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要塞內部的眾生相
月色皎潔，機械飛球上下飛行時，反射著晶瑩的微光，一閃一閃的。
它引領著傑爾曼一行人，從堆積的怪物屍骸之間穿行，來到了要塞前方。
許多聚光燈照了一下他們，又掃了過去，所有的炮口都垂下，並沒有朝他們射出炮彈。
要塞大門沒有向他們開啟，他們站在嘩啦啦響動的寬闊航道旁邊，看著側面的一道小門，在發出齒輪轉動般的咔噠咔噠聲中開啟，裡面走出來一道身影。
機械飛球飛到了他的掌心，雙翼收攏，縮成一團。
他將機械飛球攥住，藏到了西褲褲袋裡。
金色短髮的、上身白襯衫的李斯特，朝眾人微微鞠躬，抬起頭來時，臉上有了些許潮紅。
哪怕是冷靜如他，在這種危急時刻，能看到傑爾曼、金、比司吉與小滴，也不禁激動起來。
李斯特跟著獵人協會探索隊，在BW1號上渡過了氣氛極度緊張的兩個月。
他時常想著趕緊抵達假想大陸，以免BW1號這顆「炸彈」爆炸。
結果，他沒有料到的是，就在即將登島之前，BW1號上還是爆發了無法阻擋的大混亂。
他對此無能為力。
畢竟他更偏向於技術輔助，尼特羅會長他們都無法解決的狀況，他更不可能有能力處理。
因此，當他派出眾多機械飛球，打算尋求與匯合其他倖存者，卻意外地看到傑爾曼等人時，他是驚喜萬分的。
他現在也是由衷地說：「傑爾曼、金、大家，能見到你們，實在是太令我們感到高興了。」
李斯特又警惕地往凌晨的暗影里看了幾眼：
「門口不是寒暄的好地方，我想我們彼此都有許多疑問，先進去，一邊走，一邊說吧。」
眾人跟隨李斯特進入要塞大門旁的小門，確認全部進入要塞內部後，小門就咔嚓一聲合攏。
在小門的背後，是一條長長的過道，過道兩邊站著許多荷槍實彈的士兵。
他們看了傑爾曼等人一眼，沒有任何表示，但是看到奧伊特王妃時，好幾個人臉色都變了。
「這些人都是卡金帝國倖存的士兵。」李斯特介紹說，「現在要塞內部處處都需要守衛，他們答應暫時聽從我們的指揮。」
士兵們顯然認出了奧伊特王妃，紛紛上前來行禮。
奧伊特王妃擺了擺手：「你們做得很好，請繼續你們的職責。我不是這方面的專家，請你們聽從獵人協會的命令。」
士兵們連忙答應。
李斯特領著眾人繼續往前走：「我已經把找到你們，並指引你們前來要塞的事情，告訴這裡的其他獵人協會探索隊成員。」
「不過，我們剛剛占領要塞還不到一個小時，她們全都事務纏身，所以只有我一人來迎接你們。」
走出相對昏暗的過道，就到了豁然開朗的大廳中，隨後便是沸騰般的嘈雜聲傳來。
有人哀嚎，有人慘叫，有人喜極而泣，還有人默默無言，整個大廳內的倖存者們就是一副眾生相。
許多具人類屍骸被平放在冰涼的地板上，身上蓋了一層白布，只有腦袋露出來，供人辨認——如果這具屍骸還有腦袋的話。
許多人急匆匆地走走停停，辨認著屍骸。
當發覺找到自己的熟人時，他們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或跪下來失聲痛哭，或站著盯著屍骸看。
沒有找到熟人屍骸的人，臉上神情複雜，不知道該喜悅，還是該擔憂。
還有許多傷者在大廳的另外一片區域，接受許多白大褂的醫生與護士的治療。
臨時病房完全不夠用，因此只有重傷垂危並且還有得救的人才能住進臨時病房中。
「目前要塞內的倖存者總計1313人。」李斯特說，「有獵人、士兵、黑幫，但更多的都是平民。」
這時候，一曲悠揚的笛聲傳來。
傾聽到這首笛聲的人，都情不自禁地沉浸其中，心情緩緩平復，眼淚與哭嚎也漸漸止住了。
傑爾曼是少數不受影響的人。
他轉頭看去，就見到不遠處的高台上，旋律正站在那裡，吹奏著笛聲，撫慰眾多受傷的心靈。
同時，她的笛聲，也有效阻止了更多混亂與暴動的發生。
她的外貌雖然像是土撥鼠，但是內心的確是無比溫柔與美麗。
過了一陣，旋律放下長笛，稍作休息。
李斯特這時候才邁開腳步，引著眾人繼續往前走，一路走到了傷者區的兩個人的面前。
那兩個人都身穿厚厚的防護服，戴著口罩，不過依稀能辨認出是「戌狗」綺多以及「巳蛇」葛兒。
