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吃人的嵌合蟻
快點！
再快點！
還能更快！
哈——
窒息的攻防中，梅路艾姆感覺到了在與小麥下棋時才有的、時間好像慢下來一樣的感覺。
在這種感覺中，梅路艾姆能獲得充分的思考，並付諸行動。
他甚至能夠在這個間隙中，想一些與戰鬥毫不相干的事情。
比如他的名字，梅路艾姆，據說含義是「照亮一切的光」。
蟻后起這樣一個名字，對於他的期望可想而知。
不過這個並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梅路艾姆不需要留手了。
小麥在軍儀棋上是比梅路艾姆還要強大的天才，但是除此之外就太脆弱了。
尤其是哪怕作為人類，她的體質也是其中很差的級別，幾乎輕輕一捏就碎。
「三護衛」之中，尼飛比特與尤匹都曾經挨過梅路艾姆的一擊未死。
但也僅僅只是一擊，如果真要打起來，他們不會是梅路艾姆的對手，死亡是最終的結局。
況且，他們作為「三護衛」，也絕不可能做冒犯梅路艾姆的事情，更不用說如同褻瀆神靈般的向他們的「王」發動攻擊了。
這是嵌合蟻的結構造就的，他們地位的分級、戰力的分級，都相當明顯，絕不會像人類一樣模糊。
尼特羅的強大令梅路艾姆讚嘆，甚至升起了要把這個異族人收攬為屬下的想法，他堅強的戰鬥意志也值得稱讚。
但是，說到底，尼特羅的「百式觀音」從始至終都未能給梅路艾姆造成很大的威脅。
這也是梅路艾姆願意招攬尼特羅的原因之一——尼特羅比「三護衛」強得多，比自己卻弱得多。
只要他想，他就能壓得住尼特羅。
對他而言，他難以想像，一個戰力不如下屬的人，是怎麼統治下屬的。
唯有眼前的傑爾曼，他幾乎滿足了所有能與梅路艾姆「對弈」的條件。
匹敵的、足以威脅梅路艾姆的戰力。
堅定的戰鬥意志。
傑爾曼又自斷後路，殺死了尼飛比特與尤匹兩位「三護衛」。
事到如今，在場已不會有人認為傑爾曼在虛張聲勢了。
如此種種，已給足了梅路艾姆理由——殺死傑爾曼的理由。
這讓梅路艾姆更放開了手腳。
失去的尾巴沒有讓他戰力驟降，反而像是掰斷了他身上的鎖鏈，令他更為靈活。
血脈賁張中，梅路艾姆驚異地發覺，他與傑爾曼的呼吸節奏竟然驚人的一致，宛如雙雙起舞。
在他們的疾速舞步中，石柱一根根地破裂、倒塌，天花板與石牆都跟著遭殃。
暗紅的鮮血淋在地上，或是飛濺出去，消失在被廢棄試驗場的黑暗陰影里。
梅路艾姆四根手指中的一根，被傑爾曼錘得變形，朝手背的方向呈九十度角的彎折。
但他毫不在意地喀嚓一掰，就已令它復位。
傑爾曼的情況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他用手指輕輕拭去鼻翼流出的血，卻在臉上抹出了一道斜向上的血痕。
噗——
他朝地面吐出一口血痰，遊走於昏暗的陰影與皎潔的月色下，與梅路艾姆展開了以整個廢棄試驗場作為縱深的搏殺。
隨著搏鬥的升溫、時間的流逝，傑爾曼與「蔑視裝甲」的融合越發密切。
銀白光環在不斷抖動發亮，像是一閃一閃的星光。
傑爾曼具現化的武器，全都成了他的拳腳，在與梅路艾姆的碰撞中，像是金屬鍛打、淬火的過程一樣猛烈。
而這股猛烈，綻放了絢爛的火星。
「暴擊」！
「暴擊」！
「暴擊」！
繼扯斷梅路艾姆尾巴的那一擊後，傑爾曼又先後在與梅路艾姆的硬碰硬中，轟出了另外三發「暴擊」。
戰果是梅路艾姆胸膛前肉眼可見的、三個深陷進去的傷口。
一個拳印、一個砍傷、一個鞭痕，赫然醒目！
然而，梅路艾姆卻沒有絲毫慌亂。
因為他已經在與傑爾曼的對攻中，判斷出這些白光乍現的瞬間，是有概率的，並且是低概率。
梅路艾姆與傑爾曼都在白熱化的戰況中，陷入到瞬間的世界中，對轟的次數遠超想像。
而如此龐大的數量中，只有四次「暴擊」，可見概率是真的不高。
但是，當低概率的意外因素，不講道理地連鎖起來，就會成為更可怕的威脅。
「暴擊」！
「暴擊」！
這一瞬間，傑爾曼的兩次攻勢中，都造成了「暴擊」。
梅路艾姆早已做好了會時不時遭到「暴擊」轟擊的準備，因為他知道無法阻止。
為此受到一些傷，也在他的接受範圍內，況且他也在給傑爾曼造成不小的傷勢。
雙方都在累積傷口，就看誰先扛不住，耐不住氣，做出錯誤判斷。
可是，連環的「暴擊」打破了平衡。
唰——
梅路艾姆幾乎是本能地偏頭，這才躲過了傑爾曼的手刀。
