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的地牢中,席恩·葛雷喬伊坐立不安。
他按照原計劃試圖去偷偷打開臨冬城城門,然後果然被史塔克家族的人當場抓獲。
臭佬說的沒錯,自己的計謀果然騙不了史塔克。
席恩現在既沮喪又期待。
沮喪於自己的天真。
又期待臭佬的謀劃能夠救他一命。
他已經按照對方要求的,將鐵民準備攻占卡林灣的「秘密」告訴了史塔克家的人,現在就看對方這次上不上當了。
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席恩也越來越焦躁不安。
就在這時,外面似乎傳來隱約的喊殺聲。
席恩噌得一下爬起來,扒著監牢欄杆往外張望。
當然什麼也看不到。
也不知過了多久,遠遠傳來砰的一聲,似乎是牢門被踹開。
席恩終於忍耐不住,叫嚷道:
「臭佬!臭佬!是你嗎?」
「是我,席恩大人。」
陰影里傳來那個略顯輕佻和嘲弄的聲音,席恩頓時心中狂喜:
「快!快救我出去!」
臭佬從陰影中走出,帶著滿身的鮮血和凶戾,這股駭人的氣息嚇得席恩愣了半晌。
直到對方將牢門打開,他才回過神來,問道:
「鐵民已經攻進城了?你見到我姐姐了嗎?就是領頭的女人,叫阿莎。」
「見到了。」臭佬將帶著碎肉和鮮血的斧頭扛在肩頭,「阿莎小姐正在清理城中的反抗力量,恐怕還不知道您被關在這裡呢。也就是我一直惦記著您。」
「很好。」席恩忍著惡臭伸手拍了拍臭佬的肩膀,「我會記住你的功勞。」
「多謝大人。」
「對了,現在你該告訴我你的身份了吧?你真叫臭佬?」席恩一邊往外走,一邊問道。
兩側的監牢中傳來囚犯們的祈求聲,他們也想出來,可惜席恩根本不理會。
「是的,大人,臭佬就是我的名字。而我的身份,其實是拉姆斯·雪諾爵士的侍從。」
「拉姆斯·雪諾?」席恩回想了片刻,才記起這是恐怖堡的私生子。
恐怖堡是北境最有權勢,但也是最臭名昭的家族——波頓家族的領地。
這是個令人畏懼的家族,因喜好活剝敵人的皮而廣為人知,紋章是粉底上的血紅剝皮人,族語是「吾刃尚鋒」,但流傳更廣的卻是另外一句話——
「裸體的人少有秘密,但被剝皮的人沒有秘密。」
波頓家族曾自稱「紅王」,與臨冬城的冬境之王爭鬥了幾千年,無數史塔克在恐怖堡的地牢中被剝皮。
直到安達爾人入侵前期,波頓家族才終於被史塔克家族擊敗,臣服,並被迫放棄剝皮這項野蠻而血腥的古老傳統。
但北境一直都有謠言說,波頓家族至今仍在秘密剝著囚犯的皮。
盧斯·波頓伯爵的獨子兩年前去世後,才將拉姆斯·雪諾這個私生子帶回了恐怖堡,看樣子是準備當成繼承人培養。
不過,這位恐怖堡私生子的名聲不太好,席恩之前就聽過關於此人的一些殘忍行為的傳聞。
沒想到這個臭佬居然是拉姆斯·雪諾的侍從。
這樣看來,恐怖堡也開始不老實了啊。
就是不知道這次是那位恐怖堡私生子在搞事,還是恐怖堡伯爵在暗中謀劃什麼。
「你這麼幫我,是拉姆斯的主意?還是盧斯大人的安排?」席恩問道。
臭佬嘿嘿一笑:「都不是,只是我自己想要幫您一把。」
這是個有野心的傢伙。席恩暗道。
不過,他正需要這樣的幫手。
而且這個臭佬腦子挺好使,收服來給自己做手下正好。
「臭佬,你以後就跟著我吧。」席恩道,「那個拉姆斯·雪諾不過是個恐怖堡的私生子,跟著他有什麼前途。而我,可是鐵群島之王的唯一兒子。現在又攻下了臨冬城,遲早整個北境都會落在我的掌控中!」
「是,大人。→」臭佬露出諂媚的笑容,「這正是我的願望。」
兩人走出地牢,就見此時的臨冬城已經亂成了一團。
到處都是殺戮、火焰和鮮血,無數鐵民衝上街頭,肆意劫掠。
哭喊聲和叫罵聲傳入席恩耳中,讓他內心微微一顫。
看著那些曾經熟悉的人們被肆意辱虐,有這麼一瞬間,席恩想要約束鐵民,讓他們停止劫掠。
但嘴巴動了動,他終究是沒有發出這樣的命令。
鐵民是為劫掠而生,哪怕鐵群島之王也無法改變這一點。
席恩努力讓自己習慣這一點。
他不是冰原狼,他是海怪。
進入城堡大廳,席恩立刻遭到了一連串的咒罵。
「席恩!果然是你!你背叛的臨冬城!」
「該死的變色龍!」
「艾德大人會把你的腦袋砍下來,掛在城門口!」
……
席恩臉色漲紅,上前幾腳將罵得最凶的幾個騎士給踹翻在地。
