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返回的時候,方寒先送了楊雪芹,然後開著五菱送龍雅馨。
最初在山水莊園上車的時候方寒並不清楚楊雪芹其實和王雲妮在一家醫院實習,兩個人暫時都住在醫院的宿舍,只是到了之後他才知道的。
至於說楊雪芹為什麼不坐王雲妮的馬自達,反而要坐五菱這個問題,方寒並沒有過於深究。
這世上很多事情是沒有道理的,亦或者道理是比較讓人難以捉摸的,把有限的精力放在這種無聊的問題上,絕對是對生命的一種浪費。
又琢磨這個問題的時間,方寒已經可以給朋友圈點一圈贊了。
車上只剩下方寒和龍雅馨兩個人的時候,氣氛就顯得有點沉悶了。
龍雅馨坐在副駕駛上並不說話,目光專注的看著車外。
當然,這種氣氛對方寒並沒有什麼影響,他是一個很習慣安靜的人,人多了聊天熱鬧熱鬧,人少了他可以一個人發呆,亦或者坐在休息室發呆,亦或者坐在院子裡屬於方遠晨的搖椅上發呆。
車子已經離開楊雪芹所在的醫院很遠了,方寒這才不得不開口:「龍警官,您住哪兒?」
這是一個不得不問的問題,畢竟他要送人家龍雅馨回家,亦或者回警局。
「啊」
龍雅馨回過頭,眼神有些茫然:「你說什麼?」
「我說您住哪兒?」方寒重複了一句。
「送我回警局吧。」龍雅馨沉吟了兩秒,然後給了方寒答案。
「市局?」
「對。」龍雅馨點頭。
「就休一天假?」方寒多問了一句。
「我就住在警局的宿舍。」龍雅馨伸手撩了一下額前的髮絲,昏暗的燈光下隱約能看清龍雅馨精美五官的輪廓。
「哦!」
方寒應了一聲,然後專心開車。
又過了兩秒,方寒又問:「市局怎麼走?」
「你沒去過市局?」龍雅馨一愣。
「我應該去過嗎?」方寒有些茫然,他究竟是去過呢還是沒去過。
「年前沒去過嗎?」龍雅馨有些無語。
「好像是去過,可當時我沒開車啊。」方寒想起來了,年前的那個大案子,只是坐車的話人一般都是不記路的。
五菱在市局門口停穩,龍雅馨下了車,向方寒擺著手:「路上開慢點,注意安全。」
「回去早點睡。」方寒同樣擺手,禮貌式的客氣。
龍雅馨一直目送著五菱消失在視線中,這才緩緩回頭,邁著步子向宿舍走去,一路上她有些心不在焉,心神全在那個飛吻上面了。
方寒開著五菱,一路上開的很穩。
晚上十點半,五菱在家門口停穩,隔壁寶馬大多數時候是不在家的,寶馬不在家的話,箱子裡一般很少有車,這也導致方寒可以隨意從巷子的兩頭進入不用考慮過不去的問題。
車子停好,方寒從後備箱搬下帶回來的魚。
燒烤之後,還剩了十幾條之多,基本上都被方寒帶回來了。
第二天,田玲女士起床,就看到廚房放了十幾條魚。
「小寒,這魚是你拿回來的?」
方寒也是剛起床,正在洗臉,聞言應了一聲:「算是吧。」
「這麼多魚,這都快死了吧。」田玲女士低頭看了看:「而且咱們家也吃不完啊,這要再放兩天就臭了。」
「那就送人唄。」方寒無所謂的道。
「也是哦!」
田玲女士很認真的點頭:「這麼多魚確實吃不完,左鄰右舍都送一些唄。」
說著話田玲女士挑了兩三條比較大還比較活躍的,然後提著桶就出了門。
「二嬸子,早啊。」
「這是別人給我們家小寒送的魚,太多了,吃不完,大家都幫幫忙。」
說著田玲女士提著水桶走過去,把水桶放在面前:「二嬸您挑一條。」
「呀,這麼大的魚。」二嬸子也是剛起床,還沒來得及洗臉的,伸手就從裡面撈。
「就這條吧,我們家人少,挑一條小一點的。」說著,二嬸子挑了一條最大的。
田玲女士並不在意,笑著道:「不行再挑一條,反正別人送的,這魚要不吃放著也不新鮮了。」
「夠了,夠了。」二嬸子連連擺手:「還是小寒有出息啊,您看看,這動不動有人送魚,送水果」
田玲女士笑容燦爛,提起水桶:「那二嬸子您忙著,我先走了。」
說著,田玲女士提著水桶到了另一家,進門就喊:「大娘,起來了嗎,別人給我們家小寒送了些魚,太多了,吃不完,想著讓大家給分擔分擔」
大概四十分鐘,田玲女士提著空蕩蕩的水桶回來了,不過臉上的笑容卻非常的燦爛。
「兒子,今天中午媽給你做紅燒魚!」
第二天,方寒早上起點四十才到的科室。
一路上醫生護士們問好聲不斷。
骨傷分區成立之後,方寒取消了凌晨四點的查房。
當然,之所以取消並不是方寒所願,而是聽從了陳遠的建議。
用陳遠的話來說就是:「方醫生,您現在已經算是骨傷分區的負責人了,換句話說您就是骨傷分區的科室主任了,雖然骨傷分區只是急診科下轄的一個分區,這可放在小醫院已經比一些科室主任地位高了。」
當時方寒還有些不明白陳遠的意思,訝異的看著陳遠:「什麼意思?」
陳遠額頭已經有了汗珠,不過還是強撐著諫言:「方醫生,您現在既然是名義上的急診分區負責人,按照三劑診療制度,一周查一次房就夠了,如果您在像之前那樣查房,勢必引起一些人的不滿。」
「有什麼不滿的?」方寒斜眼看著陳遠,他查自己的房,有什麼不滿的?
