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少女的掌心，靜靜躺著這台復古掌機。
銀字秀氣小巧，字體卻是小篆。
不熟悉這種古字體，根本認不出這個字來。
這像是直接刀刻，也像是用特殊的印章直接烙印。
銀……
纖長白皙的手指在那個字上輕撫著。
銀……
少女上挑的眼尾又瞥了一眼坐在那裡不動如山的北辰夜。
挺拔的身形。
俊美的面孔。
冷傲的氣質。
他，怎麼會有這個。
難道，他就是那個人……？
那個……
唯一曾經和她勢均力敵的人。
和曾經的她……
在成為安若曦以前的……
她……
——銀。
這個遊戲機，是她的。
安若曦已經快要忘記的，自己的以前。
出孤兒院以後，跟著師父，師父專門為她去了名字，但卻沒有姓。
師傅說，不知她身世，所以不能為她亂取姓氏。
彼時，少年心性，張揚肆意。
所以才會想要突破那個神秘家族的防護網。
那是她，第一次遇到那個人。
就在馬上突破那個家族防火牆的時候，對方那邊卻似乎突然來了高手，絕地防守。
在她的疾攻下，對方卻穩穩防守。
一開始，對方還有些追不及她的速度。
雖然如此，對方卻始終沒有放棄。
最終，鎩羽而歸。
攻克北辰家族的防火牆，對她來說，只是遊戲。
她手裡有師父給留下的作業和任務，所以並沒有把全副精力放在這件事上。
五角大樓那些，也占用著她的時間。
可那些網絡都有一定的定式，師父給她演示怎麼進攻、怎麼破防……
不管有多麼困難，最後的結果，一定是勝利。
師父有師父的手法，她有她的手法。
攻克北辰家的防護網，成了她厭倦那些作業任務時候的有趣之事。
每一次，對方的防護網都會更加加固。
到最後，她甚至曾在網上留下記號，說她會在每周一七點來攻克他們的防火牆。
北辰家的那個人，也會在彼端等候。
她的手速很快，對方手速卻幾乎和她勢均力敵。
但是那個人缺的，明顯就是經驗。
經驗不足的，那個人卻用手速來攔截。
她玩的興起，知道自己如果真的攻克也應該是要耗時巨大，乾脆像是逗弄獵物般皮了起來。
像是師父教她那樣，她也用擊潰的方式來對待對方。
到後來，銀破解神速，對方重建也漸漸神速起來。
她用什麼速度來破解，對方就用什麼速度來重建。
說是比拼，更像是在競賽。
看誰，能笑傲最後。
到後來，她越來越忙，每周一就變成了每個月周一。
甚至，變成了每季度周一。
從開始的她占上風，不占上風，以及，到後來變成了偶爾他占上風。
那個人，從高手，變成了高高高手。
而她從黑客徒弟，變成了黑客，變成了頂級黑客。
說是破解，最後變成了較量。
因為沒辦法分出輸贏，他們還專門聊過這件事情。
說是聊。
不如說是丟一串代碼看看對方能不能破解。
「破防我勢在必得。」這是銀的留話。
「偷竊者恥。」對方回應。
……
「我是黑客，不是小偷。」
「黑客更可恥。」
……
「告而侵入光明正大。」
「有我在，侵入算你贏。」
……
從一開始的短短一句。
到後來，變成了長長的一句。
……
「我說，你幹嘛那麼執著，讓我入侵一下會死嗎？」
「不會死，但北辰家會損失慘重。」
……
「都說了，我不是小偷！」
「是，你是黑客女王，也算是小偷之王。」
……
「警告你，我不是偷，我只是維護正義。」
「正義需要正義的人來維護，而不是你這種人。」
……
「什麼叫我這種人，你知道我是什麼人？」
「知道啊，壞人。」
……
「喂，你這個人很能把天聊死知道嗎？你這樣很容易挨打！」
「我只是實話實說，你是惱羞成怒。」
……
「再說一遍，我不是壞人，罪惡不會消亡，所以有我存在！凡有不平，必有回應。」
「所以，現在壞人都已經開始洗腦式經營了？這是模仿聖經的話？」
……
「喂，你敢把坐標發過來嗎？看我不揍扁你！」
「呵呵。」
……
「你敢嗎？！」
「你打不過我。」
……
「你臉還真大，你知道我是誰嗎？！」
「不知道！」
「我是銀！」
……
那是她第一次，氣的表明自己身份。
發完她就後悔了。
師父早說過身份保密，她一時衝動下自暴身份，這絕對算是致命。
就此，她足足消失了一年多，在那個無法承受的夜晚，才繼續進入了對北辰家網絡。
當時，她的心情跌到谷底，只想著發泄做些什麼。
一直沒有攻克的網絡，如果攻克的話應該會讓心情舒服一些。
那一刻，她的心中只有毀滅。
沒想到，他在。
他第一次，主動給她傳遞了代碼。
「難道你因為自爆身份才消失的？我早就知道你是誰，白痴。」
「……」
……
「你有事？」
「……」
那一晚，她只是執著地破防。
而他，在防守之餘，一條條發著消息。
雖然短，卻在欠扁的話語之外，透著一絲淺淺的關心。
「我師父死了。」
她終於，說了這一句話。
那個和她相依為命的人，死了。
「節哀。」他回應道。
「你這是在安慰一個小偷嗎？」
「你不是說你是黑客，不是小偷。」
……
那一晚，她不停在攻擊北辰家的防護網。
而他，只是在步步防守。
其實，她和他都知道，他已經有能力開始反追蹤。
就因為這個，自爆身份的銀當初才會果斷消失。
知道身份，又有能力反追蹤，雖然她有信心不會暴露自己真正的IP，可是，畢竟危險。
她沒有睡覺。
他也沒有。
一個通宵，一個白天。
體力腦力完全透支的情況下，那幾乎沒有辦法承受的痛苦，終於黯然度過。
他們，一直沒有分出輸贏勝負。
安若曦按下了開機鍵，開機的音樂立刻讓北辰夜收筆抬眼，眸光倏地冷睨過來，光芒銳利。
這是他，第一次用這樣冷的目光看她。
「那個沒什麼好玩的，已經壞了。」
少年的話語磁冷，輪椅直接駛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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