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太虛幻境

  「我現在有了另一個想法」，古厭冰盯著穆寧雪，眼神火熱。

  許慎緊了緊手中凶劍。

  吳苦會意，色厲內荏的道：「你若對她出手，我必殺你。」

  「哦？」

  古厭冰竟是毫不在意吳苦的威脅，依舊堅定的向穆寧雪走去。

  「真以為他不敢？」許慎怒喝。

  古厭冰嗤笑：「他敢？倒是出手啊。」

  許慎動作一滯：「什麼時候看出來的？」

  古厭冰道：「就在剛剛。」

  許慎心中一沉，果然，這裡的反派智商並不低。

  古厭冰開始了勝者MVP結算畫面的演說：「一個實力遠高於我的強者，居然會耐著性子聽我喋喋不休的廢話，這已經很不合理了，只是我心中尚未確定。直到這位美人兒過來，你的眼神明顯慌了，由此，我可以斷定你們不過是在恫疑虛喝，這位大師，此時應是油盡燈枯了吧。」

  吳苦聳聳肩看向許慎：「這可怪不得我。」

  「美人，跟我走吧」，古厭冰眼神火熱的看著穆寧雪，很紳士的欠身一禮。

  穆寧雪冷冷一笑，抽出劍來，狠狠刺去。

  青銅盾顯，長劍折斷。

  古厭冰慢條斯理的理了理袖口並不存在的灰塵，嘆惋一臉淫笑道：「現在的年輕人啊，真是不愛吃敬酒，不過沒關係，罰酒喝起來更刺激。」

  穆寧雪甩掉長劍，看了眼許慎，嘴角流下黑色的血，軟軟的倒下。

  「操！」

  許慎目眥欲裂，踉蹌著衝上去接住這具嬌弱的軀體。

  穆寧雪的雙眸依舊澄澈平靜，用力舉起顫抖的手，把指環塞進他懷裡。

  恍惚間，她又看到了那比烈陽還要璀璨的光之劍雨傾瀉而下。

  金光璀璨，映照了大半個天空，遠在小城之外的森林都一片金黃。

  靈靈的平板中只有滿屏金光刺目，不過轉瞬便再無半分訊息。

  當時的心悸驚懼不必再提。

  雨眠說那叫千光殘影陣，哪怕是超階法師也難以應付。

  雨眠說她一定要來小城，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她攔不住，於是她說，她與他有一對對戒，可相互感知位置。

