工作單位稱為是「公司」的,也算是緊跟時代步伐。而附近的一些老人等也都知道,老錢和老廖家的小錢,是在中海的一家家具製造廠打工。
「不,是許先生送給我,讓我帶點回來讓你們嘗嘗的。」錢紹友道。
一提起「許先生」,客廳里幾個人全都肅然起敬,那是一種綜合著尊重、敬畏以及感謝等的情緒,而其中感謝的成分無疑是最重。天知道,當初他們是怎麼經歷從地獄到天堂的感受的!
「許先生他不是醫生嗎?」廖清如道。
許先生是醫生嗎?
毫無疑問地是。
但接近的這兩天,錢紹友卻覺得許先生其它都可以是,卻偏偏不怎麼像是一個醫生,那感覺特奇怪。
「對,許先生是醫生。」錢紹友道,「可是他也種菜。」
廖清如及四位家長:「……」
接下來就是處理錢紹友拿出來的這些菜,而一些異狀,在處理的過程中就出現了。
大白菜很香,清香。
西紅柿很香,香甜。
那種味道一點都不濃,但偏偏讓人一聞,就覺得實在是清香清甜得不得了。明明中午才吃過飯不久,這時一聞,肚子居然就咕咕叫了起來,再然後,就是感覺很餓!
「這西紅柿真香,像是小時候吃的那種味道。」錢紹友岳母說著,然後切的時候,情不自禁就拿起一片放到嘴裡。
下一刻,她就呆住了。
這不是小時候的味道。
哪怕食物再貧乏的年代裡,吃過的任何東西,經過回憶的加成後變得美味得不得了,但也依然沒有一種「美味」,能比得上現在口中這片西紅柿的十分之一。
「我的天,這西紅柿怎麼能這麼好吃!」
一片咽下,整個口中開始生津,然後那種饞人至極的香甜再次在口腔中瀰漫,錢紹友岳母都顧不上怎麼驚嘆,對錢紹友母親道:「親家,你也來嘗嘗,是我這嘴裡出毛病了,還是這西紅柿真這麼好吃?」
錢紹友在洗黃瓜。
針刺那麼多的黃瓜,也只能是由他這個大老粗來動手了。
但錢紹友同樣也高估了自己,之前看許先生洗的時候就是隨意用手一抹,他這時也跟著隨意地一抹,然後小小的杯具就上演了。——整個手掌都麻麻的,此外,不少針刺還扎進了手掌里!
那叫一個酸爽!
沒有驚詫,錢紹友只是苦笑,笑自己的「天真」。
不過這時他卻顧不得這個,而是向妻子獻殷勤,「如如你過來,讓娘和媽她們先弄,我給你做個面膜。」
「做什麼面膜啊!」廖清如嗔笑著,卻還是走了出來。
「老婆大人,來,坐好,閉上眼睛。」錢紹友單膝支跪在沙發上,給愛妻「上妝」。
看到他手裡拿的黃瓜了,廖清如也沒奇怪,但聽話地閉上眼睛小半晌後,她又重新把眼睛睜開。
「老錢,黃瓜不是這樣敷臉的!」廖清如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還以為丈夫是在網上哪裡的學了,回來討她歡喜,卻原來還是毛手毛腳的什麼都不懂。嗯,廖清如看到丈夫手裡的小碗,以為他是把黃瓜榨汁給他塗臉。
嗯,黃瓜榨汁能塗臉,但是最好還是加點其它東西。
「我懂的!聽話,乖,閉上眼睛!」老錢拿出丈夫的威嚴,卻又柔情似水地對妻子這般說道。
「好,聽你的啦!」廖清如白了他一眼,重新閉上了眼睛。
黃瓜汁塗在臉上清清的,也涼涼的。
但廖清如此時心裡,卻是甜如糖蜜,暖如春夏。
此生此世,沒有什麼時候,能比像現在這一刻,更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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