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領路人與擺渡鬼船
守門人念誦著晦澀難懂的咒語，那道沉重的、並非靠力量就能推動的深海之門，就緩緩開啟。
大門之後是一片寬闊的平台，平台上有著一個圓形的法陣。
法陣之中是波浪狀的紋路，像是海浪從四面八方匯聚到中心點一樣。
而在平台與法陣之外的地方，就是一望無垠的洶湧大海，海天一線的地方隆起來，像是高於平地一樣。
開闊的視野與湛藍的海天一色，頓時讓眾人身心都舒暢了許多。
傑爾曼穿過深海之門，走下滿是苔蘚的石階，走到了那圓形法陣的邊緣，便突然感覺到了一股異樣。
這種感覺，與走在古代迷宮高塔圓陣、壺中卵儀式圓陣時相差無幾，都讓他心神不定。
難道是……
他有所察覺地取出獵人徽章，便感知到自己的傳送提燈有了新的變化——十一盞特殊傳送提燈之中，又有一盞被點亮。
「特殊提燈傳送點：深海之門」
果然是這樣。
這裡又是一處早已存在的特殊提燈傳送點，意味著他能從其餘特殊提燈傳送點，零代價地傳送到這裡。
守門人沒有察覺傑爾曼的異樣，它只是邁開巨大的步伐，輕鬆地一步就來到了那座海上平台的邊界。
它緩緩地彎下腰來，利爪按在了波光粼粼的海水之上，輕柔地旋轉揉動起波紋。
那波紋朝著遠方盪開，越來越巨大，仿佛永遠都不會停歇下來一樣。
傑爾曼收起了獵人徽章，與其他同行者一同來到了邊界處，默默觀察著守門人的怪異舉動。
「它這是在……」比司吉詢問道，「召喚『領路人』嗎？」
「大概是了。」傑爾曼回答。
過了一會兒，傑爾曼就感知到有什麼巨大的物體，正從深海之中升起，速度奇快無比。
「我們退後一點。」他提醒道。
於是眾人都往後面退了一步。
守門人也收起了手，慢慢地直起龐大的身軀，居高臨下地盯著海面。
很快，海面像是沸騰了一樣湧起眾多泡泡，海浪好似之前守門人製造的波紋一樣蕩漾開去，但是要激烈太多。
轟——
剎那，一艘通體漆黑的、破破爛爛的巨大艦船，從海水之下飛一般地衝出了海面，並在無數水珠中嘭然砸在了海上。
盪起的波浪，恰巧潑到傑爾曼一行人剛才的位置。
從海里飛出來的船，它的船頭如鳥嘴般尖銳，露出細密的牙齒，這讓它看起來像是一頭巨獸。
整艘船都濕漉漉的，海水正逃亡一樣從它的甲板、縫隙、破洞之中湧出，像是泉水一樣落到海面上，發出唰唰唰的響動。
「真是壯觀……」
莫老五驚訝地用纏滿繃帶的手，挑起了他鼻樑上的墨鏡，想要看得更清晰一些。
果然與尼特羅會長述說的情況一般無二，通過守門人的所有試煉，穿過深海之門後，就會有大船接送……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莫老五隻是傾聽尼特羅會長的話，當然沒有親眼看到時這麼震撼。
很快，從船上放下來一塊供人上下的踏板。
數個奇形怪狀的身影聚集在甲板上，一個接一個地順著那踏板下來。
第一個走下來的亞人種有種沉穩的氣勢，他戴著沾滿藤壺的海賊三角帽，穿著一身黑袍，衣角在海風中飄舞。
蠟黃的臉如守門人一樣爬滿了蠕動的觸手，完全看不到眉毛，或別的什麼毛髮的存在。
他的左手是厚重的鉗子，右手是伸長的觸手，一條腿是一根堅殼蟹棒，因此走起路來篤篤作響。
在他的身後，也是長相古怪的亞人種，通通穿著衣服，有著人類一樣的身軀，但是腦袋卻與眾不同。
有人是錘頭鯊，有人是珊瑚，有人是燈籠魚，還有的人是蚌殼……
