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九章 談話

  孫秋白不愧是半醫半官,說話下意識都是官腔。

  方寒很是客氣的道:「還是要謝謝孫學長的,還有個事想問一問孫學長,今天幾位患者家屬找到我,說是孫學長您告訴他們我這個治療屬於實驗性治療,因而治療費用會相應減免」

  「我怎麼可能說這樣的話?」

  方寒的話音剛剛落下,孫秋白的聲音就傳了過來,語氣有些不太好:「方學弟,我也是學中醫的,這樣的話你覺得我會說嗎,我幫你介紹患者一方面是因為我想交學弟你這個朋友,再一個也是郭老交代的,我既然決定幫忙,又怎麼可能說什麼話。」

  孫秋白作為中醫人,自然清楚這個試驗性療法意味著什麼,也明白這個先例是開不得的,一旦有了這個先例,以後中醫人治病將更加束手束腳。

  中醫的收費本就不高,比起西醫來便宜了很多,而且正規的中醫治療也沒有太多的檢查費和器材費,大多都只是掛號費、診斷費、中藥的費用,住院的話多一個住院費。

  如果再來一個實驗性療法,減免一部分費用,到時候中醫豈不是更加慘澹了?

  而且中醫和西醫有著本質區別,有了這個試驗性療法,扯皮的地方就太多了。

  孫秋白是幫忙的,又不是拆台的,方寒剛才突然問他,他下意識就有些控制不住火氣。

  「孫學長不要生氣,我沒有別的什麼意思,只是為了確認一下,看看是不是有什麼人在中間搗鬼使絆子。」

  孫秋白也只是一瞬間有些不舒服,話說出來其實就已經沒什麼了,道:「我理解,方學弟你的為人我還是知道的,這樣,你那邊再調查一下,我這邊也調查一下,看看是患者家屬自己的意思呢還是有人使絆子?」

  「那就麻煩孫學長了。」

  掛了電話,方寒坐在椅子上皺眉,這件事究竟是患者家屬自己的意思呢還是真的有人使絆子?

  如果是有人使絆子針對的是中醫院呢還是針對的他本人呢?

  還有,方寒治療應海濤的詳細過程也只有那麼寥寥有數的幾個人知道,醫院的病歷方寒也只讓郭文淵和孫秋白看過,其他一些能看到病歷的也就是陳遠、方浩洋、李文軍等內部一些人,當然,護士長也是能看到的。

  內部的人沒必要使絆子吧?

  江中院留觀室,為了方便治療,同時也為了調整患者的心態,因而新來的兩位患者也被方寒安排在了應海濤邊上,一個4號床,一個7號床。

  此時七號床邊上,一位三十歲左右的青年正在給向雲嵐等幾位患者家屬講解著。

  「按規定,類似於這樣沒有先例的治療,那就屬於實驗性治療,這個實驗性治療是存在一定的風險的,我們這些患者其實也就是實驗對象,我們既然給醫院當了實驗對象,醫院難道不應該給我們減免醫藥費,最起碼床位費就不能收了。」

  「還有這樣的說法?」向雲嵐有些驚訝。

  「怎麼沒有,不信你可以在網上查一查,多了去了。」錢宏明呵呵一笑。

  七號床的患者是錢宏明的岳父,而錢宏明本人則是豐州省醫院的主治醫,這一次他是陪著自己的岳父一起前來的。

  原本錢宏明也沒什麼心思,只是住院之後向雲嵐給幾位患者家屬說了不少事,這讓精明的錢宏明瞬間察覺到了一些東西。

  怪不得孫秋白介紹患者來江州,原來是給江中院送病源,積攢病案來了。

  這一陣錢宏明的岳父住院可是花了不少錢了,錢宏明也沒少出錢,來了江中院住院,住院費治療費雖然便宜,可這一天天的也是錢不是,所以錢宏明就有了心思,鼓動幾位患者家屬一起去找了陳遠。

  剛才去找陳遠的時候向雲嵐並沒有去,所以她不是很清楚,現在聽錢宏明這麼一說,她也怦然心動了,給應海濤治病可是花了家裡不少錢,家裡早已經家徒四壁了,如果能省掉一部分住院費,那自然是大好事。