「方醫生,您想一想,您天天凌晨四點查房,讓其他醫生怎麼辦,讓幾位副主任怎麼辦?」
陳遠很是耐心的幫方寒分析:「您想想,您之前是實習生的身份,用學習積累經驗之類的藉口,別人也無話可說,可您現在已經是分區負責人了,您在這麼幹,那就不合適了。」
方寒隱隱有些明白,沉聲道:「繼續說。」
陳遠吞了吞口水:「正所謂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您作為骨傷分區負責人天天查房,那麼其他醫療小組的負責人呢,要不要也天天查房?如果別人不這麼做,豈不是被您比下去了,如果別人也這麼做,他們能樂意?」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陳遠很是耐心的分析:「您現在在急診科,在江中院已經算是風頭正勁了,並非沒有人有想法,沒有人有意見,只不過急診科改制現在已經是大勢所趨,很多意見都是被方主任和徐院長強行壓著,您要是再在其他方面太過,不給別人留餘地,那就真的成了眾矢之的了。」
把心中的一席話說完,陳遠站在邊上戰戰兢兢的看著方寒。
這一次鼓起勇氣給方寒說這麼多,陳遠真的是冒了很大的風險了。
如果把方寒比作是君王,他陳遠今天就是諫臣,諫臣的下場往往並不怎麼好,要是遇到明君還好,要是遇到昏君,那可是永世不得翻身了。
陳遠已經在縣醫院蹉跎了十年有餘了,他今年已經三十六了,不,三十七了。
和他同齡的匡明卓現在已經是江中院急診科的副主任,江州省赫赫有名的肝外專家,外科聖手,可他呢,熬了一個主治醫,而且還是縣醫院的主治醫。
說句難聽的,當初要不是方寒一句話,說暫時留下看看,他陳遠連江中院的大門都進不了,進不了江中院,自然也進不了其他醫院。
現在好不容易在江中院急診科安定了,陳遠一直都是戰戰兢兢,小心謹慎,生怕再犯什麼大錯,得罪什麼領導。
可這幾天陳遠翻來覆去,還是沒忍住,方寒對他有恩,他不想看著方寒走錯路。
社會畢竟是社會,人只要在社會之中,就不能真的任性而為。
而且陳遠也不甘心,他想賭一把,如果方寒是明君,那他陳遠難道不可以做魏徵?
當然,理是這麼個理,可要說陳遠心中沒擔心,沒惶恐那也是不現實的。
方寒年輕,有本事,越是這樣的年輕人越是年輕氣盛,萬一方寒聽不進他這忠言逆耳,那
還好,方寒並非那種聽不進人勸的人。
他細細回想了一下方寒剛才的話,然後點頭:「嗯,你說的不錯,有些時候確實不能任性妄為,還是要照顧一下別人的想法的。」
急診科的醫生很多,除了方浩洋還有幾十人,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想法。
雖然就目前來看,大多數人都不願意招惹方寒,可不代表每個人都是歡迎方寒亦或者認可方寒的。
雖說查房是一個人的事,勤奮也是一個人的事,可放在團體就沒那麼簡單了。
就比如企業單位,有的人勤勞,喜歡加班,可所有人都不加班的時候就你一個人加班,偶爾還行,天天如此就有可能被同時孤立。
那麼多人就顯得你能,你勤奮?
差不多就是這麼個理。
陳遠見到方寒停進去了自己的建議,也長長的出了口氣,笑著道:「當然,方醫生您要想查房,也可以換個時間,換個方式,咱們骨傷分區的患者會越來越多的,您要有空隨時可以視察嘛。」
「嗯。」方寒點了點頭,從善如流,採納了陳遠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