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
憑什麼?
憑一個大宗師的「無中生有」、「點鐵成金」。
不過就是開個竅麼,就像小孩拿根小樹枝隨便搗開一個螞蟻窩一樣,能有多難?
當然,事是這麼簡單個事,說卻不能這麼簡單地說。
要編個故事。
許廣陵引領三人,重新落座,然後過了好一會兒,也沒說話。
四個老頭的情緒,也終於是在這個過程中,慢慢地,平靜下來。
說平靜下來大概是有點誇張不實了,嗯,沒有平靜,笑死,這種情況根本不可能平靜。
若易位而處,換許廣陵是對面,他也一樣不能平靜!
但凡是個修者,面對這種情況,就不可能平靜。
「老雲,你們幾個,對竅的認識,是怎麼樣的?」好半天之後,許廣陵慢悠悠地問道。
四個老頭,之前對於許廣陵,就已經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現在,好傢夥,那就更不得了了,許廣陵這一問,大概是讓他們在腦海里立即搜索「竅」,然後,就把意識中所有所有關於竅的東西,都說了。
他們的傳承中,對竅的認識。
他們的修行過程中,對竅的認識。唔,談不上什麼體驗性的認識了,但在凝元境的修行過程中,多多少少地,對竅也會有那麼一點地,模糊感知。
他們的,集合所受傳承與自身修行,乃至其它種種雜七雜八的來源,最終所形成的,對於竅的認識,還有想像。
所有這些,但凡他們能從意識中挖掘出來的,都說了。
其間,出身青林宗的元老頭,也提到了青林宗的非秘傳功法,「十八星開竅法」。
而其他幾個老頭,對此,也都有著各自的認識和補充。
「以五藏竅匯合手足十二竅,別以一竅為引,此法於外間謂之『十八星』。」
這是許廣陵在凌霄宗藏經閣中所看到的說法,而隨著許廣陵下山來到「外間」以來,通過了解,這句話也越來越多地被證實。
在小宗門以及大量散修中,說開竅,其實就是說「十八星」。
開竅就等於十八星,十八星就等於開竅。
然後夾雜著些許的「秘竅」之類,但基本上,並沒有脫離十八星的範疇或者說框架。
這百藥堂中,唯有堂主石九陽是真一境,算是相當了不得的修為了,因為不管放在哪裡,真一境都算得上是登堂入室。許廣陵很想了解一下石九陽對於竅的認識是什麼,但暫時還欠缺溝通機會。
而此時,聽了面前四個老頭的講述,他也迅速地為對面量身打造,編好了故事。
當然,一個大宗師編的故事,那必然是以真實為依託,而當他說出口之後,那便就是真實。
「在我的傳承中,對於基礎階段的修行來說,竅分兩種,一種為『正竅』,一種為『奇竅』。」
「所以又有一句話,叫做『以正合,以奇勝』。」
「凡修行,從正開始,當正走到瓶頸,遇到極限,便轉向奇,從奇破局。這便是所謂的山窮水復疑無路,樹暗花明又一城。」
「而從奇破局之後,便再度轉向正,以堂堂正正之法,積堂堂正正之勢。」
說到這裡,看到面前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的四人,許廣陵微微一笑,「之前我在老雲身上做的,便是通過秘法,打通了他身上的一個奇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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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廣陵並未停頓,緊接著便又道:
「此法有三個關鍵。」
「第一是要找出修者身上最適合打開的那個奇竅,此謂之『尋竅』。」
「第二是修者本身要有一定的修為,老雲之所以能一氣呵成地打開那個竅,你們可能以為是我的功勞,其實不是,我在其中起到的僅僅只是一個引導性的作用。更多的方面,全賴老雲自己。」
「第三,第三就是我的功勞了,不過這其中略微涉及一些隱秘,所以不方便說出來,還請幾位理解。」
理解。
當然理解!
四個老頭第一時間便連不迭地點頭。
他們真的是完全理解!
不止是理解,更是感激涕零,以及受寵若驚。
其實許醫師剛才所述,對於他們而言,幾乎句句都是隱秘!
他們是何德何能,又什麼運道,才遇此殊榮?
接著剛才所言,許廣陵又道:「老雲,你不要高興得太早,這種通過秘法手段打開奇竅的方法,並不算是真正的開竅,更不意味著你直接一步就踏入了開竅境。」
老雲連連點頭,表示明白。
其實他不明白。
所以許廣陵又道:「你還是凝元境,並且,修為也並沒有任何的提升。」
「唔,不對,應該說是稍微提升了一點。」
「而打開的這個奇竅,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麼呢?」
聽到這話,老雲的兩隻耳朵高高豎了起來。
曲元岺三個老頭的耳朵也全都高高地豎了起來。
一時間,面前四人,呼吸中斷。
得趕緊說,不然四個老頭萬一屏息成斷氣就不好了,「其實也沒有意味太多,最主要也是最基本的一條,老雲,從今天開始,你的修行之路重新續接。」
「依靠這個打開的奇竅,老雲,你可以繼續修行,並使修行有所進益。」
「只是,也僅此而已了。」
「修行的難度並不會降低,只會比你當年更加困難。」
許廣陵平淡卻比較詳實地說著這些,如一個醫生給病人下醫囑。
只是,後面的這幾句,對於雲老頭來說,卻完全是聽而不聞。
他就聽到了那一句,「老雲,從今天開始,你的修行之路重新續接。」
心臟如被開天之雷擊中,直接炸停,然後全身都如同被擊成了齏粉。
「夠了,夠了!」
「許醫師……」
雲老頭兩眼模糊,陷入哽咽。
略過了半晌,他站起身來,然後極為恭敬無比地給許廣陵行了一個大禮。
許廣陵坦然地受了此禮,然後起身,伸手將之扶了起來。
隨後,許廣陵道:「老雲,還有老曲老元老岑,今天的天時已經不早了,我們今天就暫時到此為止吧,你們也早點休息。我住在後面六號院,你們隨時都可以過去找我,今日之後,我也經常會到匯通園等這些地方溜達,我們隨時都會再見。」
老雲沒有說話。
曲元岺三個老頭也沒有說話。
他們只是躬下身來,以這樣的方式,恭送著許廣陵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