  她騙他們說許慎的戒指位置一直在變，他肯定還活著。

  但其實，當最後一道金色流星劃破天際後，那枚戒指的位置就始終再未曾變化。

  於是，她來了。

  現在，他果真還活著。

  那就好。

  原以為死亡一定是件令人驚懼的大事，尤其是母親臨終前那憤恨不甘的眼神令她既然悲戚又害怕，難以忘懷。

  但此時躺在他懷裡，竟意外的安寧。

  她想抹去他的眼淚。

  但是，她能感覺到自己生機正在飛速流逝，抬起的手臂竭盡全力也夠不到他的臉龐。

  許慎用力攥緊她的手掌，緊貼著自己的臉。

  眼淚溫熱。

  「別哭，變醜了。」

  穆寧雪說著緩緩閉上眼。

  古厭冰臉色難堪。

  性情剛烈至此，讓他臉上如火燒般滾燙。

  「大師，條件不變，殺了他」，古厭冰惡狠狠看著許慎。

  事已至此，吳苦也沒什麼要隱瞞的了，他苦笑道：「我倒是想殺，這傢伙體質堪比妖魔，我魔能已經耗干，殺不了他。」

  「難怪你會猶豫」，古厭冰撿起斷劍，毫不留情捅去。

  許慎怒喝，抄起小凶劍迎上去。

  氣勢凶厲但羸弱，像極了在鬥獸場上供人戲弄的絕望之獸。

  古厭冰冷笑。

  堪比妖魔的肉身又如何。

  熊熊火焰映得天空燦紅。

  許慎和這可憐的美人被盡數吞沒。

  就在此時，天地間一聲轟鳴。

  廢墟之上，有無數銀芒沖天而起，刺破雲霄。

  一時間，地動山搖。

  童舟正、靈靈、唐月、白婷婷、蔣少絮、南珏等六人的身影逐漸清晰。

  古厭冰臉色極為難堪。

  「不必慌張，這幾個人，修為最高的也不過初入高階而已」，吳苦善意的提醒。

  「去你媽的，傳送陣特麼的被破壞了」，古厭冰氣急敗壞，一腳把吳苦踹出去。

  唐月冷笑著：「狗咬狗，好一齣好戲。」

  童舟正飲了一大口烈酒，又咳嗽著吐出大半，笑道：「今日，能與諸位美女同葬於此，我童舟正也不虛此生了。」

  「正好，暑假作業不用寫了」，靈靈擺弄著平板，小臉緊繃。

  「我還有一個問題」，蔣少絮怒視著古厭冰道：「你們把蔣少軍怎麼樣了？」

  「想知道啊？脫光了爬過來求我」，古厭冰笑得癲狂。

  「自作孽，不可活」，南珏冷冷一笑，用最後的一丁點魔能化開毒藥。

  其他幾人也是如此，生死之際，毫無畏懼。

  於是、古厭冰慌了。

  這個世界只剩這麼點人，若都死光了空劉太一個還有何意義。

  甚至於他跪地乞求，讓他們別死。

  白婷婷輕蔑的看了眼古厭冰，眼神中還帶著報仇的痛快，最後一個化開自己親手製作的毒藥。

  轉眼間，整片天地就只剩古厭冰和吳苦還活著。

  最後的最後，陪著他的只剩一個和尚。

  古厭冰徹底歇斯底里。

  他掌心熊熊烈焰燃燒，毫不留情，把苦苦哀求的吳苦燒成一具焦屍。

  再後來，他苦苦探尋離開之法。

  一年……

  兩年……

  十年……

  他披頭散髮，仰天慘笑。

  絢麗的紫色星宮映照蒼穹，九柄裹挾著煌煌天威的雷霆天戟落下。

  電蛇狂舞，古厭冰化為齏粉。

  一曲終了。

  清風拂過，天地間一切化作光點飄散。

  一聲莫名的嘆息之音迴響。

  一道宏大的光影之身結跏趺坐半空。

  「官非官，匪非匪，紅塵滾滾，可悲可嘆……」

  悠揚的聲音傳來。

  古厭冰、吳苦、白婷婷、唐月……

  一個個身形凝聚。

  「我……沒死？」

  人們面面相覷。

  「此乃太虛幻境，吾之傳承之地。」

  許慎心中一動，突然想到牆壁盜匪與官差的壁畫。

  莫高窟壁畫並非完全天馬行空。

  像這種潛藏著禁咒傳承的壁畫，每一幅都大有深意。

  這幅壁畫講的是什麼來著。

  盜匪與官府對抗，屢屢作奸犯科，最終終於被抓，挖眼斷肢後流放山野，任其自生自滅。

  有強者路過，治好了這群山匪，並引導他們一心向善，成為抵禦妖魔的中流砥柱。

  但在這片世界中……

  到底誰扮演的是官，誰扮演的是匪？

  除了那可笑的身份限制。

  許慎倒是覺得，那些披著官身的禽獸，更像匪類。

  「今點化山匪500之數為羅漢之身，不墜輪迴……」

  天空之上，金光如雨般灑落。

  有古厭冰，有朱小帥、有張唐，還有一張張陌生的面孔。

  但很意外，這金光就像是長眼睛一樣，避開了許慎等人。

  他心念一動。

  所以，這太虛幻境的主人，也覺得這些所謂「官差」才是真正的匪類麼。

  片刻後，虛空中結跏趺坐的人影消散，一道身著樸素僧衣的清矍瘦削的老僧突然出現在許慎身邊。

  許慎懷裡的石座無風自動，懸在老僧掌心。

  「師父……」老僧雙眸似有淚花閃爍。

  「師父？」許慎疑惑。

  老僧仔仔細細把許慎瞧了個遍道：「這太虛幻境原是七寶塔第三層，師父成就禁咒後將七寶塔傳給我們，卻不想，被我們幾個不肖子弟給拆分了。」

  許慎恍然，難怪這方傳承之地與他之前經歷的傳承世界大不相同。

  這方世界無比廣袤，其中不僅有山河日月，甚至能建起小城，對比九色鹿世界多走幾步就能撞上空氣牆的虛幻空間，這名為「太虛幻境」的地方才更像真實的世界。

  原來，人家構築的底層邏輯就與其他傳承截然不同啊。

  「寶塔的拆分寓意著師兄弟們面和心離，果然，沒多久大家便各奔東西。師父晚年時，我回來了，師父故去後，我也像他一般，在這魔高窟留有一席之地。」

  老僧的眸子寫滿了追憶，目之所及，既有遺憾，又有驕傲。

  「這太虛幻境，送你了」，老僧掌心石台緩緩旋轉，天地間無數氣流以它為核心，旋轉凝聚，逐漸化作一層塔形。

  「師兄弟們分道揚鑣一直是師傅的心中之痛，他獨留下這石台，費盡功夫重新祭煉，使其有了修復、重建之效。日後你若遇到七寶塔其它幾層或某些奇異次元世界，皆可容煉於七寶塔中，希望它能在你手中大放異彩。」

  老僧說完，將掌心只有一層的石塔拋向許慎。

  然後整個人化作光點消散。

  驀然間，天旋地轉。

  再次回過神來，許慎又站在空蕩蕩的石窟之中。

  一時間，恍若隔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