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滿紙牢騷背後的厄運
東又愣了一下，然後微微一笑，說道：「希望我沒有讓你感到失望。」
「當然不會失望。」金冷靜下來後，說，「你比我想像中還要出色。」
「那你們還需要我的「新世界紀行」嗎？」東挑了挑眉，問道。
金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轉頭看向傑爾曼、比司吉與小滴。
眾人對視一陣，都先後搖頭。
東有些話，的確說得對，事到如今，有沒有他的「新世界紀行」，已經不重要了。
他們應該書寫屬於他們的「黑暗大陸見聞錄」。
於是，金對東說道：「不需要了。我們會寫出我們的「新世界紀行」。」
東低垂眼眸，露出欣慰的笑容，說：「很好、很好。」
「你們擁有與我一樣的堅定意志，這會讓你們成為開拓者，而不是只知道拾人牙慧的人。」
「不過，」金這時候忽然又說，「我有一個問題，想要知道答案，希望你能夠回答我。」
東點點頭道：「你問吧。」
「「新世界紀行·西岸卷」，你完成了嗎？」金問出了眾人心中好奇的疑問。
東微微收斂了笑容，頓了頓，然後搖了搖頭。
「我沒有完成，我也沒有辦法完成。」
眾人都驚疑地看著他。
他徐徐解釋道：
「將「東岸篇」託付給那支探索隊後，我休息了一段時間，然後就動身前往莫比烏斯湖西岸。」
「但是，那時候，我還不知道西岸遍地都是面目可憎的血肉怪物……」
「經歷了最初的驚愕與忐忑之後，我還是堅持不知深淺地繼續深入。」
「只不過，最初的數次嘗試，我都失敗了，於是我主動退回到東岸，重新打磨自己的實力，之後又不斷地前往西岸。」
「這種飛蛾撲火般的行徑，雖然讓我在西岸走得越來越遠，但是終於還是給我招來了禍端。」
「終於，排除各種艱難險阻後，我深入到西岸的腹地，並且見到了祂……」
「僅僅只是短短一段時間的接觸，就讓我沾染上了至今無法解脫的「血肉詛咒」。」
「之後，我便瘋狂地逃離那塊土地，幾乎是死裡逃生般從那片煉獄中掙脫，回到了東岸。」
東說到這裡，仍舊心有餘悸。
傑爾曼聞言，轉頭看向小滴。
他讓小滴從「凸眼魚」中，將他們在駝鹿人馬部落找到的、疑似「西岸殘卷」的拓本，取了出來。
他把這沓紙卷翻到了最後一頁，將那副潦草的圖案，展示給東看，問道：「是這樣的祂嗎？」
那幅圖裡完全被一頭飽滿腫脹的血肉怪物占據，遍布的觸手更是勾起了東許多驚懼的回憶。
「它怎麼會在伱們手裡？」東因為激動，聲音都變得尖細了一些。
「你把它們留在駝鹿人馬部落了。」
東回想了一陣，嘆了一口氣，說：
「因為西岸全是血肉怪物，再加上並不是每個被我接觸的血肉之軀，都會立即感染我身上沾染的「血肉詛咒」。」
「所以，我一開始並沒有發覺它的「傳染性」。」
「我當時被「血肉詛咒」折磨得幾乎崩潰，「古代迷宮的治百病香草」又起不到多少作用。」
「這時，我來到了部落附近，於是就決定在部落里休息一夜。」
「可是，當晚，「血肉詛咒」便發作了。」
「我不想傷害部落的人，於是連夜離開……或許就是那時，我不小心留下了這沓紙卷。」
「「詛咒」發作時，我的意識模糊、記憶朦朧，因此，當我甦醒時，也只以為把它遺棄在了路上。」
「有時，我甚至覺得，有可能我從未寫過這麼一篇文字，那大概是我的幻覺吧？」
「又過了一段時間，我才知道「血肉詛咒」的傳染性。」
「我不得不徹底消滅每個被我傳染的生命，以免「血肉詛咒」傳播。」
「之後，我穿上了這身黑袍，它有一定的隔絕作用。」
「同時，我不再與駝鹿人馬部落等相熟的『朋友』見面，過上了離群索居的生活。」
東凝視著眾人，說：
「這上面寫著的，是我的許多牢騷話……」
「我是當夜即興寫下的，或許是因為這樣，它沒有把「血肉詛咒」傳染給你們和駝鹿人馬……這實在萬幸……」
眾人這才知道，他們當時其實是逃過了一劫。
整個駝鹿人馬部落也都逃過了一劫。
