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回正題,了清說:「昔日未出宗門,吾神識遍布昆玉十二州,千百年未有停滯。」
太史鳶一愣,咦,帝君突然說這些做什麼?
當然眼裡不自覺流露出讚嘆之色。
昆玉十二州是修真界最為廣闊的地界,了清帝君神識卻能遍及整個昆玉,而且持續千百年。
不是一瞬間的神識爆發,也不是拼盡極限的勉力而行,而是輕輕鬆鬆、輕描淡寫地覆蓋十二州千百年。
好,好強!
不愧是正道第一人!
願紫誅嫌棄地看一眼太史鳶滿臉的崇拜之色。
他早前還擔心這突然冒出來的人看著大智若愚,挺機靈挺綠茶的一個人,還得師尊另眼相待,會不會是他爭寵路上一大勁敵。
現在看來不過如此,都沒能聽出師尊的弦外之音。
還比不上一旁努力思索師尊語中深意的蒼朮。
至於八珍峰峰主於諒,這確實是個巨大攔路虎。
願紫誅用餘光瞥一眼一臉瞭然,正悄悄捏拳準備按照峰主們的慣例出來為了清擴句的於諒。
這些峰主和師尊相處時間太久了,他很難後來居上,快速領會師尊某些言簡意賅的話語。
不過,他自有自己的捷徑。
趁著於峰主還未開口,願紫誅先發制人,唰地撲向了清,兩眼淚汪汪,一臉心疼:
「自昆玉山離開,師尊定也始終用著神識查探周邊,這才使得一路來都能避開大小危險、即使發現不平之事。師尊總是這般思慮太多、付出尤甚,弟子心疼師尊。」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了清責任感太強,少有閒時。
願紫誅心疼是真心疼,茶藝也是真茶藝。
這驚天哭泣嚇得將將開口的於諒都卡了殼,同在場所有人一樣將視線轉向某紫眸碧螺春。
峰主們其實私底下偷偷討論過。
願紫誅當眾表演茶技的時候不會尷尬嗎?
他們甚至開了盤,賭他能茶到哪種程度,然而他們還是低估了碧螺春的濃度。
以前是在他們這些峰主面前,現在當著八珍峰大小門人弟子,以及秉筆宗之人的面兒,這人竟然還能說哭就哭?
好在師徒二人之前,撐起面子一片天的了清仍舊顧及著自家徒弟形象,沒有當面親小孩兒眼睛並抱懷裡哄。
了清覺著孩子大了都有自尊,不能在外人面前做這些太過親昵的事兒顯得孩子太幼稚。
殊不知願紫誅正巴巴期待著又一個吻呢。
了清只是用指腹擦擦徒弟的眼角,笑道:「放心,舉手之勞罷了,莫過分擔心。」
「弟子定當好好修煉,早日為師尊分擔!」
「好。」
於諒閉著眼轉回去,實在看不下去了。
眼睛好疼。
一年不見,這小子與師祖獨處那麼長時間,更加黏糊了。
他轉向太史鳶,對其解釋道:「師祖神識遍及之範圍何止區區十二州。其神識之廣,離開昆玉山範圍後,師祖早早察覺到了一直跟在身後的尾巴。
「卻未有一人能接近師祖。那些對小弟身懷惡意者,更是不可能踏進方圓百里之內。」
於峰主好難過,想嘔吐。
在外人面前當然還是會維護願紫誅的,所以得親親熱熱稱呼「小弟」。
更痛苦的是,還得容忍身側願紫誅哽咽一聲,更加黏糊的撒嬌。
願紫誅是當真要哭出來了,他知道他近乎是全修真界暗殺對象,也知道他這一年來的平安無事除了有昆玉山、合歡宗人暗自處理之外,還有師尊一直在默默為他掃除荊棘。
其實早有猜想,但真正由人說出來,願紫誅還是不禁潸然淚下。
「師尊對弟子真好。」
哼!師祖對我們也很好!
於諒心裡哼哼,繼續道:
「太史公子,懷著一定目的尾隨卻能接近師祖,這其實便是師祖對你認可的一種表現了。」
「吾允許靠近者眾,唯有你敢於出現。」摸著徒弟頭髮的了清道。
「世人敬吾亦畏吾。昔日你之先祖為著書三死三立,今朝你為書史而近吾,不懼吾隨手將你擊殺,此便是你肖太史之處。」
太史鳶聽得飄飄然,幾乎喜極而泣。
太爺爺,您孫兒似乎真的快要出息了嗚嗚嗚!
然,太史鳶還是高興太早。
因為下一瞬,了清便說出了幾乎讓太史鳶快要癲狂的話:
「丹青照古今,鑒史知興替。史者,記事者也。史繪人世之鉤沉,實乃渾厚之道義。
「汝既以吾為記事之軸,不如與吾同行,共描紛蕪紀元之貌,如何?」
太史鳶只來得及尖聲回應:「弟子願意!」
便因過度激動,眼一翻暈倒過去。
太爺爺,您的孫兒真的要鳶飛戾天了!
自辭別於峰主後,了清一封書信與陣網傳訊於秉筆宗,告知將其小公子帶於身邊,得太史家上下欣然應允後,便帶著一小孩兒、一少年乘飛舟前往凡間。
當天秉筆宗上下放起了照亮大半夜空的煙花,慶祝自家小公子騰飛。
秉筆宗的人是高興了,全昆玉山的人都不高興了!
那願紫誅也就罷了,占了個太上長老首席弟子頭銜,也曾於昆玉山同他們朝夕相處,感情處出來了,他們對於這傢伙隨了清帝君同游之事雖有嫉妒,卻並無多大排斥。
可是這個秉筆宗的小屁孩兒憑什麼!
就憑這傢伙率先學會願紫誅的茶藝嗎!
茶藝大師並不滿意,深覺哭得太遲,竟失手讓此人見縫插針、伺機而動加入了他與師尊的二人世界。
他雖喜歡對師尊撒嬌爭寵,但是在大事上還是有分寸的。
了清一句:「史家於為師有用,乖,為師自有安排。」
願紫誅便只能打落牙齒混血吞,將眼淚咽回去。
師尊是正道第一人,眼光獨到、視野寬廣,比如至今無人察覺的獸潮內蘊陣法,比如少有人發現的崩潰天梯,比如散落各地的天道規則。
師尊將一個寫史的帶在身邊,除了對小輩的賞識之外,定然也有師尊的道理。
願紫誅這麼說服自己,但到底還是不甘,成日看著太史鳶激動不已的樣子更是恨得牙痒痒。
那太史鳶倒也識趣,平日少在師徒二人面前晃悠,只是偶爾出現記記寫寫。
甚至對願紫誅道:「小道友放心,我不是來打擾你們的,我只是加入你們的遊歷的。」
願紫誅氣得跳腳。
你太史鳶哪裡是來加入這個家的!分明是來拆散這個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