  幾個人正說著話,陳遠走進了病房:「四號床到七號床的患者家屬和我來一下。」

  錢宏明就知道這是管事的醫生要談話了,急忙起身。

  幾個人跟著陳遠一起來到了一個小型的會議室,方寒正坐在裡面。

  一群患者家屬進了會議室,向雲嵐就急忙客氣的打招呼:「方醫生。」

  在這一群患者家屬之中,向雲嵐是最不同的一位,畢竟來的時間長,應海濤也開始好轉,其他的患者都是才來,患者家屬也沒什麼感覺。

  再者,感情也不一樣,正所謂久病床前無孝子,患者生病時間長了,花錢花的多了,一些患者家屬可能也心力憔悴了,甚至抱著聽天命盡人事的心思。

  「不用客氣,都坐吧。」方寒招呼幾個人坐下。

  幾位患者家屬紛紛落座,看向方寒。

  「剛才陳醫生找我了,說幾位找他談話了?」

  聽方寒這麼一說,幾位患者家屬都看向了錢宏明,畢竟這事是錢宏明先說出來的,他們其實也不太懂。

  錢宏明咳嗽兩聲,道:「是這樣的,生病的是我岳父,我本人呢也是豐州省省醫院的主治醫,因而我對有些事也了解一些,我聽這位向女士大概說了一些,這一次咱們治療的方案好像是新方案?」

  「什麼是新方案,什麼是老方案?」方寒臉上帶著笑,很是客氣。

  「有先例可尋,成熟的治療方案自然是老方案,沒有先例可尋,首次使用或者還在嘗試階段的治療方案那就是新方案了,方醫生您覺得我說的對不對?」

  面對方寒的質問,錢宏明是好不膽怯的。

  他是主治醫,方寒最多一個住院醫,雖然他不是很清楚江中院為什麼會讓方寒這麼一個年輕人挑頭,卻也有著幾分猜的。

  新方案嘛,自然有風險,找一個年輕人頂缸,到時候真要出事了,方寒就是背黑鍋的。

  一位住院醫和他這樣的主治辯論,呵呵,不是他瞧不起方寒,那是真的沒有可比性。

  「您說的很對。」

  方寒笑著點了點頭:「可是我們並沒有採用新方案。」

  錢宏明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方醫生,我已經說了,我是醫生,是豐州省醫院的主治醫,你們用的是不是新方案,難道我沒有判斷?」

  「那麼請問您怎麼判斷我們的方案是新方案還是舊方案?」方寒又問。

  錢宏明有些不高興了:「方醫生,您這麼說就沒意思了,我剛才說了,用過的自然是老方案,成熟的方案,沒有用過的自然就是新方案了。」

  方寒依舊滿臉帶笑:「錢醫生是吧?」

  「不敢,我現在是患者家屬的身份。」錢宏明才不上當呢,他是患者家屬,以患者家屬和醫院交涉,那就是正常交涉,如果沒有這個身份,那就是醫鬧了。

  他也並非是來鬧事的。

  「錢先生是醫生,懂醫,那麼錢先生有沒有聽說過中醫治病從來都是一人一方,雖然在眾多的治療中,藥方有重合的地方,可是劑量也大都有區別,藥物也多少有區別,而且縱觀中醫的治療,其中很多病症對應的藥方都是醫生根據病症開方用藥,一些藥方甚至只用一次,請問錢先生,這樣的治療算是什麼治療?」

  錢宏明一愣,他對中醫不是很懂,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方寒依舊和顏悅色:「大家都是來治病的,既然是來治病的,那麼就先要了解情況,我們中醫治療從來沒有照搬什麼之前方案的說法,比如5號床的患者應海濤現在的治療就不可能用在五號床或者七號床的患者身上。」

  「幾位患者都住在一個病房,那麼患者大概是什麼病症,我想你們都有所了解,有的患者是胃癌,有的患者是肺癌,還有食道癌,不同的病症,我們難道採用同樣的治療方案?」

  「錢先生您覺得呢?」

  錢宏明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麼說,幾個床的患者還真不是一個病症,雖然都是癌,卻也都不相同,這樣的病症在他們豐州省省醫院都是要採用不同的治療方法的。

  「剛才錢先生說我們採用的是實驗療法,幾位患者是被我們江中院當做試驗品了,要是按照錢先生的說法,我們江中院倒是了不起,各個癌症都有了新療法了,這要是實驗成了,癌症是不是就算是攻克了?」

  錢宏明依舊不吭聲。

  方寒臉上的笑容收斂,緩緩道:「各位都是患者家屬,咱們就有什麼說什麼,患者是什麼情況大家也都清楚,入院的時候陳醫生也給大家說過,我們江中院會盡力治療,但是卻不保證必然會讓患者痊癒,癌是什麼大家比我清楚,我們江中院有過治癒癌症的先例,但是卻沒有攻克癌症,只能盡力而為,我想不僅僅是我們江中院,哪怕是其他醫院,也不敢給大家什麼保證吧?」

  方寒看向向雲嵐:「向女士,您丈夫入院什麼樣,現在什麼樣我想您比我清楚,我們盡心盡力治療,到頭來換來的難道是把患者當成試驗品?」

  「醫者治病從來都不是開玩笑的,我們江中院也從來不會拿患者的生命做實驗,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