犬娘模樣的綺多，與身材苗條得像是蛇一樣的葛兒，都在竭盡全力地拯救生者，又阻遏著死者可能傳染的疫病。
她們一個是醫生，一個是驗屍官與藥劑師，的確在這方面很在行。
見到眾人來了，她們也只是輕輕點頭，沒有說話，繼續工作。
良久之後，褐色皮膚的葛兒將白布蓋過地板上那具屍體的頭部，這才與綺多走向眾人，與眾人問好。
她們仍沉浸在哀傷的氛圍中，遠沒有李斯特那樣見到傑爾曼等人後很激動，只是平靜地對話。
「那是我們協會的除念師。」綺多沒有摘手套與口罩，隔著一段距離，指著地面那具屍體，「她不幸罹難了。」
傑爾曼認得她，她還給自己除過一次念，沒想到再見面，就已經是冰冷的屍體。
笛聲不知不覺中停歇，旋律也發覺眾人，走了過來，與眾人問好。
她對於傑爾曼等人的到來，表現出了一定的欣喜，但是四周都是死傷群眾的情況下，她也不可能有太大的情緒波動。
比司吉在這時搶先說了一遍他們一行人匯合的經過，「不經意間」透露了傑爾曼一行人與尼特羅會長的「秘密潛伏計劃」。
綺多、葛兒、李斯特與旋律都是聰明人，一聽就知道是怎麼回事，紛紛打起了配合。
畢竟，既然是尼特羅會長讓傑爾曼等人潛藏起來，那麼綺多等核心成員不知道這件事，就有點奇怪了。
在這之後，綺多說：「我們很想和你們寒暄，但是現在還有很多人等著我和葛兒，我們暫時沒有辦法抽出時間。」
「鴣姑和皮優在負責要塞的人員管理與防衛工作，她們在要塞的控制中心，你們可以去找她們。李斯特，再次拜託你帶路了。」
「奧伊特王妃看起來很疲倦，旋律，可以拜託你，帶奧伊特王妃到房間中休息，好好照顧奧伊特王妃嗎？」
「修塔伊納先生、酷拉皮卡、伊澤納比、托卡琳努，你們都受了傷，請留在這裡，讓我們幫你們看一看傷口吧。」
獵人協會副會長綺多的聲線雖然是正太音，但是語氣的堅決讓人信服，眾人不知不覺就照她說的去做了。
旋律領走了奧伊特王妃，修塔伊納、酷拉皮卡等人留在了這裡，李斯特則領著傑爾曼等人繼續前行。
其實，誰都看得出來，綺多是故意這麼安排，好讓只有傑爾曼一行人前往控制中心，但是誰都沒有提出異議。
前往控制中心的路上，眾人又遇到了許多武裝起來的護衛，他們是獵人、士兵、黑幫的混合部隊。
兩個月里在BW1號上作為互相制衡的三股勢力，這時候卻和諧地待在了一起。
進入控制中心後，傑爾曼等人很快看到了站在眾多寬大的電子屏幕前的「酉雞」鴣姑與「卯兔」皮優。
兩位年輕女性，一個一邊看著電子屏幕，一邊對著話筒暴躁地吼叫著，另一個在敲打著鍵盤，輸入一串串指令。
「什麼叫『這個距離打不中』？」鴣姑大聲叫喊，語氣憤怒，「你直挺挺地射擊，當然打不中，彈道啊，傻瓜！」
皮優一邊噠噠噠地敲鍵盤，好似機關槍射擊一樣，一邊嘟著嘴，神情嚴肅。
一般來說，皮優都會是比鴣姑更暴躁的那一個，沒想到現在情況卻反了過來。
「你們來了。」鴣姑看到眾人靠近，就關閉了話筒，長長的羽毛頭飾抖動了一下，「你們出現得很及時，要塞正缺人手，你們正好來幫我們。」
「你們不問我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嗎？」比司吉好奇起來。
皮優停下敲擊鍵盤，扭動轉椅，轉向了他們：「你們應該已經見過綺多、葛兒她們了吧？她們有問這個問題嗎？」
「沒有。」比司吉越發奇怪了。
「那不就結了。」皮優一抬頭，甩了甩她的兔耳朵，「反正肯定是傑爾曼的「傳送提燈」，這些事可以之後再談。」
「對。」鴣姑贊同道，「你們有沒有帶來「治百病香草」？我們已經快要耗光了。」
比司吉抬手指向小滴：「我們不僅帶來了「治百病香草」，而且還有「長壽食品尼托洛米」，希望能起到作用。」
「不過，我想，這裡有上千人，我們這點量，怎麼都不可能足夠的。」
「等等，「尼托洛米」？」鴣姑相當驚訝，皮優與李斯特也露出同樣的表情。
「你們是去了……唉，算了，現在就不提這些，不管夠不夠，你們都是雪中送炭。」
傑爾曼從遠遠看到要塞開始，就一直在默默觀察，他現在盯著那些電子屏幕看了一陣，詢問道：
「或許你們能解答我們心中的一些疑問。首先，這裡為什麼會有一座要塞？」
