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聖城的規則
……
「你們在這裡等著，我下去把人撈上來。」
說完，呂誠和天痕白虎跳下了眼前的深谷。
穆寧雪和蘇夢留在裂谷邊上，沒有跟著下去。
「蘇姨，下面的人，就是真正的冰系罹難者嗎？」穆寧雪問道。
「應該是。」蘇夢點點頭。
「罹難者的封印需要相應的環境才能完成，聖裁院選擇將這個人封印在天山，大概率就是冰系罹難者。」
穆寧雪欲言又止，蘇夢拉著她坐了下來，「想問就問吧。」
穆寧雪頓了頓，「蘇姨，您也是罹災者，您覺得，聖城……」
「你想問我對聖城的做法什麼態度，對嗎？」蘇夢說道。
「嗯。」穆寧雪點點頭。
「那你覺得聖城算什麼？」蘇夢問道。
穆寧雪搖搖頭，「我不清楚。」
聖城在全世界的主流認知，那裡是人類魔法時代的領頭人，也是聖城主導了魔法協會的建立，是聖城將全世界的人類魔法師聯合在了一起，也是聖城給人類魔法師帶來了秩序。
聖城在人類魔法時代的發展過程中無處不在，卻又好像什麼也沒做，但無可否認的，聖城屬於魔法師的聖地，甚至，人類國家之間沒有爆發魔法戰爭，很大程度上都是因為聖城的存在。
或者說，過去人類各個國家之間爆發過魔法戰爭，是聖城主導建立魔法協會，將那些暴力衝突減少，呂誠說過，世界學府大賽，其實就是一種戰爭的平替品。
將那些珍貴的資源放在一個地方，然後各個國家排出自己的年輕天才前去競爭，爭奪。
如果不是聖城這個絕對強大的暴力組織在存在著，不同地區的人類，也會跟不同部落的妖魔一樣，爆發戰爭。
也就是說，聖城在人類的主流認知里，是屬於絕對正面形象，是秩序的象徵。
但是，在她所接觸的人里，大家對於聖城……
「每個人的立場不一樣，判斷自然也不一樣。」蘇夢說道。
「以絕大多數人類的立場來看，聖城的確是正確的，因為沒有聖城，人類的中下層，幾乎沒有活路。」
她曾經是異裁法師，她很清楚人類內部存在著怎樣的問題。
聖城作為人類最強大的暴力機構，也是法律的制定者，對於弱者而言，聖城屬於絕對正面的守護者，但是，對於有力量的人而言，聖城就屬於障礙。
越往上爬，就越是看聖城不順眼。
「對於弱者而言，規則是保護傘，對於強者而言，規則就是枷鎖。」蘇夢說道。
「聖城不是善，也不是惡，它僅僅代表秩序，秩序為弱者建立了安全區，但秩序是古板的，人卻是多變的，用不變的秩序來限制多變的人類，必定會引發很多負面反應。」
「而且，凡是規則，必定會有沒有考慮到的東西，也必定會有漏洞存在，但沒有規則，絕大部分人會死。」
「弱小的人將聖城視作神明，強大的人將聖城視作世界最大的惡，覺得聖城的存在抑制了人類的發展，但事實上……」
「伱喜歡戰爭嗎？」
穆寧雪一愣，搖搖頭。
「聖城的規則，其實就是在抑制戰爭的產生。」蘇夢說道。
「你可以將人類社會當做一個巨大的生物來看，而聖城就是這個巨大生物的頭腦和免疫系統，而異端，就是有可能，或者正在導致這個巨大生物產生異樣反應的存在。」
「這種異樣有可能是正面的，也有可能是負面的，但在這個異樣發展壯大之前，誰也不知道這東西真正的性質是什麼。」
「所以，聖城選擇清除這種存在，既然不確定是好是壞，那就放棄判斷。」
「只要不變，就不會更糟，這就是聖城的規則。」
任何的變革都是不確定的，有可能是正面的，也有可能是負面的，但過程絕對是動盪的。
變革有可能將人類帶入一個更好的新時代，也有可能導致人類萬劫不復。
所以聖城選擇壓制所有的變革，只要不變，就不會有危險。
「所以，聖城對罹難者的處理，也是這個道理？」穆寧雪說道。
罹難者的力量是巨大的，力量本身是沒有屬性的，但具備力量的人是不確定的。
罹難者有可能是正面的，也有可能是負面的。
可能掌控，也隨時有可能失控。
而且與正常的法師不一樣，罹難者的力量是否失控，與罹難者自身的意願無關，就跟天災一樣，可能突然就爆發了。
聖城不想去賭罹難者是否可控，所以乾脆將選項拋開，只要這份不穩定的力量不存在，那就不會有危險。
