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古來青史誰不見,今見功名勝古人(一)

  「冤,冤枉啊,冤枉啊……」

  歹人讓於峰主近乎鎖喉的提溜絞得快喘不過氣,再看看於峰主手臂上暴起的青筋,嚶嚀一聲,白眼一翻再次暈倒過去。

  「小公子!小公子!」

  被束縛住的其他歹人掙扎著想要爬過來。

  於諒一愣,朝著了清尷尬一笑:「師祖,我我我沒嚇他。」

  是這傢伙太膽小了。

  了清點頭:「嗯,我信。」

  他知道於諒不是恐嚇,於諒是真想這麼幹。

  得了師祖信任,於諒又樂呵呵轉過頭,先是羞赧地拿出幾個包子,眼疾手快地塞進幾個歹人手下的嘴裡。

  「好吵,休得擾我師祖耳根。」

  再靦腆地掏出一口大鍋。

  又一鐵鍋冷冰冰的水兜頭淋下,歹匪頭子比擱淺的魚還會撲騰,猛地一弓身一挺身,大口咳嗽著睜開眼。

  張口喊的第一個詞便是「冤枉」。

  「冤枉啊,我真的沒想傷人啊!」

  於諒擰眉:「還想狡辯。」

  遂一拳擦過歹匪頭子耳側,直直捶在地面上,地面裂開深淵巨口。

  歹匪頭子瞪大雙眼,瞳孔縮成針眼大小,「嘎」地叫一聲再次暈倒。

  歹人們堵著嘴也要發出嘶啞的吼叫,「唔唔唔」喊個不停。

  於諒快哭出來:「師祖,弟子真沒想嚇著他!」

  了清捏捏額角:「嗯,溫柔些。」

  於諒遂再拿出大鐵鍋。

  歹匪頭子老實了,醒來不先喊冤枉,而是涕泗橫流:「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聽我解釋兩句吧。」

  「說吧,為什麼要刺殺願紫誅,誰指使你來的,目的是什麼。」於諒舒暢了,正式進入審問模式。

  「啊?啥?誰?誰要刺殺?」

  「還不老實。」

  於諒說著就要上手,抬手之際,由於動作的露隙,讓歹匪頭子看清楚了於峰主身後長身玉立、翩然若仙的昆玉山太上長老。

  「帝君!帝君!是了清帝君!弟子可算見著您了嗚嗚嗚!」

  這歹匪頭子身手了得,在於諒伸手之時,將身一扭,反從於諒胯邊兒逃走了。

  於諒正要再抓,卻讓了清按住肩膀。

  「師祖?」於諒呆呆抬眼,抿唇赧笑,十足嬌羞模樣。

  「溫柔些,我來吧。」

  「弟子都聽師祖的。」

  於諒眨眨眼,羞意上涌,眸光瀲灩,低頭後退。

  願紫誅怎麼看怎麼不對勁,好討厭,怎麼比他還會害羞!

  他抱住了清的手臂,仰頭,一臉單純:「師尊,您小心。」

  「嗯,放心。」了清心頭一暖,對徒弟露出一個微笑。

  蒼朮瞪大雙眼。

  作為當今修真界唯一的大乘期巔峰強者,從沒人想過正道第一人對著幾個小小結丹期的時候需要小心。

  此子,好生會說話!

  快學快學!

  這方,了清上前一步。

  恰此時,歹匪頭子眼淚鼻涕糊滿臉,就著雙手被縛在身後的姿勢,一路蛄蛹著到了清身邊:

