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許廣陵心念動處的瞬間,右手心處的漩渦,便開始了旋轉的加速。
然後,熟悉的一幕再次發生。
許廣陵整個身體的氣血,都在右手心竅的帶動下,開始了加速的流動。往常,這種流動是遍及全身的,沒有側重。而今天,則稍微有點不一樣。
左腳!
依然是許廣陵熟悉的那個順序,由右手而至左腳。
許廣陵的整個左腿,都開始了熱、麻、漲的過程,然後這種感覺一點點地傳遞到足心,再然後,左足心除了熱麻漲之外,也開始癢了起來。
之前,已經被癢折磨過兩次,許廣陵以為他已經適應了的。
但這時,當足心處癢起來,許廣陵才發現他高估了自己的定力。——手和腳根本不一樣!
腳的耐癢能力,完全就是個戰五渣!
哪怕是在定境之中,對身體的感受微乎其微,許廣陵卻依然受不了這癢,然後他的五個腳趾頭不自覺地一蜷,這甚至都可以說是本能性的反應。
好了。
定境被破壞!
身體的氣血一陣絮亂,之前的工夫,算是白費了,需要從頭再來。
許廣陵很暈。
真的,從自覺不自覺地能夠進入定境中之後,這還是第一次,他保持不了狀態,然後「掉線」了。
從定境中退出之後,許廣陵的左腳更難受。
癢的程度一下子被放大了很多倍。
所以他的腳就在那裡左晃右晃,前抖後抖。——這樣才能稍微舒服一些。
再來!
許廣陵強行地讓自己的感覺從左腳那裡抽離,就當它不存在,然後,氣息緩緩,沉心斂識,再一次地進入了定境之中。
可是。
然並卵。
片刻之後,許廣陵再次掉線。
其後,第三次嘗試,第四次嘗試,第五次嘗試,全都無一例外地,掉線!
許廣陵簡直無語至極,明明感覺身體的氣血已經充足到不能再充足,明明感覺身心的總體狀態好到不能再好,但這才只是一開始,就被攔在了門外!
第一次掉線,許廣陵還不太以為意。
然後第二次、第三次……
到了這個時候,許廣陵終於不得不承認,幾個月以來,他真正碰到的第一個難關,來了!
人為什麼會癢?
根本竅法的習練被迫中斷,回來後,許廣陵第一次認真地對待這個問題。
是的,前面兩次他都被癢折磨過,也差點抓狂過,但既然都被他忍過去了,所以許廣陵也就沒再把這個問題放在心上。而現在,他在查找。
圖書館,網絡。
醫學類知識,生物學類知識。
其實兩位老人是更好的詢問對象,但許廣陵想了想之後,還是沒有打電話給老師。
很努力地經過一番查找之後,然後許廣陵就從暈變得非常暈了!
目前為止,不論是醫學界,還是生物學界,人類對癢居然沒有多少有深度的研究。
許廣陵了解了不少關於癢的基本知識,也知道了不少關於癢的笑話,但是這些……這些和他所面對的問題有什麼關係麼?
許廣陵很悵然。
看來,只能學習「五年高考三年模擬」了。
板凳需坐十年冷……面壁十年不嫌多……高考奮鬥三百天……好吧,許廣陵已經有點神經錯亂了。
因為接下來的幾天,他在不住地掉線、掉線、掉線。
而經過這麼多次的掉線之後,他所能堅持的時間,居然沒能延長多少!
這才是真正讓許廣陵感到抓狂的事情。
腳不是離人體核心比較遠麼?它應該比較遲鈍才是,可是怎麼從情況看來,它比手要敏感得多?這與許廣陵的常識及之前了解到的知識明顯不符。
但現在這個時間點,許廣陵真的無暇多想,他所能做的,只是不住地嘗試,嘗試,再嘗試。
愛迪生當年實驗燈絲材料,大概也就這樣了吧。
不過人家是一種種材料換著試,而許廣陵則只是一直和他的左腳較勁著。
「為師是因為『勤』,而成就大。」
「所以對為師來說,大,就是『勤』。不管做什麼,只要把路子找對了,然後在任何一個方面上,持之以恆地『勤』下去,那就是在一步步地走向大。」
許廣陵拿老師的話給自己鼓勁。
但這裡有一個問題,那就是老人的話里有一句,很關鍵的一句,「只要把路子找對了」。
他現在找對了路子沒有?
許廣陵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有什麼路子好找,所以只能用最笨的辦法。
閉著眼,咬著牙,就這麼不講任何辦法的,朝前面橫推,拿出推土機的精神。
一天,一天,又一天。
許廣陵推了整整半個月,眼看著這正月都快要出去了。
被這癢折磨得已經快要麻木,但面對著這事,許廣陵卻是哭笑不得。
他想哭。
但肯定不可能真去哭的,那不是許廣陵。所謂想哭,也只是鬱悶至極的一種表達而已。
那為什麼又說想笑呢?
許廣陵只是想及以後。
「我居然被那麼低級的一個難關給擋住了那麼久!真是弱爆了!」彼時,回首這事,雲淡風輕之餘,想必會有對此時自己的一種嗤笑吧。
是的。
哪怕鬱悶至極,哪怕被折騰得簡直抓狂,但許廣陵從不懷疑,他會越過這個難關。
開玩笑!
如果這麼一個「小小的」難關都越不過,他還談什麼以後?
說好的向醫道的最高境界攀登呢?
說好的大宗師呢?
說好的「他年我若為青帝」呢?
青帝就是這個樣子,匍匐屈倒在這麼的一個關卡之下?
笑話。
天大的笑話!
……
就這樣,許廣陵用各種各樣的方法,為自己鼓著勁。
大地山川之氣,草木之氣,伏羲訣,根本竅法,交相作用著。許廣陵慢慢地已經不再把打通左腳心竅作為目標,他開始著只問耕耘不問收穫的潛心之旅。
這是許廣陵第一次如此「笨拙」。
其實一直以來,許廣陵都是比較聰明的,不論是以前的學生時代,還是後來的這走上了一條別樣的道路。而不管在這兩條中的哪一條路上,他都沒感到什麼吃力。
這時,所有的聰明都遠去。
甚至,到了現在,如果說有什麼方法可以快速地越過這個關卡,許廣陵都不會去考慮了。
他就是要一點點地,用最笨的方法,把這個關卡磨薄,磨弱,磨通,磨透!
許廣陵體驗過聰明。
但現在,他想體驗另一種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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