李斯特接過了鴣姑的工作，繼續指揮著要塞各處的防衛，抵禦那些怪物時不時的侵襲。
於是鴣姑緩了一口氣，從頭開始講起。
「大混亂爆發後，尼特羅會長等人去奪取BW1號控制權，綺多則與我們一起去控制內部船塢的艦船。」
「但是，我們失敗了，艦船已被提前搗毀，而我們發覺做出這種事的，就是比楊德、帕利士通、西遊他們。」
「我們與他們對峙了一段時間，這時候BW1號撞上了海岸線……」
「等我們反應過來時，到處都是一片火海，他們也逃之夭夭。」
「隨後，潮水般的怪物來襲，我們保護著一群後勤人員，無法有效反擊，只好被迫棄船逃生。」
「之後我們又聯繫不上尼特羅會長，於是我提議追擊比楊德等人。」
「綺多等人同意，而我操控的鳥兒，已經找到了他們的蹤跡，於是我們一路追來，就追到了這座要塞前。」
「只是，我們還是來遲了一步。那時候，要塞的閘門開啟，兩艘艦船先後駛出要塞，通過航道，駛入大海。」
「比楊德等人當然就在兩艘艦船上面，我們被他們擺了一道……不過，至少，我們得到了這座要塞。」
「在這之後，我們就設法控制這座要塞，收納附近的倖存者，對那些怪物進行阻擊。」
「後來，李斯特通過機械飛球找到你們，並一步步指引你們來到這裡。這就是過去幾個小時裡發生的全部了。」
傑爾曼對這些並沒有感到驚訝，又問：「這座要塞里有什麼？」
「有很多房間，以及倉庫。」皮優接過話匣子，一邊說，一邊輕敲鍵盤，切換著一面電子屏幕上的監控畫面。
「倉庫里現在基本是空的，但是看得出來，之前存放了不少機械裝甲、槍械、炮彈、藥物……但是，最重要的，還是這些。」
皮優切到了一個光線較為昏暗的房間，那裡有許多透明的柱狀容器，容器內注滿液體，泡著許多奇異的殘骸。
「認出來了嗎？」皮優問。
只看了幾眼，不僅是傑爾曼，金、比司吉、小滴他們都認出來了。
這些殘骸，有些是擰成繩狀或壓成餅狀的「災害受害者」，有些是嵌合蟻等亞人種的屍骸，還有更多是黑暗大陸中見過的怪物。
「我們去看過了，每個容器下面都有時間標記。」皮優說，「他們在大概三十年前就已經在收集這些了。」
「也就是說，這座要塞，至少是三十多年前建成的，而「卡金帝國最安靜的革命」也發生在三十多年前。」
「我們可以合理地推斷，比楊德在那時就與卡金帝國至少兩代國王牽上線。」
「他雖然因為「血誓枷鎖」，無法離開六大陸，但是完全可以藉助卡金帝國的資金人脈，僱傭人員在這塊大陸上建成要塞，默默地準備著。」
「之後，比楊德又找到或培養了帕利士通與西遊等人，讓他們進入獵人協會，逐步登上高層。」
「因為他了解他的父親，尼特羅會長最喜歡的就是帕利士通這種噁心至極的人。」
「三十年來，他們一直在這處要塞準備著一切，並策劃著名一起又一起針對尼特羅會長的行動。」
「想想也是，嵌合蟻蟻后，是怎麼在BW1號都要航行兩個月的大海上，只缺了一條腿，就從黑暗大陸抵達六大陸的？」
「答案應當是，這是比楊德勢力與卡金帝國所為。」
「他們故意將蟻后送到了六大陸優路比安大陸海域，任其漂流到NGL自治區，最終引發嵌合蟻災害。」
「儘管嵌合蟻災害被傑爾曼與尼特羅會長等人聯合撲滅，可是殖民遠航終於被他們成功推動起來了。」
「到了現在，當我們都被迫應付BW1號與這座假想大陸上正在發生的災害時，他們就能從容地乘船出發，前往「守門人」處。」
「而我們終於解決這裡的災害時，也已經元氣大傷，卡金王室如果還存在，他們也不會支持我們的航行。」
「到了那時，我們就必須等到六大陸那邊的增援。」
「這樣一來一往，我們就遠遠落後於比楊德探索隊……至少，他們是這麼想的。」
熟悉的「強制二選一」風格，要麼留下來解決災難，要麼不顧一切地設法追上來，的確很噁心。
只是，比楊德、帕利士通他們還是漏算了許多。
比如「進度」的問題，應該是他們遠遠落後於傑爾曼探索隊才對。
傑爾曼探索隊完全可以說，先讓你們跑個一年半載，我們還是在你們前面，你們甚至看不到我們的車尾燈。
這也是綺多等人選擇占據要塞，根本不去追那兩艘艦船的底氣所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