  「帝君請您明查啊,我真的沒想對您的徒弟行不軌啊!這都是誤會啊!」

  「嗯,好。」

  歹匪頭子喜極而泣,而後呆住。

  只見了清帝君攤手,剎那間,本萬里無雲的艷陽天忽地烏雲密布,驚雷滾滾。

  帝君手一握,雷霆在起手裡綻放,帶毀天滅地只能紫光直直映入歹匪頭子眼裡,帝君手一張,驚雷消去,雲消霧散,彩徹區明。

  歹匪頭子差點又要背過氣去,讓帝君按住了太陽穴。

  「實話實說,坦白從寬,嗯?」

  腦門一個激靈,還能感受細微的電流滋啦,歹匪頭子咽一口唾沫,乾巴巴道:「我說,我說,我都說,帝君您冷靜,您冷靜。」

  了清鬆手。

  「嗯,說吧。」

  面對死亡的威脅,如此驚恐之際,歹匪頭子眼底仍不禁泛出些許痴迷。

  大凡雷靈根者充其量藉助天象引雷霆作戰,帝君卻直接掌握其間法則,講雷電玩弄鼓掌之中。

  而且並沒真的傷害到他!

  好厲害,好帥氣,好喜歡。

  「師尊好和善,好威武!」

  歹匪頭子一愣,怎麼有人搶他的詞?

  悄摸順著發聲地望去,正正對上一雙笑裡藏刀的紫眸。

  果然還是得實地考察才能出真知,這看著乖乖巧巧的小孩兒,醋勁兒倒不少。

  歹匪頭子收回視線,朝著了清討好一笑:「實不相瞞,帝君,我是秉筆宗第三百七十二代傳人太史宗……之子,太史鳶。」

  在場者表情變得微妙。

  修士求仙問道,奪天地之造化,越是實力強勁,越是子嗣單薄,秉筆宗宗主太史宗百年無子,終歸於十幾年前誕下一子。

  太史鳶,原名太史鷹,太史家此代唯一新生兒,出生當天由其太爺爺太史質呵呵笑著抱在懷裡。

  太史質看看剛剛生產完尚且虛弱的贅婿,再端詳襁褓內皺巴巴的孫子,笑得見牙不見眼。

  他一聲令下,讓太史家上上下下從今往後將孫兒往死里寵!

  先是將小半棺材本贈予贅婿,再宣布此生所有積蓄都將贈予長女太史宗一脈。

  太史鳶生來集萬千寵愛於一身,連名字都是其太爺爺親自翻了好些典籍取的。

  無奈彼時太爺爺追求返璞歸真、質樸無華,希望他像老鷹一樣擊於長空,給他取名太史鷹。

  懂事後太史鷹不服,覺得這是什麼鳥名兒,遂給自己改了個鳥名字:太史鳶。

  意思不變,鳶飛戾天,太史鳶很滿意,太爺爺也很滿意,皆大歡喜。

  太史鳶從小就心懷遠志,立志要如先人那般將史學一道發揚光大。

  第一步便是實事求是,秉筆直書。

  太史鳶同大多數修士一樣,覺正道第一人了清帝君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心嚮往之。

  太史一族的祖先名「太史」。

  祖宗太史跟於諸神身邊,記載眾神與眾生言行著《祂說》《吾言》,以史入道,通古今之變,立地成仙。

  太史鳶也希望如祖宗一般,跟於當世憐憫眾生的強者身邊,書出神說與人言!

  帝君事跡雖多,但太史鳶不甚滿意,覺著得親身接觸方能書出事實全貌。

  可惜帝君煢煢孑立、獨居群峰之巔,無人能接近半步。

  唯一的轉機便是帝君出關收徒!

  多麼好的突破口哇!

  小孩子最好忽悠誘哄啦,討好小孩哥,還愁無法接近帝君?

  追尋蛛絲馬跡,一路趕至小鎮,太史鳶幸運地碰見帝君,遂喬裝打扮,趁著帝君徒弟落單時興沖沖奔上前意圖交好,打探帝君事跡。

  他闖到願紫誅面前,興高采烈,禮貌道:「小道友,我有要事相求。」

  說著,扒拉開破舊的外衣,想著或許衣衫整潔些更可信。

  還沒完全拉開衣領子呢,就被從天而降的大鍋給砸暈了!

  說著,太史鳶哽咽。

  他是三暈三醒才能道出實情,他太史鳶之冤枉,蒼天可鑑,日月可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