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九陽以最漫不經心的神情和語氣,說出了他認為的可以造成「會心一擊」效果的話。
「寒來暑往,地下天上。」
這是眾所周知的對於凌宵宗的一個形容,就像是太元宗的「太一元一,真我不二」一樣,九大仙宗,每一宗都有這樣的形容或者說外號,而且每一宗都不止一個。
說出這話,石九陽心中快意地等著接下來的結果,那想必是相當精彩的。
小子,今天也讓你見識一下,前輩終究是前輩,至少在很多見識方面,不是你這樣一個毛頭小子可比的!
許廣陵聽過這話嗎?
聽過。
真聽過!
在宗門的時候,廣清師姐和他聊過這話,三位大佬也和他聊過這話。
特別是三位大佬,在許廣陵臨下山之前的一兩個月,相對集中地和他閒聊,而就在閒聊中,關於修行界的種種故事,尤其是有關於九大仙宗的,被他們講給了許廣陵聽。
時光回溯,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的多少年前,有兩位老人也曾經這般地,和許廣陵「閒聊」。
這也是許廣陵對三位大佬倍感親切的原因。
那三位大佬自己可能也不知道,再怎麼諄諄教導,給許廣陵所帶來的好感,也不及那一兩個月的閒聊帶來的好感多。
遠不及!
「寒來暑往,地下天上。」
得,也不用多說什麼了,這句話,就是凌霄宗的標識之一。
獨家所有,別無分號。
老實說,許廣陵是真的驚詫不小。
對面都把他的老底給掀了,他如果還故作不知,那也太枉為一介修者了。
「晚輩凌霄宗葉小葉,見過前輩!之前隱瞞之事,還請前輩見諒!」
許廣陵離席而起,認真拜見。
「凌霄宗?不是青林宗?」
石九陽似笑非笑地說道。
不枉一番辛苦推測,終是挖出了這小子的根腳,而這小子也很老實地交待了,石九陽此時心中的快慰,都快要比得上某日修煉之後突然感覺修為漲了那麼一點點時的感受了。
是真爽!
爽就要爽到底,石九陽此時把姿態擺得足足地。
「是凌霄宗,也是青林宗,不過主要是凌霄宗。」
那小子低眉順眼地道。
「葉小葉?不是許廣陵?」
石九陽繼續往那架名為爽快的天平上,添加快樂的砝碼。
「是葉小葉,也是許廣陵。」
那小子也繼續低眉順眼地道。
「主要是哪一個?」
石九陽再次扔了一個小砝碼,順手的,而且是對方送給他的。
「都是。」
「那我該叫你小許呢,還是小葉?」
「姓名只是一個稱呼,前輩盡請隨意!」
「那就還是叫小許吧,叫順口了,不好改,也省得外人驚詫。你說對吧?小許。」石九陽繼續輕笑說道。
不過,快樂添加,到此也可以暫時告一段落了,這小子還是老實的,太過捉弄也不好,「來,來,小許,坐,坐,吃,吃!」
許廣陵重新落座,只不過吃得沒有之前那麼香了,只是端了杯子裡的靈果汁輕啜著。
看到許廣陵的這舉動,石九陽嘴角又是掛起了笑意,「將就一下,小許,這畢竟是窮州僻壤之地,靈脈平平,自不是你們九大仙宗那種仙靈之地可比。」
「晚輩來到外間已有一段時間,早就習慣了。」
許廣陵道,「前輩這裡,已經是美食佳味,遠勝晚輩之前的飲食了!」
「那倒也是!」
石九陽點點頭。
在這一點上,他和許廣陵應該是有共同感受和話語的。
萬藥宗本宗雖然不如九大仙宗那般孕仙育靈,但到底也是靈山秀水的絕勝之地,更不用說宗門專長培育的各種靈材,那些也絕非外頭的這些種種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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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九陽當初剛下山,其實也不太習慣。
其實遠在真一境之前,修者就可以頻繁地進入半辟穀或小辟穀的狀態,但石九陽在本宗時沒養成的辟穀習慣,來到這外頭,卻是自然而然地養成了。
待日後回到本宗後,這也是一樁趣談。
「前輩,晚輩有一事不解,不知能否請您釋疑?」許廣陵道。
「關於老夫為什麼能輕易地說出你是來自凌霄宗之事?」石九陽又笑了起來。
不,應該說這會兒他臉上的笑意就一直沒消去。
「是的。」
許廣陵確實是真心請教。
這事,不至於驚悚,但也太邪門了,按說,他應該是一個相當之「非典型」的凌霄宗修士了,身上到底有什麼標識,被石九陽給認出來了呢?
不存在的啊!
石九陽並沒有藏著掖著,而是非常慷慨地把他剛才的那番推斷,從頭到尾地說給了許廣陵聽。
之所以這般慷慨,一是並沒有什麼好隱藏的,不過是些修行界的「常識」罷了,雖然這常識只是局限於大宗門之間。
二是,錦衣夜行,爽度終究不是太足。
讓當事人來好好見識一下他的智珠在握、推斷靈妙,豈不快哉?
而聽著聽著,許廣陵就愣了。
就一個感覺,這也行?
就憑一道秘法,就直接把他鎖定在九大仙宗?再然後,就憑那什麼所謂的神形氣質,就把他直接錨定在凌霄宗?你信不信我能在一息之間,給你變換九十九種神形氣質?
這個推導過程,應該說,一片荒謬,就沒有對的地方。
但結果卻偏偏是對的!
這個世界,該說是水太淺,還是水很深呢?
「好了,小許,現在你的疑問解決了,而關於你,老夫也有一個疑問。」
石九陽笑咪咪道,「小許,在凌霄宗中,你的身份應該很不一般。而據老夫所知,九大仙宗中,但凡你這樣的子弟,若想下山,不是真一,也是開竅。」
「至少至少,也是開竅!」
「小許,你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一個凝元境,甚至都不是凝元境大成的修士,在外行走,老實說,還是有那麼一些風險的。
當然,最大的問題不是風險,而是修行。
一個未來的真修種子,就沒有這麼早放出來的道理!
連根基都還沒定呢,就放在外頭亂跑,這不是瞎搞麼!
聽了石九陽這一問,許廣陵略微沉默了下。
他已經決定以後再到新的地方,要把身上的「神形氣質」給變一下了,至少不能再讓另一個石九陽,用一系列錯誤且荒謬的推導,然後正確地推導出他來自凌霄宗。
「前輩,晚輩其實不是凝元境。」
與其編一個不存在的理由,不如抖露「真身」。
當然,這個真身,也直到開竅而且是初步的開竅就可以了,更多展露的話,把對面嚇著就不好了。
不是凝元境?
石九陽心中大詫。
是,他是沒有天眼大神通,也沒有靈眼小神通,但好歹也開了眼竅,連一個小輩的基本修為大概,都能判斷錯?
還沒等石九陽瞪大眼睛,坐在他對面的許廣陵,身上的「神形氣質」,便悄無聲息地發生了變化。
周邊的靈氣,一陣輕微蕩漾。
而這個之前明明是凝元境的小子,身周,突然就出現了幾個靈氣的漩渦。
「臥槽!」
石九陽嘴裡其實沒有吐出任何話,但他卻是兩手按桌,一下子從坐椅上站了起來。
堅硬且沉重的實木桌,甚至直接被他按出了兩個大手印來!
由此可見,此君震驚之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