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在峰主們的七嘴八舌之中，願紫誅這才後知後覺今天是個什麼日子。
昨天一起玩兒通宵，是因為那是除夕夜。
按照民間的習俗，除夕夜要連夜不睡守夜，共同辭舊迎新。
到了今日，便是新年。
新年要穿新衣，著吉服。
修士壽命不知凡幾，便是簡簡單單引氣入體，壽數便能產生飛躍進步。
對於大多數活了一定歲月的修士來說，生命如此漫長，生辰與過年，早就不在考慮範圍之內。
峰主們最年輕的也有幾百歲了，他們早過了看中生辰的年紀。
但是，從最早被撿回來的知無涯起。
每一個小孩兒，在起初都會於一年新舊交接之日吃上一碗長壽麵。
這個習慣接替連續，一直到最後一個峰主。
現在了清又撿回來一個小孩，願紫誅也當有此待遇。
舊的痛苦逝去，新的喜悅步入門庭，過年，對於峰主們來說都是意義非凡的。
但是他們很少過年，一是活得足夠久，二是並未團圓。
了清很多時候都在閉關，只偶爾因著獸潮出關，比如今歲，便是團圓年。
團圓年，昆玉山上下張燈結彩，四處喜氣洋洋，門人弟子們從晨起便開始布置居所。
這時候關於「年」的習俗還未成系統，僅僅只是以紅裝飾建築，以紅裝扮個人，每一個人都穿上了新年服裝。
各個峰的後勤從早忙到晚，其餘弟子加入其中準備，終於在黃昏之際，真正使昆玉山充滿了年味兒，每一個人都坐上了桌，舉起手中的杯盞，超了清峰遙遙一敬。
往日是向著無涯峰，今歲是了清峰。
了清峰內，了清帝君輕輕抬手。
昆玉山的每一個人都感覺頭頂仿佛被手一撫，耳邊想起如仙之音，清冷，卻又飽含祝福：「長樂無憂。」
而後，醍醐灌頂一般，所有人靈台清明。
這是大乘期大能予晚輩的照拂，可在一瞬間打通關竅，對於後續修行大有裨益。
了清峰內，了清收手，擺出十二個錦盒，向著峰主們招手。
餓狼撲食一般，峰主們齊齊擁了上來。
知無涯率先衝到桌案前，興沖沖把腰間的藍色圓形佩玉摘下，小心擦拭一番，好生收了起來，而後特地讓自己空著的腰腹處顯示出來。
知無涯眼放光芒。
了清莞爾，打開其中一個錦盒，拿出其中的東西。
那是一枚玉佩，水藍色的，圓滾滾的，圓潤的身子凸起的兩個小點以及底下微微凹下去的小弧度，使得能分清這顆圓球的正反。
玉佩打磨得光滑剔透，圓溜溜的藍球晃動之際，其肚子中間的水波蕩漾，暈開圈圈水波。
這玉完整，其間竟然含了天然生成的液體。
了清起身，微微彎腰，為知無涯佩上新的圓球玉佩。
確定佩穩當後，了清撥動了一下玉佩底端繫著的長穗，輕柔道：「歲歲平安，長樂無憂。」
話落，知無涯撲到了清懷裡。
這個從來只喊「小清清」，自稱是了清師兄的昆玉山掌門低聲道：「嗯，師祖，歲歲平安，長樂無憂。」
淺淺擁抱過後，知無涯緊緊捏著佩玉跑到人群後邊兒給別的峰主讓路。
巫符捧著心口上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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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紗衣衣擺從來墜著各類叮噹響的金鈴或玉佩，此刻空空蕩蕩，就等著人在此處添新物。
了清又打開一個錦盒，從中拿出一枚紅色玉佩。
了清如此這般給每一位峰主都佩上了不同的新佩玉，都送上了新年祝福。
峰主們捧著佩玉歡歡喜喜坐成一圈。
清靜峰峰主辭故在桌子上擺開一溜的錦盒。
每一個錦盒打開，其間都安安穩穩躺著橙紅白三色相間的玉佩。
玉佩由整塊玉雕刻而成，每一塊玉都是一隻同款模樣的錦鯉，錦鯉形態各異，各成姿態。
辭故捧著臉樂呵呵傻笑。
了清坐在願紫誅旁邊，摸著徒弟的眼尾，輕聲：「可猜出來是什麼形狀的玉佩了？」
每次過團圓年，了清都會提前準備好玉石雕刻了給幾個峰主當禮物，今年亦然。
送禮物前，了清讓願紫誅猜一猜大致形狀，猜對了有獎勵。
願紫誅迫不及待回答：「是蛇，師尊……是蛇。」
說到後面的時候，願紫誅已經滿臉通紅，聲帶羞意。
了清親於眼角的吻也適時落下。
「嗯，很厲害。」
願紫誅臉頰發燙，面上是掩藏不住的歡喜。
哪裡是他厲害呢？
師尊送給每個人的玉佩都與其本形或本形有關，而且提的問題還不是具體造型，只是大致種類，那麼願紫誅的玉佩就很好猜了。
但是了清很樂意在各方面給予願紫誅肯定。
給了一吻作獎勵，了清緩緩攤手。
他的掌心躺著一枚黑玉，玉身瑩潤，隱隱泛著紫色的光，上刻黑蛇浮雕。
最讓人稱奇的是，此蛇眼睛處正正好是兩抹紫色。
幾乎就是照著蛇形的願紫誅刻出來的。
而且還是願紫誅雕的那個木雕一般模樣，尾巴尖捲曲，彎成一顆愛心形狀，與那雙水靈靈的紫眸一起減緩了蛇身的凶戾，顯得憨態可掬。
將佩玉給願紫誅戴上，了清同樣撥穗。
「歲歲平安。」
願紫誅歪頭。
嗯？給其他峰主的「長樂無憂」呢？
由了清慣了一整年的小蛇早就充分相信自己從師尊那裡能得到的愛，一點都不懷疑會不會是他不配，是不是他做錯了事。
只是心裡微微吃酸，那完整的祝福他從在一旁看著時便期待好久。
又有些激動，很大概率，是師尊要許他別的。
果然，了清將黑玉翻了個身，露出其光滑的背面。
背面平整，上書四個凹下去的字。
願紫誅正要凝神一瞧，耳邊便傳來了清的笑語：「許卿長樂，願君無憂。」
願紫誅看清了玉佩上的四個字。
那是「願君無憂」。
砰——
寂靜漆黑的夜空猛地被照亮，一束火光自山麓衝上雲層，迸濺開五顏六色芒點。
昆玉山放起了煙花。
熙熙攘攘的聲音似乎穿過了清峰的屏障傳上來，每一聲都是有關新年，未來的祝福。
眼瞼又觸上溫軟。
在煙火中五官越發奪目的仙人擁抱住小蛇，笑道：「歲歲平安，長樂無憂。」
那化作人形的黑蛇於是也高興道：「歲歲平安，長樂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