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拔劍四顧心茫然

  野山藥、園參、紅薯,是夢裡展示的做那種粉條的三樣材料。

  野山藥園參都交由大傻包了,紅薯則是那種老式的黃心紅薯,佳公子也不愧為見多識廣的號稱嘗遍大江南北各式美食的專欄撰稿人,在許廣陵給出圖片後,毫不思索地就打出了國內目前比較大規模的幾個黃心紅薯種植地,後來乾脆也和大傻一般,承攬了這個差事。

  如此,許廣陵足不出戶,只需待在家裡等著收貨即可。

  這三樣東西都是秋冬開挖,今天是九月三號,陽曆的,離中秋還有十來天的時間,比採挖這三種東西的時間略早,但如果提前準備的話,其實也差不多了。

  當然這種事現在就不需要許廣陵來操心了,兩位江湖大哥還是很仗義的。

  許廣陵要做什麼呢?他要先準備一切後續的相應事宜,比如說聯繫打粉作坊,然後再租一個院子或者倉庫什麼的,再然後還要雇一些人手。

  做粉條雖然不是什麼複雜事,而且許廣陵做的也不多,因為是第一次,帶有極大的嘗試性質,所以滿打滿算也就是打算做個幾百斤,然後做出的粉條一些相熟的人分分就算了。

  如果做出的這粉條確實不錯,那以後再作相應打算。

  而如果不是那麼理想,那這就既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了。

  先敲定了大概,後續具體事宜三人約定隨時電話聯繫,然後許廣陵就退出了qq,順便也關了電腦。

  打開筆記本的時候許廣陵多半也就是查查資料,而如果沒有資料要查,基本上也用不著開電腦,至於說在網際網路上閒逛什麼的,以往的許廣陵根本沒有這種心情,所以筆記本十天半月什麼的不開也是常事,經常真的「蒙塵」的。

  關了電腦,許廣陵在房間中隨意漫步。

  之前佳公子的三問讓他受到了一些觸動,當然不可能是羞愧什麼的,而是通過這三問,許廣陵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那就是從事任何一行,都需要相應的積累和沉澱的。

  就比如說廚師,他現在還真的幹不了!

  總不能就做一味「九品白玉羹」吧?然後其它什麼都不會。——沒有哪一家廚師是這樣的!

  但他擅長什麼呢?

  或者說,以後,要做些什麼呢?

  以前,整個人昏昏沉沉,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反正他有得吃有得喝,所以自然也從不需要考慮以後。或者換個說法,那個時候,許廣陵的意識里,根本就沒有以後!

  他不會想著,明天做什麼,後天做什麼。

  對他來說,沒有明天,更沒有後天。他的過去、現在、未來,都如陰蒙蒙的天,霧蒙蒙的地,被一種陰鬱封鎖著。在那樣的一種情況下,時間,是沒有意義的。

  但現在既然從那種狀態中走出,未來當如何,就成為擺在許廣陵面前的第一件事了。

  總不能每天都無所事事,然後就這般一直到老。這應該不是父母希望看到的他的樣子,不,絕對不是!

  如果從擅長的角度來考慮,不論是父親從事的寫作還是母親從事的音樂創作,他都是比較擅長的。

  先說寫作,他有父親從小點點滴滴的教導以及自身的耳濡目染,父親尚在時,他就已經表現出了一定的功力及靈氣,而且也可以說是已經小有斬獲了,這幾年雖然是一筆未動、一字未寫,但那麼多的書不是白看的。

  古人尚有「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吟詩也會吟」之說,他熟讀的,又豈止是什麼唐詩三百詩之類!現在若提起筆來,只需一段時間的稍作熟絡,他的功力,必然在父親當年之上!這一點毫無疑問。

  接著再說音樂創作,從能力上來說,他是不缺的,而且昨天《大夢千秋》的創作,讓他依稀感受到,現在的他,或許真有吃那麼一碗飯的天分。但另一點不得不考慮,那就是國內目前的大的音樂環境,其實不是那麼好。

  或者說得稍微直接一點,不僅僅是「不那麼好」的問題。

  從業環境,比母親那個時候,已經惡劣多了。其實哪怕是當年,母親也是不止一次地在父親和他面前埋怨過這個問題,並坦言,如果不是入行早,而且涉足較多較雜,只單純地從事「音樂創作人」的話,一年忙到頭,別說創收什麼的,能滿足一家人喝粥就不錯了。

  賺錢多少許廣陵倒是不太在乎,賺再少,自食其力總應該是沒有問題的,但這樣的一種從業環境,意味著這裡面很可能是一團亂麻。而許廣陵對這樣的一種圈子,興趣乏乏。

  當然,也許並不是如他想的那般糟糕,具體如何還得待他親自涉足了才能確切知道,說不定和母親那時候相比其實反而變好了呢,他感受到的惡劣只是表面現象。但既然不排除有這麼一種可能存在,而且又不是非從事音樂創作不可,那許廣陵就有點猶疑了。

  也許,真如之前在qq上和大傻佳公子兩人說的,把音樂創作作為一種隨興和兼職,反而會更好一些?待一點點實際接觸後,如果發現環境確實不錯,以及他也確實在這方面具有天分(普通層面上的知識以及能力,他是絕對不缺的),那再從兼職到全職,也未嘗不可。

  寫作,或許也可以作同樣的考慮。

  而在排除了這兩個他會本能想到的行業,也是他從小就開始學習和接觸的行業,其它的,還有哪些是他可以去做的呢?

  如母親說的,去學校做個教授?如果重走這條路,問題應該是不存在問題的,但可能還需要一番周折。周折其實也不算什麼,真正的問題在於,在經歷了父母之事後,許廣陵對那種註定將要按部就班的生活,存在一種本能厭倦或者說虛無感。

  再嚴重點說,他對整個生命,都有點空虛觀。

  這個情況雖然現在有所好轉,但那種總體基調卻並沒有徹底改觀。而在徹底改觀之前,許廣陵不覺得正常的朝九晚五的生活,適合於他。——本來就已經不存什麼的朝氣,如果再被那麼一磨,整個生命,還會剩下什麼?

  這麼想著,許廣陵一時之間,但覺天地之大,自己竟然是無從舉步。

  這才是真正的「拔劍四顧心茫然」。

  想著想著,許廣陵突地又自嘲一笑。暫時考慮這個,其實還不必啊。且不說有粉條那一事擺在前面,就說太極拳的這事,或許也還要支配他一段時間呢!

  真要考慮從業的話,還得他先把作息給調整過來再說!

  那麼一遍太極拳打過隨後就酣睡上一整天的這個情況,究竟會持續多久呢?

  許廣陵並不覺得會一直持續下去,沒那個道理!身體的新陳代謝,總是有固定規律可循的,哪怕暫時被打破,也是為了走向新的規律。但希望這個時間,不是章老前面說的他需要大吃特吃的幾年。

  幾年的話,哪怕是兩三年,也著實太長了一些!

  待零零碎碎想完了這些,已是夜深時分了,許廣陵看了下手機,半夜兩點半。考慮到四點多或者乾脆四點這樣要去公園,許廣陵決定在床上躺會,反正一時半會也沒事幹。

  而且暫時也沒有看書的興趣。

  然後下一刻,許廣陵沒料到的事情再一次地發生了。就在他躺下,頭剛靠枕,眼剛微閉,不過三五個呼吸的時間,睡意便再一次地迅速湧來,然後,他又進入酣睡中去了。

  而夢,又一個夢!就在這一次的酣睡中,如深夜曇花,悄然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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