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歡娛在今夕, 嬿婉及良時(一)

  鴻蒙紀元的玫瑰還未完全與愛情掛鉤。

  很久以後,以史入道的太史會將玫瑰的故事錄入《祂說》愛神篇。

  昔日一位流轉於世間的某位神明化身尤其喜歡玫瑰,祂張揚熱烈,驕矜勝火。

  無數男男女女為祂折腰,爭先恐後想要為祂獻上無盡珍寶,只求能得神明垂憐。

  在一眾伏跪的信徒中,神明走下神壇,接受了一位信徒的禮物。

  那是一株嬌艷欲滴、艷麗奪目的玫瑰。

  那株玫瑰是至誠至堅的信徒以心血澆灌而成,飽含信徒無盡的愛意與崇敬。

  愛神道,這是愛之花,祂愛之尤甚。

  至此,玫瑰與愛掛鉤。

  老牛舐犢是愛,慈烏反哺是愛。

  同袍同澤是愛,刎頸之交是愛。

  相濡以沫是愛,鶼鰈情深也是愛。

  世間愛大抵皆包含於親、友、侶之中。

  然前兩者大多由生到死,以水滴石穿而細水長流,而後者多求轟轟烈烈、海枯石爛,更似那紅火玫瑰。

  玫瑰逐漸與愛情相關。

  無憂腦子裡閃過一系列爹爹近些時日與他所說的,玫瑰與愛神的故事。

  他看看桌案上的紙張,已經練了不少字。

  寫神文有凝聚神識、鞏固修為、鍛鍊心境的功效,他連日鍛鍊,幾乎筆耕不輟。

  爹爹總說他太過刻苦勤奮,最好還是勞逸結合。

  無憂決定現在就是他將爹爹的話貫徹到底的時候。

  他放下筆,飛速跑出去綴在了清身後。

  以了清的修為,無論是夢境中還是夢境外,自是能夠察覺到後邊兒綴著的剛破殼的小尾巴。

  這正是了清的目的,不然也不會特地拿著花到無憂學習的窗前晃一圈兒。

  雖然不太清楚,還是個小豆丁的徒弟會不會如成年那般生出許多不倫心思,不過嚴謹的了清帝君還是決定在做試驗的時候將徒弟也給加入進去。

  了清低頭整理了一下懷中的花束,讓這些剛剛摘下的花形狀更好看些。

  而後感受到了身後熾熱的視線。

  了清沒理,抬眼,同隨之打招呼:「纖阿可在?」

  隨之是一枚影子,纖阿說她是受了月光眷顧的桂樹化身,月掌陰之力,正好與影子相匹,遂日日帶隨之於身邊教導修行。

  隨之一向是個聽話的孩子,於修行之道上從不鬆懈,能修煉得更好,自是不會拒絕。

  如此長久跟隨,再加上一早了清的撮合,久而久之這二人基本同進同出。

  如果找不到其中一人,問另一個人准能知曉蹤跡。

  隨之目光先是悄無聲息在了清懷裡的花停駐片刻,這才看向了清,恭敬行禮:

  「爹爹,纖阿娘娘在房內休息。」

  了清點頭,走向房門。

  隨之垂眸斂目跟在了清後面,看見了清敲敲房門,隨之伸出手想阻止,伸到一半又停下來。

  纖阿娘娘,是有很可怕的起床氣的,讓人吵醒的話,會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不過爹爹應當無事,畢竟爹爹與纖阿娘娘一向交好。

  房門打開,濃艷眉眼,赤色長裙,纖阿站在門前,滿臉不耐煩:「嘖,擾人清夢。」

  隨之的手垂下,眸中神色不明。

  果然……

  「知會擾你,故帶上賠禮。」了清淺笑,將花束舉起來,向前遞,「這下可願共商事宜?」

  「玫瑰?」纖阿挑眉,接了,「嘖,專戳我癢處了,行吧,也就對你我脾氣好。」

  纖阿一手抱著花束,一手伸懶腰,緩緩行到院落里的亭子內:「說罷,什麼事兒?」

  了清走過去,一同坐下。

  隨之沉默著為二人斟水。

  「我預計再在此地待十年便走,離開時欲帶上太史。」

  纖阿支著下巴,百無聊賴地聽。

  了清閉嘴。

  纖阿眯眼。

  「嘖,沒了?」

  「……嗯。」

  「就這?」

  「……嗯。」

  「嘖!就這丁點大的事兒要你特地來找我說?還吵我睡覺?」

  「……嗯。」了清摸摸鼻子,為自己做的不道德行為而心虛。

  纖阿輕輕踹踹桌子腿:「哎喲我真是的,嘖,也就是你了,換別人我早動手了。」

  了清補救,同時也是在試探的路上再添一把火:

  「同太史相商後入山,見玫瑰嬌麗,念及你愛玫瑰尤甚,遂摘花贈之。」

  這也算是一半事實。

  莫名的,了清就是知道纖阿喜歡玫瑰,好似纖阿親口告訴過他似的。

  而且,他還知道,於纖阿來說,玫瑰就是愛,親、友、侶之愛,不僅限於愛情。

  然外界早將玫瑰稱作愛情花,這一點早年一同在外遊歷的隨之知道,這幾日聽了清講故事的無憂也知道。

  如預料一般,自了清捧著玫瑰花進入院落起,空氣中就瀰漫著不濃不淡的酸澀氣息。

  在纖阿打開房門之後,這酸澀之味更濃。

  尤其是了清說出玫瑰是特地摘的之後,飽含嫉妒之酸澀更是撲面而來。

  調動靈力體悟空氣中流動規則的了清沉思。

  遺址主人當與無名書主是同一個人,找出無名書主便確定了遺址主人身份。

  無名書主善妒,似乎對其父親占有欲很強。

  今日隨之似乎略有嫉妒意,他是無名書主嗎?

  回去路上了清遇見了路旁賞花的無憂,無憂與他打招呼:

  「爹爹,我的字已然練了許多了,故出來休息片刻。見爹爹往這邊而來,不覺跟隨。」

  了清沒戳穿某些人放下筆墨的真實意圖,欣慰笑道:「嗯,還是當多歇息才是,莫多辛勞。」

  「嗯!爹爹,孩兒記住啦!」

  無憂乖巧點頭,看起來很是聽話。

  他同了清一起往回走,路上聊了許多。

  「孩兒見爹爹抱了一大捧紅色的花給纖阿娘娘,爹爹是從哪裡摘的啊?這麼好看的花,孩兒也想摘來給爹爹。」

  「嗯,是之前與你提及的玫瑰,纖阿喜歡,遂送之。我不喜花朵,不必麻煩。」

  「哦……這樣啊,孩兒人小力微,送不了爹爹什麼大寶貝,還想著摘了花兒給爹爹呢,原來爹爹不喜歡花,那爹爹喜歡什麼呀?」

  「嗯……目前,喜歡無憂平安喜樂。」

  無憂雙頰一紅。

  了清若有所思。

  無名書主應當不是他的徒弟。

  無憂這般乖巧,只是黏人了些,愛吃醋了些,倒不至於什麼醋都吃,便連看見玫瑰,也只是想著能不能孝敬他。

  這麼乖巧懂事又孝順,怎麼可能是胡亂嫉妒的無名書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