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打了,誰被人打了?」
李小飛說著看了一眼鼻青臉腫的張小泉,當下就忍不住樂了,原本的頹廢也去了不少。
張小泉瞪了李小飛一眼,這小子幸災樂禍。
要不是看在大家是同門師兄弟,又都是「小」字輩的,他一定狠狠揍一頓李小飛。
「大師兄,你垂頭喪氣的,難道也被人打了?」
張小泉很是自來熟的套近乎,不管方寒認不認,反正他是認了,該叫師傅叫師傅,該叫師兄叫師兄。
這世上的事不就是這樣,當習慣養成了,當所有人都那麼認為了,方寒認不認的,他也是方寒的徒弟了。
方寒也看向李小飛。
李小飛這才想起自己的正事,急忙垂下頭,低聲道:「老師,六號床的患者我可能出錯了。」
「誤診了?」方寒問。
李小飛輕輕點了點頭,低聲道:「症狀加重了,我懷疑是我開錯了藥方。」
「走,去看看。」方寒說了一聲,然後向留觀室走去,李小飛急忙跟在身後。
「哎,不是」張小泉急忙在後面喊,這同樣是徒弟,差距怎麼這麼大呢,自己這還傷著呢。
一邊喊,張小泉也急忙跟在身後,他現在可是急診科的志願者,作為志願者,醫院大多數地方那也是可以去的。
李小飛跟在方寒身後,一邊走一邊給方寒說患者的情況。
患者男,五十多歲,有五年多的高血壓病史,時常頭暈頭疼,經常服用複方羅布麻片控制血壓,緩解頭暈頭疼等症狀,大概兩個禮拜前頭暈頭疼忽然加重,並伴隨口眼?斜,舌根發硬,語言不利左下肢麻木,被送到了江中院急診科。
當時接診的是李小飛,他很是詳細的給患者做了檢查,患者舌質紅、苔薄少、脈弦細,為了避免出現失誤,李小飛還給患者測了血壓,安排患者做了腦CT,CT顯示患者腦梗死。
根據檢查結果,李小飛辯證確診患者為肝腎陰虛,鳳陽上饒型中風,給患者開了滋陰潛陽,熄風通絡的鎮肝熄風湯加減,配合維腦通路注射液經脈注射,並安排患者暫時住院觀察情況。
患者用藥三天,血壓趨於正常,頭暈頭痛的症狀開始減輕,肢體功能也有所恢復,這讓李小飛很是振奮。
誰知道持續服藥過了七八天,患者的症狀又開始加劇,還出現了大便稀溏的症狀,同時伴隨著頭部昏蒙、精神萎靡,面色蒼白、腹脹腹痛等症狀。
剛才李小飛得到通知去看了患者的情況,當下就嚇了一跳,急匆匆來找方寒。
「6號床?」
方寒隱隱有些印象。
他每天早上查房,可以說對留觀室每一位患者的情況都了如指掌。
哪一床什麼症狀,某個患者什麼特徵,方寒都是知道的。
只不過早上查房,方寒基本上不插手患者的治療,他的查房只是單純的積累技能點,除非查房的時候遇到一些突發情況。
畢竟每一床都有屬於自己的管床大夫,都有屬於自己的主治醫,貿然插手人家的治療是犯忌諱的。
再者,患者如何用藥如何治療,病歷病情等等都掌握在人家的管床大夫和主治醫手中,偶爾的病情變化也屬於正常範疇,方寒在不了解患者服用的什麼藥物的情況下也不能貿然下結論。
「6號床是你的患者?」方寒問。
「嗯。」李小飛心虛的點了點頭。
他也是資深住院醫了,方浩洋已經承諾了,葉開下來就讓他擔任住院總,因而他也想樹立一下自己的威望。
作為醫生,什麼最能樹立威望,那自然是治療患者的水平了。
方寒是因為什麼被方浩洋等人器重的,還不是因為方寒來了急診科治癒了不少疑難雜症患者。
這一次李小飛也覺得自己可以搞定,所以沒有告知方寒,也沒有告知苗大龍
嗯,目前方寒這個小組依舊屬於苗大龍,準確的說方寒等人治療的患者,主治醫那就是苗大龍。
苗大龍現在對方寒是極為信任的,只要是方寒亦或者跟著方寒幾個人接診的患者,他都是很少操心的。
方寒沒再吭聲。
這事也怪他,他現在專注手術,對其他的患者操心少了些,查房的時候也很少過問管床大夫是誰,除了他明確知道的患者,其他患者他是很少詢問治療方案的。
進了留觀室,方寒來到了6床病床邊上。
病床上躺著一位五十多歲的中年人,中年人臉色蒼白,精神萎靡。
陪護的是患者的女兒,二十三四歲的年紀。
看到方寒到來,對方急忙起身,禮貌的叫了一聲:「方醫生。」
方寒點了點頭,先是仔細的觀察了一下患者的情況,然後坐在病床邊上給患者診脈。
「病歷呢,拿過來我看看。」方寒檢查過後看向李小飛。
李小飛急忙把一個文件夾遞給方寒,方寒翻開來直接看向李小飛開的藥方。
白芍18克、玄參15克、大黃10克、龍骨24克、黃芩12克、牡蠣24克、代赭石15克、川牛膝15克、夏枯草15克、天麻12克、鉤藤15克、菊花15克、磁石18克、龜甲15克、梔子12克、丹參15克
李小飛小心翼翼的站在邊上,心中突突的直打鼓。
作為醫生,出錯那是在所難免的,可出了錯必然是要受到責難的。
特別是小醫生,平常不出錯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上級醫生一頓叼,更別說出錯。
「嗯,方子開的不錯。」方寒緩緩出聲。
「啥?」
李小飛一愣,方寒沒有罵他,也沒有訓他,竟然還誇獎他了,他沒有聽錯?
