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節課,一千八百六十二種藥草。
講者毫無顧忌,聽者全神沉醉。
面對這樣的一種講課與聽課,身為「旁聽」的陳致和張口結舌,一臉懵逼。
看師徒兩人這種習以為常理所當然的樣子,他們以前,經常這樣來?
陳致和還真猜對了,章老一開始給許廣陵講課,內容量並不大,但自從發現許廣陵領悟力超常之後,其講授的速度也在不斷加速,而當後來確證了許廣陵的過目不忘之後,章老再講課,許多時候,那一節課的內容量就很驚人了。
至少,是能夠稱得上驚世駭俗的。
就如此刻,不怎麼「俗」的陳致和,一樣出離震驚,然後滿懷惘然。——看人家這師徒!
書房課後,客廳閒話。
話的是藥草在國內的人工種植情況,這一次,陳致和倒是找到了用武之地,侃侃而談。陳副院長的風采,在這一刻終於有了些微的展示,不然,怕是要一直憋屈下去了。
其實也不是憋屈。
而是。
在他們這個四人的小團體中。
論醫,章老一代大宗,論武,陳老一代大宗,論學習以及成長進度,這裡有個外星人。
身為「普通人」的陳致和完全頂不住。
只感覺自己渺小如塵埃。
而且最要命的是,這種渺小還隨著時日的推進,一直加劇下去。陳致和感覺自己越來越渺小,渺小得都快要找不到了。
真的,如果不是被老父勒令留下,陳副院長最多只待個三五天,必定會返回的。
這個小樓,不是他可以呆的地方。
閒話結束,回去的時候,許廣陵手中拿上了一本《神農本草經》。
章老的最新批註本。
這一天的課程,算是對藥的總論,或者說緒論、概論,反正就是那個麼意思,而自第二天起,章老開始了對單個的藥草的具體講述。
而第一味藥草,便是人參。
因為人參紅薯山藥粉條的原因,也因為以前受過佳公子的普及,許廣陵對人參還是了解那麼一些的。
尤其是對人參的性能了解上,就更不是「一些」可以定義的了。
不過章老又是何人?
老人雖然說自己擅長的是針而不是藥,但就從昨天許廣陵看到的神農本草經中的相關批註來看,老人所謂的不擅長,估計是不像是針那般,冠絕千年?
又或者僅僅只是,自己輸給了自己?
反正今天。
老人從人參講起,從長白山講起。
先是講長白山的地理環境,輪廓及海拔,以及氣候及溫濕度等,隨後從山水氣候來到草木,簡而言之,老人就是先講《長白山地理學》,後講《長白山植物學》。
而待這兩者之後,才來到了「人參」這一味特殊的植物。
然後,道具上場。
老人曾經親手挖掘的一支六百六十年份的老山參。
這倒不是事。
問題是,講述之後,老人就拿這支老山參作為樣本,帶著許廣陵了解人參的藥性。
別說陳致和了,就連許廣陵都很吃驚,「老師,用不著這個吧?」
倒不是這人參很珍貴。
嗯,它確實很珍貴,但對於老人來說,應該是不值一提的,然而這明顯是帶有相當記念性質的一株人參。把它用在尋常的教學展示中?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浪費兩字可以形容的了。
「遲早要用的,難道要讓我老頭子把它帶到地下去?」
「你是我的關門弟子,不用在你的身上,又用在哪裡?」
老人淡淡的兩句話,結束了關於這一點的異議。
也讓陳致和這個「非關門弟子」肚子裡酸水直冒。
老師,同樣都是弟子,這待遇的差別咋就可以大成這樣涅?不過看著身邊的小師弟,這個未來的「大宗師」,陳致和心中的不平衡,很快重新平衡。
於是,接下來。
就在後院中。
頭、尾、須,上部中部下部,表皮、外側、內側、核心,切片、磨粉、整塊。
水浸、水煮、水蒸,酒浸、酒煮、酒蒸,干烘、蜜炙……
許廣陵就這般,上了第一堂的藥材初步處理課。
當然,作為藥材來說,這人參倒也沒有浪費,最終是被四人分而食之。
對於普通人來說,藥材的吸收是很慢的,因為藥材的有效成份很多都屬於大分子,「難消化」是其特點之一,也就在講到這一點的時候,老人給許廣陵附帶講及了藥材處理中的「九蒸九制」。
「最初,應該是有大醫發現某些藥材經過尋常的蒸煮,其藥效難以被有效吸收。所以或會嘗試在只蒸一次的基礎上,多蒸一次。」
「這種嘗試,就打開了藥材處理的新天地。」
「所謂九蒸九制,這個『九』,不代表確切的數字九,而只是代表多、不止一次,具體而言,可能是兩次三次四次,也可能是五六七八次,當然也可能是不多不少,就是九次。」
「九蒸法應用於兩個方面。」
「一是某些難消化藥性的降解,二是某些大毒類藥性的去滅。」
「這是一種理論上很簡單但實際掌握上很複雜的藥材處理方法,有很多具體的講究,非大醫不能為。」
「若非大醫,則要麼刻舟求劍,要麼膠柱鼓瑟,又要麼,淪為裝神弄鬼之流,或徒勞無功,或適得其反,或誤己誤人。」
許廣陵點頭表示理解。
老人這裡的「大醫」,大抵就是掌握了神農訣之後的他,又或是老人與陳老這樣的,總之是,品嘗之後,能知藥效。
只有在這個基礎上,才能真正地把握這個方法。
而在講完了這個之後,老人開始為幾人及自己針灸,為的是,讓剛才喝下的參液,快速吸收。
這是一套特別的針法。
作為針灸一道的繼往開來者,又兼作為從「養」這一道而晉為一代醫學大宗者,老人的這一套針法,被老人自己稱為是「比較有心得的小玩意之一」。
在之前,老人已有傳授給許廣陵。
不過今天的下針,又稍微有點不一樣。
「拙言,看了你這兩天的針法,為師對這套針法也有了點小改動,你給為師提提意見?」
陳致和再次目瞪口呆。
老師讓小師弟給他提意見?
這……
這!
針灸之後,三人於院中開天步走起,而許廣陵則練起了那八式散手,然後被結束了開天步的三人圍觀。
練習完畢後,許廣陵對陳致和道:「師兄,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也來教你一式散手,可能對你現在稍微有點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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