「你們有什麼資格罵我!」席恩嚷道,「當初艾德·史塔克是拿著刀劍將我從父母的懷抱里搶過來的!我是人質!一直都是!你們從沒有信任過我!」
「但艾德大人從未將你當成人質。」魯溫學士道,「他對你和對親生兒子一視同仁。你自己也清楚。」
是的,席恩對此也無法否認,甚至他都無法否認自己曾經崇拜過那位臨冬城公爵,夢想成為跟他一樣的男人。
「魯溫學士。」席恩的語氣放緩了一些,「我也不想把事情搞得太難看。我會娶了珊莎,這樣我們就真正成為一家人了。」
想到公爵長女那可愛秀美的模樣,席恩心頭火熱。
「艾德大人怎麼可能把珊莎小姐嫁給一個海怪?」
「就你這樣的變色龍還想娶珊莎小姐,呸!」
「你是不是以為自己靠著陰謀詭計攻下臨冬城就成北境之王了?」
「等艾德大人率軍回來,你就死定了!」
席恩的話頓時又引來一陣群嘲。
他憤怒地舞動著長劍,對手下問道:「找到凱特琳夫人了沒有?我要問問她的意見!說不定她更懂事,願意將女兒嫁給我。」
一位鐵民聳聳肩,道:「沒找到凱特琳夫人。」
「沒找到?」席恩皺了皺眉,「那艾德公爵的另外兩個兒子呢?布蘭和瑞肯,一個瘸子,還有一個是總喜歡吃核桃的小屁孩。」
「也沒找到。」
席恩眉頭皺得更緊了。他回過頭對魯溫學士道:「你知道他們去哪了?最好乖乖告訴莪,如果被鐵民先找到他們,我很難保證他們的安全。」
魯溫學士搖搖頭:「抱歉,席恩,我也不知道凱特琳夫人和兩位少爺去哪了。不過,艾德大人聽到消息後一定會帶人回來,你如果聰明,就趕緊率軍撤回鐵群島,以免……」
啪!
席恩給了魯溫學士一巴掌。
但看著曾經的教導自己讀書寫字的老師嘴角的鮮血和眼中的鄙夷,席恩憤怒地喘著粗氣,只覺得胸中有股無名火無處發泄。
這時臭佬悄悄走上前,在他耳邊道:
「席恩大人,恐懼,才是最好的統治手段。」
是的,恐懼!
席恩心想,我還是太仁慈了,所以這些人都不怕我。
看著眼前一個個仇恨的目光,他心中的殺意開始翻騰。
席恩提著劍的手鬆鬆緊緊,卻始終下不去決心殺人,最終他的目光鎖定在貝絲·凱索的身上。
這位少女是臨冬城教頭羅德利克·凱索爵士的女兒,曾經也是席恩偷偷傾慕的對象,只是那時候貝絲從未正眼看過這位來自鐵群島的質子。
但現在不一樣了。
在少女的尖叫聲和臨冬城眾人的怒罵聲中,席恩一把將貝絲抱起,徑直走入了屬於艾德公爵的房間。
北境雖然天寒地凍,但臨冬城的城牆裡流動著炙熱的溫泉水,房間裡溫暖如春,而公爵的臥室,正是最溫暖的一間。
席恩將貝絲剝的光溜溜,扔到那張華麗的羽毛床上,然後撲了上去。
從尖叫哭泣的少女身上,他終於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感覺,那種掌控一切的感覺。
那是權力的滋味。
令他沉醉。
砰!
房門被人粗暴地踢開。
席恩破口大罵,回頭卻見自己姐姐阿莎站在門口,用一種不加掩飾的鄙夷目光看著自己。
「你幹什麼?」
「當年他們要帶你走的時候,我真該一刀割斷你的喉嚨。」阿莎道,「這樣你在我心中就永遠是那個天真討喜的小男孩了。」
「出去!」席恩吼道,「這是我搶來的鹽妾!你別管!出去!」
阿莎沒走,而是站在門口,雙手抱胸,道:
「你要搶鹽妾,我當然沒意見。只不過,你現在不能在這裡幹事,因為,我們要走了。」
席恩愣了片刻,滿臉疑惑:「走?什麼意思?」
「撤退啊。之前早在托倫方城的時候,我不就跟你說了父親已經要求我們撤出北境嘛。我跟你來臨冬城只是為了劫掠一把,現在東西都搶到了,幹嘛還不跑。」
「為什麼?」席恩不甘心地嚷道,「我們已經占領了臨冬城,為什麼要跑?」
「我們能攻下臨冬城是因為北境大軍都在南方跟獅子作戰,如果他們回來……」
「他們回不來!」席恩道,「我們只要派人奪下卡林灣,南邊的軍隊就永遠也回不來!臨冬城就是我們的,遲早有一天,整個北境都會是我們的!」
阿莎失笑道:「哦,我天真的弟弟,這一點你還真是沒變。北境人不會接受鐵種的統治。你自己出去看看,那些人看我們的眼神中,只有仇恨和鄙夷,我們統治不了這片土地。」
「誰說的!只要娶了艾德·史塔克的女兒,我就能統治北境!」
阿莎聳聳肩:「行吧,那你自己在這裡統治吧,我要回去了。」
「那你給我留點人手!」席恩叫道,「我會讓你,讓父親看看,我能統治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