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那些名字
「大爺，你老高壽？」
「八十有五嘍，黃土都埋到鼻子嘍。」老人抹了一把老淚，緩緩而道。
八十五的話……
立國之戰在上世紀五十年代，距今六十七年，那麼大爺當初十八歲，是有資格參加立國之戰的。
徐白再次問道：「您老去過韓人首都首爾？」
「去過！」
提起往事，老人雙眼發光。
「當年我們去的時候，還叫漢城，我是坐著坦克去的。」
嘶……
徐白倒吸冷氣，對老人的敬仰之情油然而生，參加過立國之戰的老軍人，已然不多，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遇到。
怪不得老人對歐美人如此仇恨，想必老人所說的殺過十幾個歐美大鼻子，也不是吹牛。
「原來是我們的英雄，大爺，謝謝你們當年的無畏犧牲，才有我們今天的好日子。能知道您叫什麼名字嗎？」徐白恭敬問道。
大爺道：「我是個戰士！」
這時候，拘留室的門打開了，兩個警察進來，對老人道：「老大爺，跟我們去錄口供。」
「你們對老人客氣點，他是……」
徐白話沒說完，被老人阻止，老人拄著拐杖顫顫巍巍的站起來，拍著徐白的肩膀道：「那些事就讓他過去吧，不值一提。」
看著老人離去的背影，徐白微微嘆氣。
……
審訊室內
兩名警察，一人詢問一人做筆錄。
「姓名？」中年警察面無表情問道。
老人反問道：「那些大鼻子怎麼處理的？」
「老人家，外國人怎麼處理的和你沒關係，現在你要交代自己的事情。」
「放屁，怎麼和我沒有關係？這件事情和關係大了！」老人生氣了，用拐杖敲擊著地面，「告訴我，那些在我們國家土地上耀武揚威的外國人，你們怎麼處理的！？」
「你也知道他們都是外國人，那為什麼還要動手打人？他們已經去醫院鑑定傷情了，而且他們聘請了最強大的律師團隊，要求嚴懲你們，而且要讓你們賠償經濟損失和精神損失，共計三億歐元！」
停頓一下，雖然覺得三億歐元的賠償有點扯淡，胸口也憋著一口怒火呢，但職責在身，還是要繼續詢問事情的經過。
「現在你要把事情的詳細經過告訴我們，什麼時間什麼地點，什麼人，因為什麼發生了衝突，越詳細越好！」
「那些大鼻子最終會怎麼處理？」老人臉色有些變化。
「他們是受害者，想幹什麼就做什麼，我們無權處理他們。」中年警察道。
「我日你姥姥！」
大爺變得激動起來，老臉漲紅，每一道褶子都充滿了憤怒。
「他們是受害者？他們在我們的土地上謾罵羞辱我們，怎麼他們成了受害者？憑什麼他們能去醫院檢查傷情？我這把老骨頭的腰差點都斷了，為什麼不給我檢查！？那個小伙子拳頭都禿嚕皮了，為什麼不給他檢查！？」
老人怒不可遏，激動到如枯槁般的雙手不停的拍著面前的桌子。他不是因為自己的老腰而憤怒，他覺得對不起那些埋骨他鄉的戰友和同胞。
當年那場戰爭，就是為了不被欺負，千千萬萬人前赴後繼，明明勝利了，卻換來了這樣的結果。
在自己家裡被羞辱，反倒不能動手還擊？
「那些大鼻子憑什麼有特權！？把你們領導叫過來，給我個說法！」
「老人家，你別激動，我們是按照規章制度辦事的，再說，領導也不是你想見就能見得。你還是老老實實的做筆錄吧！」中年警察頭疼的很，七老八十倚老賣老的老人，最不好審，一不小心掛了，他是要負責任的。
「好，好，很好，你們問吧。」老人突然安靜的坐在那裡。
「姓名？」中年警察問。
「韓福林……」老人不徐不疾、
「年齡？」中年警察又問。
然而，老人的回答讓中年警察微微一愣。
「韓福林，張士久、秦三青、黃家釗、芮炎喜、芮炎慶、段宏濤、景寶滿、張元寶、韓路遙、寧老醋……」
一個個名字在老人平靜的語氣中娓娓道來，每一個名字都刻在老人的骨子裡，哪怕十年，五十年，老人也能準確的說出每一個名字。
每說出一個名字，老人的腦海里都會浮現出一張臉龐，是帶著青澀的稚嫩面孔，是一臉絡腮鬍子的粗獷大漢，是瘦骨嶙峋，是滿臉污漬綁著繃帶的蒼白面孔，是四肢不全的屍體，又或者是衝進槍林彈雨中再也沒有回來的背影……
中年警察皺眉，用指關節敲了敲桌面，試圖打斷老人：「老人家，我問的是你叫什麼名字，你在說什麼？」