但是他有著長長耳垂的左耳，也被削去！
如果剛才「暴擊」的一發沒能躲過，他恐怕已被擊中眉心，擊碎眼球，砸凹頭骨了。
「呵……」
不過，梅路艾姆卻笑了。
那是一個相當陰森的笑，讓所有看到的人都意識到有什麼發生了變化。
他在後續的搏鬥中，非但沒有退縮，反而越發兇狠起來。
這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讓梅路艾姆超越了自我，突破了極限，宛如破繭成蝶一樣，又變強了些許。
原本倒向傑爾曼一方的天秤托盤，又猛地翹起，並隱隱地倒向梅路艾姆的一方。
噗——
剎那，紅光沖天！
傑爾曼的左腕被血腥迅猛地砍斷，噴出血箭，噗噗噗地淋在廢棄實驗場裡、仍未倒塌的石柱上。
他毫不猶豫地右手伸出，卡住左臂胳膊，念氣縈繞，斷口就止住了血，並且被挪移過來的血肉強行掩蓋起來。
斷手腕、止血，整個過程一氣呵成，幾乎看不到任何停頓，仿佛是傑爾曼與梅路艾姆在戲劇中對戲一樣自然。
他的左腕，在脫離他的軀體後不久，「蔑視裝甲」的手套，就從左腕上消退，令它成了普通的斷手。
而梅路艾姆攥著它，在夜空中高高舉起，像是向其他人展示他的捕獲。
隨後，四隻手指咔咔作響地用力，把斷腕中的血液給榨了出來。
啪嗒啪嗒——
血水淋在了梅路艾姆張開的嘴巴里，染紅了他的嘴唇，順著嘴角一路滑落，滑過喉結，滑過肩胛骨，一直流到敞開的胸膛處。
緊接著，梅路艾姆把傑爾曼的斷腕塞到了嘴裡。
他堅硬的牙齒撕咬開血肉，吮吸指骨與鮮血。
梅路艾姆咔嚓咔嚓地嚼碎了骨頭，緩慢地吞咽，並很快就把傑爾曼的左腕給一點不剩地吃完。
他滿足地吐出一口惡氣。
梅路艾姆那如同帽子的天靈蓋，讓他的面孔完全陷入黑暗之中，看不到一絲表情，只有猩紅的雙目亮起。
最後，還是他微微抬起頭，才能月色照到他的臉上。
可是展露出來的卻是恐怖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那裂到耳根的、大大的笑容，飽含了太多情緒，飢餓、貪婪、傲慢……
所有的欲望，都通過這個笑容傳達到傑爾曼的身心之中。
沒有任何保留。
梅路艾姆指著傑爾曼。
「你的肉，很好吃……是我吃過的血肉里，最美味的……只要吃過一次，就無法忘記的滋味……」
「我要吃掉你，從身心上，徹底吃掉你。」
猩紅念氣炸裂，這次不僅充斥了整個地下試驗場，而且還從頭頂的豁口衝上夜空，像是沉眠已久的火山爆發了一樣。
梅路艾姆又變強了，通過吃下傑爾曼的左腕，他變得又強了一些。
天枰托盤更明顯地倒向梅路艾姆。
這就是屬於他的天賦。
傑爾曼並沒有被眼前的景象嚇倒。
左腕被吃掉，那就被吃掉吧，他不會因此投降。
銀白光環、胸膛閃亮的符文脈絡、高亮的特質文字、盤旋的具現化武器，無一不在表明著他的堅定、無畏、專注、勇猛與振奮。
戰鬥不會這麼簡單的結束，而且會日日夜夜地繼續下去。
這種事，在他剛來到這個世界的夜晚，他就已經接受了。
無論在怎樣惡劣的環境中，處於怎樣的局面下，對手又是怎樣的強敵，他都要繼續戰鬥，直到有一方倒下為止。
嘭——
死斗再開！
兩股洶湧澎湃的念氣不約而同地撞擊在一起！
嘭嘭嘭嘭——
振盪的罡風摧毀了一根又一根的石柱，又破壞了一道又一道的牆體。
無法承受的地下試驗場，終於在轟隆隆的巨大聲響中，走向崩塌陷落！
尼特羅在傑爾曼失去左腕、梅路艾姆嗜血吞肉的下一刻，沒有橫加干涉，反而掉頭直奔另一個方向。
我該做的事情已經很清楚了。
如影隨形的「百式觀音」手掌如刀，猛戳入土，將事先埋在土層之下的黑色卡盒整個挖出，送到尼特羅的手上。
嘴唇緊抿的尼特羅，將黑色卡盒死死攥住。
他再轉過身來時，就是這地下試驗場如同天崩地裂般的末日場景。
灰塵滾滾、碎石亂飛，到處都被混沌吞沒，視野完全看不清楚。
而那兩道身影，仍舊在逐漸崩塌的地下試驗場中死斗，忘我到了似乎早已遺忘了最初決鬥的理由。
這就是尼特羅所追求的、勢均力敵的戰鬥。
「百式觀音」遊刃有餘地震開所有砸落下來的石塊。
尼特羅眼見待在這裡會被徹底活埋，於是索性將身一躍，飛到空中。
他踩著空中落下的碎石塊，閃轉騰挪間就已衝出豁口，來到了地面之上，並平穩地落地。
尼特羅低頭，雙目凝視那如同深淵般的豁口擴大。
四周的地面都在往深淵中坍縮，仿佛永遠不會有盡頭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