「難道說我沒有誤診?」李小飛暗暗猜測。
嘴上說著,方寒卻已經從上衣兜裡面拿出了筆,提筆在寫了一個藥方,然後遞給李小飛:「按照這個方子給患者服用。」
李小飛接過藥方一看,眼睛圓睜,方寒開的藥方和他之前開的藥方很是相似,不過卻少了大黃、菊花、梔子、黃芩等幾味藥物。
「好的。」當著患者和患者家屬的面,李小飛並沒有多問,而是點了點頭。
走出病房,李小飛這才忍不住輕聲問:「老師,是我的房子過於苦寒,這才導致患者出現大便稀溏等症狀?」
「看來你已經明白了。」
方寒笑著點頭:「此證為肝腎陰虛、鳳陽上饒之中風,你考慮滋陰潛陽,熄風通絡,用熄風通絡的鎮肝熄風湯加減確實非常對症,但是在用藥的時候還是過於保守,不夠仔細,不夠謹慎,寒涼過重,特別是患者服藥三天之後症狀減輕,肢體功能恢復,說明患者體內熱像已經不明顯了,這個時候就應該去掉苦寒之藥,而不是持續服用。」
「老師,我」李小飛低著頭,自己還是經驗不足啊。
方寒伸手拍了拍李小飛的肩膀:「不用過於氣餒,說實話,你這次的表現算是很不錯了,只不過用方的時候還是缺少變化,太過守舊,這才導致了變症。」
「老師,我知道了。」李小飛急忙道,方寒沒有罵他,他反而更加覺得難受。
「醫家用藥猶如兵家用兵,要懂得隨機應變,這就好比行軍打仗,什麼三十六計孫子兵法,哪怕你熟記於胸,不懂的靈活運用,只會生搬硬套,那也只是趙括,紙上談兵而已。」
「呵呵,小方教徒弟呢?」
突然背後一個聲音響起,方浩洋笑呵呵的從後面走來。
「方主任。」李小飛急忙打招呼。
「方主任好。」方寒也問了一聲好。
方浩洋走到近前,伸手拍了拍李小飛的肩膀,笑著道:「跟著方寒好好學。」
「方主任,我會的。」李小飛急忙保證。
方浩洋又看向張小泉:「你這是,又被人打了?」
張小泉轉過頭去,不搭理方浩洋,什麼叫「又」,會不會說話了?
方浩洋也只是隨口一問,然後也不再搭理張小泉,而是對方寒道:「去收拾一下,和我出一趟門。」
「又幹什麼?」方寒有些不情願,下一場手術快開始了,這個時候出門,豈不是參與不上了?
方浩洋眼睛圓睜:「什麼叫『又』,快點去換衣服,磨磨蹭蹭的。」
「哦!」
方寒不情願的應了一聲,然後走向更衣室。
看到方寒走遠,張小泉卻突然湊了過去,笑嘻嘻的問:「方主任,您帶師傅去哪兒,可不可以帶上我?」
「可以啊。」方浩洋點了點頭。
「真的?」張小泉有些不敢相信,姓方的這麼好說話?
「當然是真的,你只是志願者,愛去哪兒就去哪兒,我也管不著啊。」方浩洋無語。
志願者那是自願前來幫忙的,又沒有工資,人家想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難道醫院還能因為人家來晚了算個遲到?
「切!」張小泉鄙夷的看了一眼方浩洋,你這話說了等於沒說。
他之所以徵求方浩洋的意見,其實是在乎方寒,方浩洋同意了,方寒也就沒話說,方浩洋不吭聲,方寒萬一不讓他跟著呢?
「你這是什麼表情?」方浩洋差點被氣樂了。
「你就說帶不帶我吧?」張小泉哼道。
「我們去濱江大飯店,帶不帶你重要嗎?」方浩洋問。
「濱江大飯店?」張小泉眼睛一亮,要是這樣的話,那真的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