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天意憐幽草

  「師尊,老師讓我問您,對這幾個名額,您是否有所吩咐?」

  「師尊,老師也說,您是否知悉,這次升靈殿事況的變動,是出於何種因由?」

  先是具體匯報了一下情況之後,徐亦山問出了這樣的兩個問題。

  收到傳書,許廣陵還愣了一會兒。

  這還是南州那位第一次通過徐亦山和他對話。

  不過這也是應有之義,或遲或早,總是會發生的。早在收徐亦山為弟子之時,許廣陵便有所預料。甚至,早在把《青雲之路》搞出來的時候,某種交集便註定了會發生。

  而直到現在這種交集還局限於南州,也讓許廣陵了解了這個世界修行界的中下層,實在不是一般的封閉。

  確確實實,只是一個個孤立的小池塘。

  前世,因為特殊的藥用作用,夢幻之城某個區遍植銀杏和珙桐,後者也叫中國鴿子樹,花開之時,相當有特色。

  而這兩種樹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孑遺植物」,也就是廣泛生活在所謂的第四冰川紀以前,然後當冰川紀來臨之時,它們因為中國中部特殊的地理環境,得以倖免。

  不過曾經那種「占據大片大地」的繁盛情況不見了,而只成了一個個孤單的遺民。

  崤國當前修行界的情況,和那些孑遺植物的情況,相當類似。

  而外部的大環境,想必也不會相差太多。

  但從這個世界修行的體系和概念又普遍地存在於下層的情況來看,上古或者遠古之時,這個世界的修行界,確實應該是經歷過絕大的變故,一場類似於地理氣候上的「冰川期」的變動。

  現今的修者,現今的修行界,某種意義上,都可以說是「孑遺」。

  只有這樣,才能很好地解釋他所觀察到的矛盾。

  略微推設了一下大的情況,許廣陵便不再著意於此,因為沒有意義。

  無論具體如何,他都只是這個世界的過客而已。

  隨後,他的意識便專注於了徐亦山的匯報上。

  從這匯報,許廣陵得到了很多的信息。

  第一,地階晉升天階,果然需要特殊的環境。

  他之前只是有這個判斷,判斷依據一是他前世的晉升,二則是此世小秀兒的晉升。

  而現在,他知道了「升靈殿」的情況。

  其實,以他所站的高度,只是憑藉「升靈殿」這個名詞,就基本已經知道它是什麼玩意了。應該說,在知道這個名詞的同時,它的存在形式,它的功效,對於許廣陵來說,大抵已是瞭然於心。

  第二,這個世界的聖人,確實不是吃素的。

  他們應該已經知道了幾年之後的天地之變,所以也立馬地做出了相應的安排。

  這次的升靈殿情況的變故,也只可能是這個原因!

  而聖人們的應對也很簡單,那就是將中層的所有有可能晉升為天階的修者一網打盡。

  以往因為種種原因,多有限制,而此時,則基本算是完全地放開限制。不管實際上能不能晉升,但凡有一點點希望的,都讓他們鯉魚跳龍門一下。

  其中的考慮其實也很簡單,不管即將到來的天地之變,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變故,我把本界的修士實力提上來,總是不會錯的。

  這也是「以不變應萬變」。

  道理談不上有多高妙,但抓住了根本。

  第三,他現在應該還差這個世界的聖人幾分成色。

  這個世界的聖人,已經發現了天地即將迎來變故。

  而直到現在,他也沒感應到什麼。儘管,鑒天鏡已經在意識中給他設定了倒計時。

  小天這傢伙不知道什麼時候學會的惡趣味,直接把一口大鐘掛在一塊黑板上,然後背後還寫著,「離位面穿梭還有1342天」。

  所以,他的段位還沒到這個世界的聖位。

  不過這其實也是可以想見之事,因為那塊黑板上同樣還顯示著他的實時修行進度,72/100。

  離達到頂點還早呢。

  頂點,也就是那個100,既是這個小世界所能容納的頂點,也是屆時進行位面穿梭所必需的前提條件。

  不過許廣陵並不急。

  真想達到100,他瞬時就可以達到。

  因為這幾年裡,前路早已經被他打通。

  但那就意味著徹底打開身心,與此方世界掛接,而這樣做的下一瞬間,這個世界所有的聖人也都會立馬瞬時地閃現到他面前。

  許廣陵暫時並不想面對這樣的情景。

  不是慫,也不是怕,而只是沒有必要。

  好吧,確實也有點從心。

  一群不知道有多少個的聖人,圍著你,把你當成偷渡客或者其它的什麼存在,然後二話不說先做上一場,就問你怕不怕?

  你說怕個球,誰怕誰啊,干就干!

  但真不行。

  真乾的話,不管聖人怎麼樣,他許廣陵肯定是要掛掉的。

  「聖」。

  只要掛上了這個名字,而又名副其實,然後又不知道有幾個,以許廣陵現下的情況,還真應付不過來。——最多也不過就是拉著人家一起掛。

  你說,那是何必呢?

  他又不是吃飽了撐著的。

  所以現在的情況是,許廣陵只能暗地裡慢慢發育,到了現在,他甚至連靈氣都不敢再汲取了。

  哪怕他控制得再好,力度再輕微,但真要想推動修行,對靈氣的汲取也必會形成一個波及南州甚至整個崤國的靈氣潮汐,屆時,不要說聖人們,就是普通的天階,也該都發現了,然後紛紛聚集南州。

  所以,許廣陵現在修行的,是青華寶篆九成法里的「諸星隱竅」修行法。

  簡單來說,就是以身為天地,以身中諸竅為天地諸星,然後連接天地之間實際存在的日月星光,和此方天地形成某種共振。

  然後,在這種共振中,達到「天人合一」。

  這樣做的不足之處,就是修行的速度其實比較慢。

  雖然說起來似乎有點高大上,當然事實上它也確實高大上,畢竟是「九成法」之一,但有一說一,它的進度不如汲取現成的靈氣要快。

  而好處麼,就是不到最後一刻,他都一直是「隱身」的。

  不要說聖人了,就是真有真神位於此方世界,也不可能發現他。至少,不是因為修行的原因發現他。

  人家假如有什麼「真言」之類的神通,根本不需要亂七八糟的手段,直接就能定位天下高段位修者,那也沒辦法,跑沒得跑,藏也沒得藏。

  而從目前的情況看,還好,這個世界的聖人們,應該沒有這樣的神通來發現他。

  其實許廣陵一直都有擔心這茬。

  但這屬於「不可抗力」,擔心不擔心都沒有一點用,所以也就沒有必要擔心。

  只能說,這種可能性是存在的,而如果它真的發生,那也沒有什麼可以提前作應對的,只能是見招拆招。

  就如這個世界的聖人。

  即將發生什麼,他們可能也並不清楚。

  哪怕這個世界有極為漫長的修行文明記載,漫長到連這種天地之變都有記載,然後聖人們都知道,其實也還是和不知道沒太多不同。

  他們能夠作應對的手段,也不過就是那四個字,「見招拆招」。

  除了這樣,還能怎麼樣呢?

  也所以,站在這個高度來看,聖人也好,凡人也罷,或多或少總是要面對一些超出自身能力之事。

  那也沒有別的辦法。

  用四個字來說。

  見招,拆招。

  用六個字來說。

  盡人事,聽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