「嗯。」蘇夢點點頭。
「聖城只想維持現狀，人類不倒退就已經是萬幸，怎能妄想前進？」
「所以，你不用糾結聖城是好是壞，畢竟聖城本身就不覺得自己是好人。」
穆寧雪一愣，「難不成他們還覺得自己是壞人？」
「沒錯。」蘇夢說道。
「大天使其實將自己視作了世間最深沉的惡，因為人類就是一種惡，以暴制暴，以惡制惡，他們從不覺得自己是好人。」
穆寧雪愣住了，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來。
「是不是覺得這個世界跟你想的有些不一樣？」蘇夢好笑道。
「嗯。」穆寧雪點點頭。
光偉正的聖城將自己視作了最深沉的惡？
「你沒想到的還有很多。」蘇夢搖搖頭。
「聖城其實才是最想發動變革的一方。」
「啊？」穆寧雪一臉懵。
怎麼一會兒不變，一會兒又要變？
「因為力量不夠。」蘇夢說道。
「大天使拉斐爾跟我說過，人類的變革終將到來，但絕對不是現在，現在的人類沒有那份力量，聖城的職責就是在人類具備那份力量之前，盡全力阻止變革的產生。」
「你可以將聖城視作一個大型的堤壩，在河流的水位高過堤壩，或者這條河的力量足以沖毀這個堤壩之前，這個堤壩不會讓水流過去。」
「說白了，弱小即是原罪。」
「如果人類有足夠的力量，有試錯的能力，有承擔失敗的能力，隨便怎麼玩兒都可以，但人類沒有。」
「以人類現在的力量，一旦輕易發動變革，只要出了一點點意外，必將萬劫不復。」
禁咒的存在已經足以維持和妖魔之間的平衡，而如果人類貿然尋求進步，讓妖魔帝國感受到威脅，原本的平衡就會被打破。
人類雖說看起來一直在進步，但實際上，人類的頂尖力量，已經幾千年沒有變化了。
禁咒，就是人類的頂峰。
帝王忌憚禁咒的破壞力，所以沒有貿然開啟戰爭。
可一旦人類具備了超越禁咒，打破現狀的力量，這個世界原本的大亂鬥就真的要變成大部分人以為的，人類和其他全部妖魔的戰爭了。
「是不是覺得我說的聖城跟你看到的不一樣？」蘇夢摸了摸穆寧雪發懵的小臉。
「嗯……」穆寧雪點點頭。
一開始，她了解到聖城，是因為丁雨眠，出於對這個朋友的感情，她幾乎下意識將聖城視作了惡霸，但在了解聖城之後，她又發現聖城在全世界絕大部分人眼中都是正義，沒有聖城，就沒有今天人類的和平。
可現在，蘇夢說的聖城，跟她了解到的聖城，完全是兩回事。
光偉正的聖城，實際上是全員惡人？
甚至作為聖城領導者的大天使都將自己視作了世間最深沉的惡？
而且，尋求不變的聖城，實際上正在等待變革的產生？
這什麼亂七八糟的？
「這其實很好理解，聖城是一個組織，不是一個人。」蘇夢說道。
「聖城有很多人，有大天使，聖裁院，有異裁院，還有來自全世界的頂尖魔法氏族，那麼多人聚在一起，當然會產生分歧。」
「你看到的，是聖城統一分歧之後的做法，而我剛剛說的，有關大天使的部分，那僅僅是大天使的認知，也是聖城建立的初衷。」
「但大天使也是人，他們不可能真的拋卻私心，想的是一回事，但做起來，自然不可能那麼理想。」
「就像阿誠那兩個審判會的朋友，她們在遇到和他有關的事情的時候，不也一樣會偏心嗎？」
聖城的初衷確實是為了人類的未來，但數千年的時間，這份初衷已經逐漸扭曲，來自世界各地的法師，逐漸成為了聖城的主要力量。
聖裁院，異裁院，聖裁法師，異裁法師，判官，神官，他們都有自己的立場，也有自己的私心，即便是大天使也不能無視那些魔法氏族的利益，不然聖城隨時會產生內訌，甚至分裂，到時候，聖城所尋求的秩序也會產生混亂。
而這種顧忌，帶來了一次又一次的讓步，一次又一次的妥協，聖城早就已經不是曾經的聖城了。
對於如今的聖城，就連大天使都已經產生了擺爛的心思，看看那些回歸聖城後就基本沒動靜的大天使就可以明白。
曾經的拉斐爾也想著在回歸之後大展身手，但在回歸之後，看到聖城真的樣子之後。
大展身手？展個屁！
擺爛！
不更爛就已是奢望，怎能奢求變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