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
號角聲撕裂長空,尖銳的聲音猶如利刃般,刮擦著耳鼓與血肉。
茫茫奴隸灣的海面上,無敵鐵種號的船頭,一名深色皮膚的奴隸在吹號。
那隻號角比人還高,上面布滿了紅金與黑鐵相間的條紋,條紋上雕刻的古老瓦雷利亞銘文隨著號聲閃爍著紅光。
船上的水手們早就躲得遠遠的,死命捂住耳朵,但依然無法阻擋這可怕的聲音,它們無孔不入,似乎要將所有人的血肉都點燃。
「鐵船長」維克塔利昂·葛雷喬伊站在吹號的奴隸身後三步遠處,臉上的皮肉都在抽搐。
顯然,這號角聲讓他也無法忍受,哪怕他明明已經在紅袍僧馬奇羅的幫助下成為了號角的主人。
龍呢?維克塔利昂回頭看向身後的紅袍僧,用目光發出質問。
馬奇羅用僅剩的一隻手在胸前壓了壓,示意維克塔利昂要有耐心。
號角聲還在繼續,充斥著整個奴隸灣的上空。
可吹號的人看起來快要不行了。
他的臉頰鼓脹成了一個血紅的大球,仿佛快要炸裂,全身都在發抖,發紅,頭上冒出蒸騰的霧氣,整個人像是快要被烤熟。
號角上的瓦雷利亞銘文劇烈燃燒,每根線條都噴出白色的火焰。
維克塔利昂研磨著牙齒,只覺得自己的耐心已經快要耗盡。
但就在這時,馬奇羅卻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並指向彌林城的方向。
維克塔利昂抬眼望去,就見烈日的照耀下,一個金黃色的影子正從城中飛出,向著自己這邊而來。
龍!
他發出無聲的吶喊,眼中閃爍著渴望和貪婪。
但隨即他就皺起了眉頭。怎麼只有一條?
不是說龍女王有三條龍嗎?
思索間,那條黃金龍已經越飛越近,轉眼間便清晰可見。
維克塔利昂不由自主地咧嘴笑了起來。
但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因為,那條龍在經過無敵鐵種號上空的時候,沒有絲毫的停留,就一刻不停地繼續向西飛去。
怎麼回事?
眼見黃金龍越飛越遠,維克塔利昂猛地轉頭看向馬奇羅,發出質問。
馬奇羅似乎對此也有些迷惑。
就在這時,充斥寰宇的號角聲戛然而止。
吹號的奴隸到了極限,沸騰的鮮血從他口中汩汩流出,伴隨著一股稀薄的青煙,升上高空。
他晃了晃,一頭栽倒在甲板上,發出砰的一聲。
「這是怎麼回事!」維克塔利昂哪裡還顧得上去管吹號的奴隸,他此時瞪著血紅的眼睛,對馬奇羅怒吼道,「你不是說,我已經是號角的主人,而只要吹響號角,巨龍就會聽從我的命令,可現在,龍呢?」
馬奇羅盯著甲板上已經死去的吹號奴隸看了片刻,搖頭道:
「可能出了一些意外……」
維克塔利昂憤怒地咆哮一聲,一把揪住紅袍僧的衣領,唾沫星子噴到對方臉上:
「給我說清楚,究竟是什麼意外?」
面對暴怒的鐵船長,馬奇羅依然沒有絲毫畏懼,他指了指掉落在甲板上的號角,道:
「我需要看一下龍之號角。」
「可以。」維克塔利昂道,「但今天你如果不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我就一把火燒了你!讓你去跟你的狗屁光之王團聚!」
馬奇羅沒有在意對方的威脅,緩緩走到船頭,撿起那隻巨大的號角。→
他先是仔細查看了一番上面的瓦雷利亞銘文,眉頭緊鎖,似乎遇見了什麼難以理解的問題。
「大人,您過來看。」馬奇羅招手道。
維克塔利昂強忍著怒火,上前幾步。
就見紅袍僧指著號角上的銘文念了幾句。
「我不懂瓦雷利亞語!」維克塔利昂沒好氣地說道,「直接告訴我什麼意思!」
「意思是……」馬奇羅語氣幽深道,「死神就在船艙里。」
