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哎呀！哎呀！

  簡直沒眼看。

  趙金麥滿臉嫌棄的把頭撇過一邊，卻發現小艾和她是同樣的一副表情。

  就在兩人不遠處，張紫楓正緊緊的抱著張恆，哼哼唧唧的撒著嬌。

  「好了，好了，都答應你了，等我這邊一有時間就去京城看你。」

  張恆都無奈了，第一次發現，妹妹這種生物原來這麼纏人。

  「說定了的，不許說話不算話！」

  張紫楓仰著頭，滿臉委屈的模樣。

  張恆連聲應著，抬手揉了揉張紫楓的頭髮。

  「快去吧！別誤了航班！」

  說完，突然想到了昨天寶箱開出來的那家空客A380，好像就停在虹橋機場，單單是在這邊停一天，就要三萬多。

  這玩意還真不是一般人能玩得起的。

  最終，張紫楓是被小艾給拉走的，一步三回頭的進了安檢通道。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才是你女朋友呢！」

  趙金麥的語氣酸溜溜的，張恆聞言也不禁笑了。

  「你連她的醋都吃啊？」

  「怎麼？不許？」

  趙金麥白了張恆一眼，她突然發現，原來自己最大的威脅不是張恆認識的那些娛樂圈的紅顏知己，而是張紫楓這個小胖妞兒。

  可以想像，未來這個戀兄癖必定還會長時間在她和張恆之間興風作浪。

  「不走嗎？」

  趙金麥收拾好心情，見張恆站著不動，好奇的問道。

  不少人正在朝他們這邊張望。

  「等會兒接個朋友。」

  朋友？

  「誰啊？」

  趙金麥好奇的問道。

  沒等張恆回答，他的手機鈴聲便響了。

  「喂！我是張恆，現在……」

  張恆環顧四周，想著該怎麼介紹身處的地方，便看到一老一少兩個人推著行李箱，年輕的女人正在打電話。

  兩人四目相對，電話里傳來了一聲。

  「六哥！」

  應該沒錯了。

  張恆收起手機，朝對方揮了揮手。

  年輕的應該就是昨天給他發信息的陳立君，上了年紀的中年女人自然就是毛偉濤老師了。

  「您好，毛老師！」

  張恆牽著趙金麥的手，快步走到了跟前。

  毛偉濤看過張恆的直播，一眼就認出了他。

  「你好，你好，還麻煩你來接我們，實在是不好意思！」

  說著，毛偉濤拉過了一旁的陳立君。

  「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學生，陳立君，唱小生的！」

  張恆打量著對方，身材高挑勻稱，長發扎著條高馬尾，眉目之間帶著一股難掩的英氣。

  「你好！」

  張恆打著招呼，順便把趙金麥介紹給了兩人。

  幾個人在這邊寒暄，周圍已經有不少人在駐足圍觀，還有人拿出手機，對著他們拍照。

  「毛老師，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不如……找個地方坐下來聊。」

  上次兩個人通話，當時毛偉濤曾提出，希望張恆能幫忙為傳統戲曲想想出路。

  這些日子張恆倒是沒忘，可是大環境如此，想要讓傳統戲曲重塑輝煌談何容易。

  首先，最簡單的一點。

  「人？」

  毛偉濤微微蹙眉，她能明白張恆的意思。

  現在從事傳統戲曲工作的人太少了。

  都知道唱戲不賺錢，誰會願意讓自家的孩子從事這份工作。

  之前毛偉濤還曾和張恆說過，劇團里幾年前從地方曲藝團調來了一個很好的苗子，唱念做打無一不精，可是幾年過去了，對方依舊只是劇團的一個臨時工。

  每個月領著微薄的薪水，還要靠送外賣，開出租來賺錢養家。

  這種環境之下，誰還願意一門心思的鑽研戲曲？

  「是啊！毛老師，傳統戲曲想要發展的話，總要有人才行，有了人才能傳承，有了人才說得上發展，不然的話，連人都沒有，咱們在這裡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呢！」