他們一個接著一個，隨著最初的那個亞人種，一起半跪在了守門人的前方，低下頭去。
「這些就是你們的領路人。」守門人對傑爾曼一行人說，「他們將帶你們在深海中航行，用一晝夜，完成本該半年多才能結束的航程。」
傑爾曼問：「我們該做些什麼？」
「告訴他們，你們要去的地點，他們就會在距離最近的港灣，放下你們。」
「我明白了，謝謝。」
「不用謝，這是理所應當的。每個通過了我的試煉之人，都能夠獲得這份待遇。」
守門人說罷這一番話，就轉過身去，又是一步就走回到了深海之門處。
「你們走吧。」
它不再理會眾人，深海之門在它的身後緩慢閉合。
而領路人們則齊齊站起身來，打量著傑爾曼一行人。
其中，蠟黃臉的那個人說：「我是擺渡鬼船的船長，也是你們的領路人。既然通過了試煉，那就隨我上船，告訴我你們要去的地方吧。」
——
漆黑的船艙內，只有幾盞燭火搖曳，眾人的影子或長或短地交織在一起。
透過小小的、圓形的窗口，傑爾曼一行人能看到外面的海水，從一開始的流光，到如今徹徹底底的黑暗。
那艘船已經在領路人的驅使下，潛入到深海有一段時間了，冰冷的海水已經將船身徹底包裹。
它行駛時，船板上會發出吱嘎吱嘎的響動，讓人不免懷疑它會不會在海底突然解體。
至於船艙，這裡是整艘擺渡鬼船中，唯一一處不會被海水侵吞的區域，看起來相當寬敞。
傑爾曼能看到相當多張床，還能看到拼在一起的桌椅，地上還有一些酒瓶滾過。
這些很可能是上一批乘客——比楊德探索隊成員留下的，不過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垃圾。
現在，船艙里僅剩下傑爾曼一行人。
領路人船長將他們帶到這裡之後，就離開了，沒有再回來，其他船員也沒有一個靠近這裡的。
小滴正從凸眼魚里取出乾糧，放在桌面上，比司吉在幫忙分類擺放，這是他們的午餐。
莫老五則站在那小小的圓窗前，彎著腰，似乎竭力想要從外面黑乎乎的海水中看出點什麼名堂來。
只可惜他大概是失敗了。
「外面太黑了。」莫老五對走過來的傑爾曼說，「哪怕深海生物近在眼前，我也什麼都看不到。」
傑爾曼坦承：「這種場景，沒人能看得清楚，最多只能用念去感知。」
「是啊。」莫老五嘆了一口氣。
這對於海洋獵人而言，無疑是一種遺憾。
六大陸有研發潛艇的能力，可是它們的潛艇能否潛入深海，並不只取決於科技，還要看深海巨獸的眼色。
人類的潛艇哪怕在六大陸海域，往往下潛到一定深度，都會被那群深海巨獸當成罐頭撕碎。
如今莫老五得以在一個安全的船體內，來到傳聞中的深海，一個六大陸罕有人踏足的地方，卻什麼都看不到，怎麼能感覺不到可惜呢？
好在，這不會是他的最後一次深海航行。
傑爾曼還未開口，就提前感覺到了某種異樣。
他看到莫老五的腦袋在拉長、壓扁，眨眼睛與張嘴的動作全都變得遲緩。
莫老五也眼神驚異地盯著傑爾曼看。
一瞬之後，傑爾曼眼前的莫老五，卻又恢復了正常，還是那有稜有角的大腦袋。
「剛才是不是發生了什麼？」莫老五注意到了異常，因為在他的視角，傑爾曼的腦袋在不久前也壓扁了。
但是，他們卻沒有感覺到多少身體上的不適。
小滴和比司吉也是一臉驚訝地望向這邊，她們手裡的動作，都因為方才的怪事而停了下來。
傑爾曼摸了摸自己的臉，說：「看來，這就是那位領路人船長所說的『穿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