攜徒遊歷五湖四海,第一站便是合歡宗,此時了清永遠想不到多年後他會在東海親眼所見、親身所歷一番有傷風化的事。
因為此刻,坐在合歡宗,清正嚴肅的了清帝君為眼前震撼之景所驚懾,根本預料不到日後還會再見類似之景。
了清看著手中的金樽。
金光閃閃,華貴非常,做工細緻,圖案精美,只是,這花紋,實在是……
了清囁嚅著嘴唇,說不出評價,任何與之相關評判之語都會污染他的唇舌。
他緊閉雙眼,也不將視線轉移到其他方向。
因為整個大廳,都是如金樽紋飾一般,同樣的精雕細刻,同樣的鬼斧神工,同樣的,栩栩如生。
栩栩如生到,相互依偎的同性或異性、兩人或多人在寥寥幾筆線條中表現得活靈活現。
坦誠相待的,曲線流暢的,不堪直視的。
懷裡被了清蒙著眼的,單純懵懂的徒弟願紫誅還在天真發問:「師尊,是又碰見什么弟子不能見的畫面了嗎?」
了清殺心漸起,欲言又止:「嗯……一會兒便好。」
了清帝君橫掃修真界多年,遇見不平事只需流音劍出鞘,何曾親眼見過這等污穢舉動!
修真界仰慕他者不知凡幾,也斷無一人膽敢那這些腌臢事物來髒了他的眼。
只有這合歡宗宗主顏如玉……先是予他雙修書,後是讓他處歡好堂。
真是……好樣的。
了清把願紫誅按在懷裡,閉著眼,胸膛起伏得比以往劇烈些。
當是時,墜著剔透玉石的輕紗嘩輕動,玉石嘩啦啦響。
比擊石更清脆的,是銀鈴般的嬌嗔:
「帝君前來合歡宗怎麼不提前說,妾身正忙著事務,都未能提前迎接帝君……白白少了這幾刻的相見時間,好生可惜。」
未聞其人,先聞其聲,柔弱無骨的聲線,能叫聽者柔腸百轉,無限憐惜。
除了壓制著蠢蠢欲動的流音劍的了清帝君,帝君按著劍柄,緊抿薄唇。
環佩叮噹間,一道粉色身影風風火火闖了進來。
顏如玉掀開紗簾,媚眼如絲,粉面含笑:「疑怪昨宵春夢好,原是今朝帝君來。妾身日盼夜盼,可算盼來帝君。」
聲尤嫵媚,談笑生春。
了清一字一句,聲落冰碎:「顏,如,玉。」
讓人一字一頓叫大名,准沒好事,尤其是一向和善不講廢話,只談拳頭的了清帝君平平淡淡喚他人名字。
顏如玉一個激靈,笑容淡了幾分:「帝君,怎……嘎!」
顏如玉嚇出鵝叫,因為她抬眼,看清了大廳內各種荒謬的花紋。
臉上血色盡褪,比死了七天的屍體還要白皙,當即腿一軟,整個人癱倒在地,帶動珠簾嘩啦啦響。
「不是!帝君!你聽我解釋!」
帝君閉著眼睛不看她。
顏如玉連滾帶爬到了清身邊,拽著了清的袖子嚎啕大哭,如喪考妣:「不是!我平時真不這樣啊!真的啊帝君!你信我!」
她拿帝君當明月,怎敢行玷污之事!
看表情看不出來帝君信不信,帝君任由顏如玉扯著他袖子晃,沒睜眼,咬牙道:「轉回去了嗎?」
這座房子,是顏如玉初初成為合歡宗宗主時了清送的賀禮,名曰千機魔方。
這房子可大可小,可收於掌心,也可作為居所,共有三九二十七種變幻。
顏如玉收到的時候很開心,說可以有二十七個大房子來裝扮了。
了清以前來過幾次,房屋裝飾都還正常,或仙氣飄飄,或金碧輝煌,或粉色嬌嫩……原來,還有荒淫無度。
收到提醒,顏如玉著急忙慌抬手,掌心出現一枚魔方,她快速轉動一番,魔方轉動,房內景色流轉,很快一片正常。
「嗚嗚嗚!我轉回去了!轉回去了!」
了清睜眼,也放開了願紫誅。
……這造景其實也不是很正常。
哪個好人家會在屋子裡造深山老林的景,清淨是清淨,幽深也確實幽深,遙遙的,似乎能聽見猿猴的聲音。
猿猴咆哮……
了清捏捏額角,造景造得實在是太真實。
總讓人懷疑下一刻頭頂是不是會竄出什麼奇怪昆蟲,或者是蟒蛇。
蛇……了清摸摸大蛇徒弟的人頭,勉強平穩情緒。
顏如玉捏著了清的袖子:「清哥哥,之前那個,都是意外……」
了清眉眼軟化些許:「小玉……」
願紫誅抓住了清的手指頭,從指縫裡看清楚房內的景觀。
清澈稚嫩的嗓音感嘆道:「哇!原來是大森林啊!誒,之前是哪裡嚇人所以師尊才不讓弟子看嗎?」
顏如玉神情一僵,不知道在腦子裡罵了什麼髒話。
來不及默默將願紫誅罵得狗血淋頭,她小心翼翼抬眼,只瞧見了清冰冷的面容,心下一陣慌張,險些沒能在了清豁然起身時抓得住手裡的衣角。
了清帶著願紫誅離去得決然,卻讓顏如玉給絆住了腳步,他低頭。
平整且一絲不苟的衣擺起了大堆褶皺,了清想拔劍將衣袍割下。
想起峰主們不許他動手要為他打包行李,將衣裳小心存放的認真模樣,了清收了流音劍。
顏如玉嗚嗚咽咽:「我我我平時老正經了,沒想過那這些腌臢事來髒了哥哥的眼睛的!都是我私底下自己玩兒的……上一次玩兒忘記把魔方轉回去了!」
了清:「……」
願紫誅打量四周,悄悄扯扯了清,眨巴大眼睛,小聲道:「師尊,哪裡髒了呀,弟子沒看出來呀。」
他聲音很小,但在場無一不是耳聰目明之輩。
顏如玉卡住,心想難怪峰主們千叮嚀萬囑咐小心愿紫誅那個死綠茶,這死綠茶怎麼這麼會裝乖賣痴!
哪壺不開提哪壺!
他真的沒有因為這嘴被暴揍過嗎!
當然有。
峰主們找盡各種理由,三不五時找願紫誅切磋,耐不住願紫誅臉皮之厚!
這蛇練字時多寫幾個字就要哼哼唧唧要了清抱,還指望他打鬥輸了不去賣個慘?
綠茶人人得而誅之。
顏如玉可算懂峰主們提及願紫誅,咬牙切齒是為哪般了。
正很恨著,門口響起一聲輕快的口哨:「哎呀,我來遲了,沒趕上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