  最根本的問題不解決，說別的都是扯淡。

  就像現在每年上面都會為了傳統戲曲召開各種大大小小的研討會，說來說去，屁大的事都解決不了。

  「你說的沒錯，這個……太難了！」

  毛偉濤說著，看向了一旁的陳立君。

  這孩子是她看著長大的，還是因為家裡生活條件困難，才被送來學戲，父母要是希望她未來能多一條出路，今年也評上了國家二級演員，可是，又有什麼用。

  每年大劇場演出的機會屈指可數。

  「張老師！」

  從一見面，毛偉濤對張恆的稱呼就是「張老師」，張恆婉拒了幾次，也只能由著她了。

  「年輕人腦子活，想法多，你覺得……要解決人的問題，該怎麼辦呢？」

  或許毛偉濤也不認為張恆能幫著解決這個問題。

  她這次來上海，主要是為了參加一個研討會，和張恆見面，也是希望能說動張恆，請他去劇團幫著做做宣傳工作。

  這段時間，張恆還真的考慮這個問題了。

  「毛老師，現在短視頻平台的宣傳效果非常好，越劇團是不是也可以利用起來啊？」

  毛偉濤一愣，沒明白張恆的意思。

  她平時很少像年輕人那樣擺弄手機，看直播還是因為張恆的緣故。

  「你的意思是……借用斗音來宣傳越劇？」

  毛偉濤心裡本能的有些抗拒。

  在她看來，戲曲是非常嚴肅的，屬於藝術的範疇，而短視頻平台上那些搞笑段子，都是快餐娛樂，兩者根本沒有相提並論的可能性。

  「戲曲是藝術，怎麼能……」

  「毛老師！」

  張恆打斷了毛偉濤的話。

  「清高當不了飯吃，更填不飽肚子！」

  現如今的大環境之下，唱戲的都快窮得當行頭了，難道還真的要抱著老祖宗的牌位餓死啊？

  戲曲想要傳承發展，其實最為關鍵的一點就在於，先讓唱戲的人有飯吃，能活得下去。

  像毛偉濤之前說的那個越劇團的臨時工，即便再熱愛，可為了生活，也只能去送外賣，開出租，還能有多少時間用在鑽研戲曲上面？

  毛偉濤呆愣半晌，最終苦笑了一聲。

  「你……說得對！唱戲的人都窮得活不下去了，還談什麼藝術。」

  接著又對身旁的陳立君說道。

  「立君，你平時就愛抱著手機，這方面你應該很熟吧，你覺得該怎麼利用那個……平台，來宣傳咱們的越劇呢？」

  啊？

  陳立君沒料到毛偉濤會突然問她，一時間也回答不上來。

  「毛老師，我……我也不懂啊！我就知道，短視頻播主想紅，要麼拍搞笑段子，要麼就像六哥……張老師一樣靠才華！」

  雖然沒給出毛偉濤想要的辦法，但是，陳立君的話，倒是也提醒了她。

  「張老師，你覺得我們排一些小戲，放到短視頻的平台上，能不能吸引觀眾？」

  呃……

  這是把斗音當成CCTV-11了啊！

  不過是換一個平台，能有什麼作用？

  顯然，毛偉濤還是沒明白張恆的意思。

  「毛老師，戲曲無法吸引現在的年輕人，不是平台的問題，也不是宣傳渠道的問題，而是……戲曲也要與時俱進，主動做主一些改變，來迎合當下年輕人。」

  毛偉濤又猶豫了。

  之前兩個人通電話的時候，張恆也曾提到過。

  現在的越劇，翻來覆去的就是那麼幾齣戲。

  牡丹亭、桃花扇、碧玉簪，再有就是失羅帕。

  說句不好聽的，倆演員在台上咿咿呀呀的唱半天，觀眾都聽不懂唱的是什麼，誰會喜歡？

  「這些年，我們也在排新戲，可是……」

  「毛老師，您說的新戲，說白了，全都是換湯不換藥，改一下人物的名字，換一下唱詞，這些還不夠，既然要改，那就得大改，從頭到尾的改。」

  從舞美到服化道，改就要改個徹徹底底。

  「還有就是唱什麼戲，毛老師，您覺得現在的年輕人喜歡什麼？」

  呃……

  這話還真把毛偉濤給問住了。

  她要是知道年輕人喜歡什麼，也就不用千里迢迢的來問張恆了。

  「您覺得要是排一出《笑傲江湖》，年輕人喜不喜歡，或者《新龍門客棧》，會不會吸引觀眾？」

  毛偉濤都被張恆給說懵了。

  「立君，你知道那個……新龍門客棧是什麼？」

  「毛老師，是一部香江電影！」

  毛偉濤就像是受到了驚嚇一般。

  「把電影改編成戲曲，這……」

  雖然沒說出來，但心裡已經本能的在抗拒了。

  「毛老師，您要是下不了這個決心的話，改變戲曲的現狀也就無從談起了，說回到剛才的那個問題，傳承發揚戲曲首先要有人，人怎麼來？當然是通過戲曲的魅力，讓越來越多的年輕人喜歡上戲曲，真心想學，這個隊伍才能逐漸壯大，您覺得呢？」

  毛偉濤承認，張恆說得很有道理，但是把電影改編成戲曲，搬上戲曲舞台，實在是太過離經叛道了。

  「真的能行？」

  「不試試怎麼知道，當然了，也不一定非得是《笑傲江湖》，或者《新龍門客棧》這樣的武俠故事，您要是能把《大話西遊》改編成越劇的話，看年輕人喜不喜歡。」

  一隻猴子在台上唱越劇，想想都有意思。

  這個……

  毛偉濤感覺，今天和張恆的這次談話，思想受到的衝擊，簡直要比她前半生加起來都要大。

  「大話西遊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