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不去魁爾斯,其實就像當日「要不要帶領卡拉薩南下」一樣,貌似前途莫測不可輕易決定,卻又別無選擇。
「公主殿下,很顯然,他們為尋龍而來,對你的龍也有超越興趣之外的關心。一旦他們中有人打算強奪,你待在這裡反而更加危險。」喬拉思索片刻後說道。
「喔?」
「凡是貿易城邦,無論普通商人還是貿易親王,他們皆重利輕義,毫無榮譽感,但唯有一點值得所有人信任。」喬拉眸中閃過一道精光,「那便是他們安身立命的根基,也是貿易城邦存在於世的根基,信用!」
「簡單來說,大海之上,野外大道上,任何一位商人都可能化身強盜,憑武力搶奪自己看中的東西。
但在貿易城市中,他們會熟稔地使用欺騙、敲詐、引誘等手段獲利,卻絕對不會強奪對方的財物。」
看到丹妮若有所思的表情,他笑了笑,道:「越是大商人,手段也越陰毒,越柔和,可這個世界廣大卻也信息流暢。
如果札羅三人對你發出了邀請,理論上他也承擔了護衛你的安全的責任。
並非他們有多高尚,而是他們在其他商人心中的信譽,遠比眼前任何的利益都更有價值。
公主殿下,你長期在西大陸各大城邦流浪,對此應該有更深刻的理解才對。」
丹妮點點頭,篡奪者對坦格利安兄妹的懸賞一直沒有停,但每一位招待過他們的貿易親王和總督都沒砍掉他們的腦袋拿去換錢。
利益不對等。
但世界上僅有的三條龍足以讓任何人主動丟掉榮譽與信用。
「即便七國流行的賓客權利也有被人踐踏的時候吧?」她說道。
喬拉仿佛被她的話驚呆了,瞪大眼睛,不可思議道:「除了傳說中的鼠廚師,誰踐踏了賓客權利?最愚蠢、最瘋狂、最無知的人也不會去主動破壞賓客權利。」
呵呵,過兩年,等羅柏·史塔克的死訊傳來,你就不會這麼驚訝了。
「鼠廚師是誰?」她問道。
「鼠廚師是一名守夜人,在長夜堡當廚師。他與當時的凱岩城國王有大仇,在那位安達爾人國王帶領兒子與封臣巡視長城的時候,守夜人招待了他們。
某一天夜晚,鼠廚師找准機會,暗殺了國王的兒子,然後用王子的肉和洋蔥、胡蘿蔔、蘑菇等佐料一起做成一個大餡餅,撒上胡椒與鹽巴,搭配培根肉和暗紅色的多恩葡萄酒。
他把餡餅呈給國王,國王吃下自己兒子肉餅,並大聲贊其美味,還讓廚師再來一塊
這件事連諸神也看不過去了,祂們將廚師變成一隻老母豬般肥碩的白老鼠,從此以後,只能吃自己的孩子。
鼠廚師一直在長夜堡遊蕩,被永遠也無法滿足的飢餓感驅使著,不停吞食自己的子孫。」
昏暗的燈光下,喬拉的模糊的面容有種說不出的陰森,丹妮的兩個馬人侍女縮成一團,杏仁眼睛裡帶著驚慌,四處打量,似乎在尋找不知會從哪裡冒出來的白老鼠。
「咳咳,非常棒的睡前故事,但這也太沒威懾力了吧?」丹妮輕咳幾聲說道。
「這是真的,在北境,連小孩子都知道。」喬拉不滿嚷道。
「故事前半頭應該是真事,但後面的諸神懲罰」丹妮搖搖頭,問他道:「你認為是哪位神靈懲罰的鼠廚師?」
喬拉立刻說道:「諸神就是諸神,當然是所有神靈都見不得鼠廚師肆意踐踏賓客權利的行為啦。」
「呵呵,北境,特別是長城那一片區域,屬於舊神的地盤,而安達爾人信奉七神。也許人類會因為政治和諧的原因,認可七神與舊神並存的現實。
但七神教義只認可自己為唯一神靈,祂如果真實不虛,怎會與舊神合作去懲罰一個人類?」
喬拉嘆口氣,神情無奈說,「公主殿下,這個故事目的在於警告世人:一個人有權力復仇,但殺害自家屋檐下的賓客,踐踏賓客權利,諸神便決不會原諒。」
「諸神是否存在,又或者是哪位神靈懲罰的鼠廚師,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要通過這個故事,明白尊重神聖的賓客權利的道理。」他用教育頑皮孩子的語氣總結道。
唉,不明白的人是你啊,大熊。
正因為這個故事說教意義太明顯,讓故事的真實性大打折扣。
這個故事讓聰明人都明白了一件事:利用他人對賓客權利的信賴,可以輕鬆而暢快地復仇,諸神卻絕對不會因此而懲罰他。
鼠廚師結局可能會很悽慘,但懲罰他的只會是那位傷心的國王,而不是諸神。
對鼠廚師來說,他一介平民,還被發配到長城,幾乎永遠失去了復仇的機會,更何況復仇對象是一位國王。
什麼賓客權利,對那樣的人物沒有一丁點意義。
不過有些話自己心裡想一想就算了,真說出來其他人一定會對她「另眼相看」:沒想到公主殿下你是那樣的人。
好似她已經做了某些事一樣。
所以,丹妮只是問:「你建議我們去魁爾斯?」
喬拉點點頭,認真道:「魁爾斯是連接東西方世界的大城市,那裡有你需要的東西,比如海船與水手。如果發現魁爾斯人不懷好意,我們可以立即乘船離開。」
「勞勃·拜拉席恩死了,您真的沒想法?」他定定看著她,似乎想穿過眼前紫羅蘭色的迷霧,直入內心深處。
讓異鬼去當那個七國之王吧!