老人瞪著中年警察，繼續說著刻在骨子裡的名字，那眼神讓中年警察莫名感到緊張。
「是不是精神不正常？」記錄員一邊快速的記下老人所說的名字，一邊小聲詢問中年警察，中年警察心裡也嘀咕，這大爺真的老糊塗了？
「你繼續記錄，我去問問他孫女。」中年警察搖搖頭，拿上老人所說的名單離去，來到一間辦公室，見到了老人孫女。
機場帶回來的所有人，都被分散到各個辦公室做筆錄。
「你爺爺是不是精神有問題？」中年警察問道。
老人孫女道：「我爺爺除了身子骨越來越差外，精神很正常，就是……就是這段時間有點糊塗了，年前就一直念叨著要去京城見他的老朋友，說自己沒時間了什麼的，但據我家裡人所知，我爺爺別說在京城有朋友了，他這輩子都沒出過我們縣城呢，家裡人拗不過他，我只好陪我爺爺去一趟京城。」
中年警察點點頭，看來老人的精神確實有些問題。
「那這些名字你認識嗎？」
中年警察將名單放在老人孫女面前，孫女看向名單，十幾秒後搖搖頭：
「這些人我一個也不認識。」
「一個都不認識嗎？」中年警察越發肯定老人的精神出問題了，連他孫女都不知道的陌生名字，到底是一群什麼人？難道是老人憑空想像出來的老朋友？
「那你們繼續。」
中年警察拿著名單又來到王鴻泰辦公室，姜儒和焦市長都在，中年警察匯報導：「姜局，王所長，那個老人家可能受驚過度，精神有些問題，要不然先讓他回去，明天我們上門給他做筆錄？」
「精神有問題？你憑什麼判斷的？」姜儒問。
中年警察將名單遞給姜儒，「這是我給老人做筆錄時，問他叫什麼，他給我說了一大串名字，唯獨沒有他自己的名字。連他孫女都說他這段時間有點糊塗了。」
姜儒掃過這份奇怪的名單，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韓路遙！
前兩天還跟他們魔都警察搶徐白來著。
不會這麼巧吧？
那老人認識韓路遙？！
……
「你說他叫什麼？」
魔都，黃浦江畔大平層，正在收拾行李準備回京的韓路遙接到姜儒的電話，詢問他是否認識老人。
姜儒重複了老人的名字：魏八連。
魏八連？
韓路遙想了足足十幾秒，確定對這個名字沒有任何印象，倒是八連這兩個字，讓韓路遙挺親切的。
「我不認識這個人，發生了什麼？」韓路遙追問道。
姜儒也沒有隱瞞，徐徐道：「是這樣的，今天在魔都機場發生了一起傷人案，涉事人員中有個八十多歲的老人，給他做筆錄的時候，他說了一大串名字，我看到和你同名同姓的名字，以為你們認識，想了解一下老人的情況。」
「一大串名字，還有什麼名字？」韓路遙來了興趣。
「韓福林、張士久、秦三青……」
「等等，第一個名字是誰？」剛剛坐下的韓路遙猛然起身。
「韓福林呀，韓司令認識這個人？」
韓路遙心說不是廢話嗎，這個名字誰都能忘，唯獨他忘不了，這可是他老子的大名，是他的親爹。
「韓福林、張士久、秦三青……」
韓路遙嘴裡念叨著名字，突然眼神一變，雖然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但身體的顫抖，仍舊出賣了他。
他想起來了，小時候，他父親只要喝醉了，就會嚎啕大哭，嘴裡念叨著一個個名字，當時年少不知是什麼人，還是聽他母親說，那些人都是他父親的戰友。
全連，只有他父親和全連最年輕的小戰士活了下來。
他的名字韓路遙，正是當初捨身救了他父親一命的連隊戰士，他父親韓福林為了感謝救命之恩，便把這個名字給了他，以時時刻刻提醒他，如今的和平全都是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
韓路遙萬萬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如今還能聽到這些名字。
魏八連！
八連！
他父親當年的連隊番號，正是鐵血八連！
「你等一下，把所有的名單全都給我發過來。」韓路遙聲音輕顫，掛斷電話後，迫不及待的撥通了將近百歲的老父親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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