「死神?船艙里?什麼意思?」維克塔利昂忽然覺得這句話似曾相識,「你之前是不是也說過類似的話……」
話未說完,維克塔利昂就從號角光滑的表面上反射的圖案看到一個幽靈般的身影在背後迅速靠近。
他瞳孔猛地收縮,立刻轉身,就見那個深色皮膚的女人,那個「鴉眼」攸倫送給他的鹽妾,正快步向他走來,手中閃爍著冰冷的寒光。
維克塔利昂咆哮一聲,就要伸手去拔腰間的短刀,卻突然感到後心傳來一陣劇烈的灼痛,如烈火燒心般的劇痛。
刀沒有拔出來,但女人的匕首已經逼近,刺入他的胸膛。
維克塔利昂厲聲慘叫。
死神在船艙里……他忽然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
而且,他還想起了另一句話——
攸倫的禮物中必然帶有毒藥。
維克塔利昂原以為毒藥是龍之號角,卻沒想到,真正的毒藥原來是這個女人。
深色皮膚的女人忽然對維克塔利昂笑了起來。
這個笑容是那麼熟悉——
邪魅、張狂、帶著蠱惑人心的力量。
「鴉眼」攸倫就總是這樣笑……
這一刻,維克塔利昂忽然想通了一切。
原來,這都是攸倫的計劃。
他那個惡毒而奸詐的哥哥,早就為他設下了圈套。
龍之號角,紅袍僧馬奇羅,還有深色皮膚的女人……都是攸倫帶毒的禮物!
他本不該接受這些禮物,不該來奴隸灣。
龍之號角的主人從始至終都是攸倫,而不是他。
他被騙了。
維克塔利昂的手下終於反應過來,他們怒吼著衝過來。
但深色皮膚的女人卻一把抱住維克塔利昂,像是情人間的相擁,然後帶著他猛地衝出甲板,跳入海中。
噗通!
海水淹沒口鼻,鹽分侵入傷口,帶來灼燒的劇痛。
維克塔利昂感受到窒息的恐懼,這種恐懼他在受淹時曾體驗過,如今依然為此戰慄。
淹神會讓我重生!
就像上次一樣。
他安慰自己。
逝者不死,必將再起,其勢更烈!
維克塔利昂死死抱住深色皮膚的女人,卻見對方也沒有任何掙脫的意思,眼中依然流露著那抹微笑,攸倫的微笑。
諸神不會放過弒親者的!
維克塔利昂無聲地咆哮。
深色皮膚的女人似乎聽懂了這句話,眼中流露出嘲諷。
兩人繼續往下沉,遠離光明世界,奔向永恆的黑暗。
維克塔利昂的意識漸漸恍惚,彌留之際,他忽然看到一縷縷黑色的墨汁從女人身上冒出,在海水中翻滾蠕動,如同海怪的無數根觸手。
「永別了,我親愛的弟弟。」海怪長出了攸倫的臉,在向維克塔利昂微笑。
是幻覺嗎?
維克塔利昂叫道,「攸倫!淹神不會放過你這個弒親之人!而我,將在祂的流水宮殿中重生!逝者不死!」
「是嗎?」攸倫不屑地撇撇嘴,「那我殺死另外兩個兄弟的時候,你的淹神怎麼沒懲罰我?」
「你殺了兩個兄弟?」維克塔利昂瞪大了眼睛。
「當然。」攸倫咧開嘴道,「羅賓和哈龍,你還記得這兩個可憐蟲嗎?是我親手殺了他們,然後跑到海邊撒尿,祈禱淹神將我帶走。可惜,並沒有哦。醒醒吧,我愚蠢的弟弟,你崇拜的淹神不過是個謊言。」
「不!你這個瀆神之人,總有一天必遭天譴!」
「回頭看看吧。」攸倫哈哈大笑,「看看你崇拜的淹神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不,不能回頭。維克塔利昂告誡自己。
但海怪伸出觸手強行將他的頭轉了過去。
然後,他就在海底看到了一個蒼白的東西,長著人的模樣,四肢浮腫,一群魚在啃食祂的臉……
不!這是幻象!維克塔利昂的意識在漸漸模糊。
快讓我死!
「看到了嗎?」攸倫的聲音還是傳到了他的耳朵里,「這就是你的神。」
維克塔利昂奮力掙扎,但身體已經無比沉重,無比僵硬。
思緒也開始凝滯。
徹底失去意識前,他最後聽到的是攸倫狂妄的宣告:
「諸神皆是謊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