丹妮在心裡吐槽,面上卻一點不顯,反而露出渴望之色,道:「我有機會?」
維斯特洛是喬拉的家鄉,他為了回家才甘願當去勞勃的間諜。
毫無疑問,在拜拉席恩與丹妮之間,他心中的天平已經大大傾向丹妮。
可如果知道丹妮無心回歸七國,那時候,天平另一端托盤放置的便不再是「對君臨對現任國王的忠誠」,而是「回家的誘惑」。
思鄉之情與愛情是同等級的存在。
更何況某人早就給可憐的騎士發了好人卡。
「在這裡,什麼信息也接收不到,我也無法判斷七國此時的情況。唯有一點,即便篡奪者死了,他還有兩個兒子,王后可是蘭尼斯特啊!
至少拜拉席恩與蘭尼斯特會阻礙您的回歸。
艾德史塔克幾乎拿勞勃當親兄弟,他也不會支持你。
而谷地的艾琳、三叉戟河的徒利與史塔克是姻親,他們也」喬拉一臉糾結地說。
他並不知道王后的兒子沒一個是拜拉席恩,也不知道艾德已經被王后下獄,說不得這會兒已經被新王喬佛里砍掉腦袋。
這幾年維斯特洛的政治形勢比海上的風暴還要不可預測,魁爾斯距離君臨還是太遠,信息延遲高、誤差大。
「唉,公主殿下,咱們還是先避開維斯特洛,安心等龍長大吧。」喬拉說了個老成持重的建議。
丹妮點點頭,其實喬拉一直很謹慎,也很現實。
「你們有什麼建議?」她看向當了半天吃瓜群眾的馬人。
「卡麗熙,你是我的吾血之血,你說去哪就去哪吧!」喬戈摳了摳光禿禿的頭頂,一臉焦躁地說道。
馬人其實不想去遠離草原的地方,他們認為海水是毒水,應該遠遠避開,可愚笨的腦瓜又無法想出更好的建議,只能又焦躁又無奈。
見另外兩個血盟衛也一個態度,丹妮又問老人代表,「阿凡提,所羅門,你們有什麼想法?」
「要不,我們今晚偷偷離開這,去西邊的山脈?」阿凡提說了個比較腦殘的建議。
科霍爾老人立即搖頭,勸道:「如果我們欺騙魁爾斯人,那我們就不再是他們的朋友與貴賓,而是敵人。大家想過沒,他們是怎麼找到這的?」
「預言,縛影士會預言。」姬琪驚恐大叫道。
伊麗糾正她道:「是星辰在為他們引路,我下午親耳聽那個藍嘴男巫說的。」
「去了西邊他們也能找到我們。」多莉亞點頭道。
「魁洛,從明天起,你要一刻不離地守著我的龍。」丹妮心中有了決定,對自己的「巨龍守衛」說道。
「卡麗熙,只要我還活在,沒人能偷走您的龍。」魁洛神色堅定道。
會議上大家有了共識,第二天一大早,丹妮就告訴三位客人自己的決定。
魁晰依舊瞧不見神色,男巫與商人直接表達了歡迎與開心,他們兩個都鄭重承諾,在魁爾斯,丹妮與她的卡拉薩將受到他們的保護。
上午時候,丹妮派騎士通知另外兩座白城的牧民,讓他們把卡拉薩的馬隊帶到白雲城,在西方山脈狩獵的人也得到通知。
如此,四天後,丹妮的卡拉薩再次出發了。
目標,西南方的魁爾斯。
當然,那四天丹妮也不是什麼也沒做,她安排阿戈一人三馬,帶夠食物與清水,先一步向魁爾斯出發。
札羅給阿戈寫了一封信,阿戈到達魁爾斯後,只需將信交給他的管家,就會有一批僕人帶領駱駝隊向著紅色荒原出發。
駱駝群將攜帶大量的食物與清水,更重要的是,卡拉薩不用再顧惜馬力,等駱駝到來,馬人可以換乘更舒適的駱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