「雖然你們沒有事，但是，我還是對此感到抱歉。自從沾染「血肉詛咒」，我就不該再接觸他們的。」
東頗為慚愧地低頭。
這個時候，比司吉也終於開口了：「這不能算作你的錯，畢竟當時的你，還不知道「血肉詛咒」會傳染。」
「況且，如果不是到了身心俱疲的地步，你也不會尋求駝鹿人馬部落的幫助。」
東輕輕嘆息一聲，說：「你們既然得到了這沓紙卷，應該是與他們相識了。」
「我希望你們能代我傳達這份歉意，哪怕當時的我的確不知情，但是仍舊是讓他們陷入了危險之中。」
比司吉點點頭道：「我們會轉達的，不過，以我們對駝鹿人馬部落的了解，他們肯定會原諒與理解你。」
「是啊。」東回憶起著他們的面容，「他們就是這麼一群人，所以我才會與他們世世代代地交流。」
「只可惜，我以後都不能再見他們了。」
東的語氣相當悲涼與落寞。
傑爾曼在這時，把話題又轉回到這沓紙卷上去，他說：
「我們知道，第一段文字，你寫的是『我很後悔看得太多，知道得太多，我寧願從未吃過「長壽食品尼托洛米」』。」
「這是什麼意思？還有，後面的內容，又是什麼？」
其他人對此也很好奇，再度把目光投向了東。
「我已經說過了，就是我的牢騷話。」東無奈地搖了搖頭。
「即便寫下了『我寧願從未吃過「長壽食品尼托洛米」』，可是我現在依舊來了這裡，因為我需要它們，為我續命。」
「在還未徹底完成莫比烏斯湖東西兩岸的旅行與記錄之前，我還不想死去。」
「至於『我很後悔看得太多，知道得太多』，這是我的真心話。」
「但是，我不得不承認，我仍舊渴望看得更多，知道得更多。」
「我現在最大的心愿，便是在東岸儘可能地滿足我所有的好奇心，然後在某一天，再次踏入西岸，進行最後的旅行。」
「至於這沓紙卷後續的內容，我用了各種三百多年來學到的文字，許多已經失傳，你們看不懂也很正常。」
「我提及的內容，其實又回到了「被神選中之人」這件事上。」
沒想到兜兜轉轉，又回到了最初的話題。
東忽然看向傑爾曼，盯著他看，讓後者有種發毛的感覺。
「你是不是感覺，受到某種存在的呼喚，又得到某種強大的「念能力」，從而才踏上了前往黑暗大陸的道路？」
傑爾曼想起從前的種種，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我說過，我和你是『同類』。」東又一次嘆氣道，「在這方面，我們也是一樣的。我也感覺到受到了某種呼喚。」
「這種呼喚，我一直未能確信來自於哪裡……直到我深入西岸腹地，我才明白……不，我才確認，是祂在呼喚我。」
眾人已經隱隱聽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為什麼祂們要呼喚我們？」傑爾曼面色凝重地問道。
「每個「半神」都需要祂們的使者、門徒。」東解釋道，「這就是「被神選中之人」的宿命。」
「「蠱怨」已經隕落，暫且可以不提。」
「「黑暗」的使者，是「面壁人」，他們永生不死地為「黑暗」把守高聳的牆壁。」
「「深海」的使者，是「守門人」，他們永生不死地為「深海」把守堅實的大門。」
「而「血肉」的使者……本來應該是我，但是，我拒絕了，並逃離了西岸。」
說到這裡，東忽然有些好奇起來，問道：「傑爾曼，呼喚你的是誰？」
「我雖然是在見到祂的那一刻，才確認了一切，但是我得承認，我在很久之前，就有了隱約的預感。」
「你既然已經到了與我一樣的階段，應該也多多少少，有一種直覺，指向了某位「神明」吧？」
傑爾曼回想起這兩年來的種種經歷，回想起那些夢境。
他的確在心底已經有了答案，只是從未向他人透露。
傑爾曼這時才抬起手，指了指天空，回答道：「我想，大概是祂吧。」
東愣神了好一陣，才理解了傑爾曼的意思。
隨後他睜大了雙眼，有些失態地站起身來。
我被迫招惹上的是「半神」，你招惹上的卻是「真神」？！
這是在開什麼玩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