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進來？」程恕含笑看向小姑娘那張變幻不定的臉龐。
季莞爾抱著雙臂，並沒有要跟上去的意思：「這就是你說的吃飯的地方？文字遊戲很好玩嗎？」
程恕神色不動，緩緩說道：「我以為在什麼地方吃飯、和什麼人，對你來說都不重要。」
「你說得對。」季莞爾翹起唇，杏眸冷艷，「希望你一會兒可不要後悔。」
「走吧。」程恕輕輕一笑，向季莞爾遞出一隻手。
季莞爾沒有理會，自己跳到電瓶車上。
程家的莊園占地千頃，電瓶車開了二十分鐘，停在一棟主建築前。
程恕介紹道：「這裡是老爺子住的地方，旁邊是我的房子，不過我很少回來住。」
「程家所有人都住在這裡嗎？」
季莞爾前世出身的季家雖然是存世千年的豪門世家，但她們家一直子嗣不豐，所有的近支加起來也才二十幾個人。
「只有近支住在這裡。我的一個叔祖、兩個叔叔、一個堂伯父、四個堂叔，以及他們的後嗣。但這棟祖屋實際上是屬於長房的產業，其他人都只是暫住。」
程恕說完，看向季莞爾的眼神溫柔至極，「以後你成為這裡的女主人，他們都要看你的臉色。你不喜歡誰，就把誰趕出去。」
「算了吧程先生，權利和義務是成正比的。程家女主人的位置還是留給更合適的人吧。」
季莞爾不為所動。
「對我來說，沒有合不合適。」程恕的右手虛搭在她的肩頭，溫聲道，「我們進去吧，不要讓老爺子久等。」
季莞爾無可無不可地跟著程恕走進了客廳。
入眼是一水兒的黃花梨家具，氣派非常，博古架上擺放的珍玩更是價值連城。
一身唐裝的老爺子坐在太師椅上，頭髮花白、精神矍鑠，手裡握著一根檀木手杖，想必就是程家的老太爺了。
在老爺子旁邊還圍了一群人，正用探究和挑剔的眼神看著季莞爾。
見狀，程恕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爺爺，今晚怎麼這麼熱鬧？」
「聽說你要帶女朋友吃飯，就都過來了。」程老太爺雖然年紀大了，眼神依然如鷹隼一般的銳利，他眯起眼，「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小女朋友？」
不等程恕回答，季莞爾搶白道：「老爺子不要誤會。八字都沒有一撇的事情。」
「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兒嗎！」站在程老太爺旁邊的一個中年男人厲聲說道。
程恕擰眉：「爸，我媽去世後，你一共娶了三任妻子，我從未有過異議。我希望我們在這一點上能夠保持一致。」
被自己的兒子當眾頂撞，程父的臉色十分難看，他張口就要教訓，卻見老爺子的拐杖在地上一敲，淡淡道：「東霆，來者是客，注意你的禮數。」
程老爺子的話看似不偏不倚，但在座的程家人都是人精，立刻察覺出老爺子的態度。
一個長相秀麗的女孩笑眯眯地說道：「舅舅，您還沒有跟我們介紹未來舅媽呢。」
季莞爾斜睨了一眼程恕，一雙翦水雙瞳帶著警告。
程恕微笑著說道：「月嵐，這位是季小姐季莞爾，你這聲舅媽叫的有些早了，我還在追她。」
程恕話音一落，眾人的神色都有些震驚。
帝都多少名門千金都想得到程家掌門人的青睞，眼前的女孩還要拿喬，就不怕把程恕的好感給作沒了。
程恕不管程家人是怎麼想的，他吩咐管家：「別讓客人久等，上菜吧。」目光投向老爺子，「爺爺，我們移步去餐廳。」
程老太爺頷了頷首。
一行人稀稀拉拉地去了餐廳。
程老太爺朝著程恕招了招手：「程恕，你和莞爾到我身邊來坐。」
季莞爾一雙杏眼閃了閃。剛剛程老爺子的態度很明顯了。
老人並不認為自己夠格成為程家的長孫媳，如今卻把自己叫到身邊來坐，充分說明一點：程恕在老爺子心目中的地位十分重要。
雖然今晚的情況超出了季莞爾的預料之外，但既來之、則安之，季莞爾落落大方地隨著程恕坐到了老爺子的右手邊。
菜品很快上齊，程家講究「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一頓飯鴉雀無聲。
其間，數道暗含著打量、輕蔑和挑剔的眼神落在季莞爾身上，不等她找到眼神的主人便一觸即離。
直到用餐結束，重新回到客廳坐了，有的人立刻憋不住了。
「爺爺，您還不知道季小姐是做什麼的吧？季小姐的職業是演員，以前還和星宇傳媒的沈總鬧過緋聞。」
一個有些尖厲的女聲說道。
程東霆立刻看向了自己的兒子，又驚又怒地呵斥道：「你是不是瘋了！程家若是讓一個戲子進了門，以後程家的人在外人面前還怎麼抬得起頭！」
季莞爾眼神一冷，翹起的櫻唇卻綻放出一朵如花的笑容：「程先生不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可恥嗎？裹腳的陋習早就已經廢除了，有些人卻用裹腳布把自己的腦袋纏上了。」
客廳里靜了一瞬，眾人的面色都變得古怪起來。
程二叔端著水杯正在喝水，聞言一口水嗆入了喉管，頓時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
「你這個目無尊長的混帳東西！」程東霆肺都要氣炸了，他怒目看向老爺子，「爸，除非我死，否則這個女人休想嫁進程家！」
程老太爺雖然同樣不喜季莞爾的桀驁不馴，但對長子更是半分都不給面子：「我如果跟你一樣，早在你娶周晴那個女人進門的時候，就已經躺進棺材裡了！」
「爸，你是站在哪邊的！」程東霆喉嚨一堵，險些被老爺子的態度氣吐血。
「你沒有聽到雅文說的嗎？她和別的男人鬧過緋聞，我們家怎麼能允許這種不光彩的事情發生！」
季莞爾眼底划過一道暗光。看來今晚的會餐只是程恕的一廂情願。程家自上到下都不喜歡自己。這可是好事啊！
季莞爾心念電轉，瞬間斂去眼底的鋒芒，嬌美的容顏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一雙澄淨如洗的杏子眼無辜地眨了眨：「程先生，每個人都有過去。難道在座的程家人婚前就沒有過戀愛經驗嗎？就連程先生自己都結過好幾次婚，做人怎麼能如此雙標呢？！」
「哎呀，季小姐這是說的什麼話，這女人和男人怎麼能一樣呢？」一個一身名牌的女人十分誇張地說道。
季莞爾瞥了一眼女人那張明顯是玻尿酸打多了的臉龐，眼神天真且明媚：「女人和男人怎麼就不一樣了？難道你不是用雙腿直立行走的？」
「季莞爾，你嘴巴怎麼這麼刻薄！我媽好歹也是你的長輩，難道你爸媽沒有教過你要尊重長輩嗎！」
站在女人旁邊的年輕女孩一臉不忿地說道。
季莞爾唇角的笑意瞬間消失了。
她前世受盡萬千寵愛，爸媽對她從來都是要星星不給月亮。意外身死後，季莞爾最懷念的就是父母，這個女人卻觸到了她的逆鱗！
頓時，季莞爾的目光變得極其冰冷，她冷笑道：「跟誰擺長輩的譜呢？我的長輩都在墓地里，眼前這個難道詐屍了？」
「你這個沒有教養的東西！」年輕女人呆愣了一秒鐘，繼而朝著季莞爾撲了過來，並且高高舉起了自己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