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暴地,銅門城。
此時城中已經是一片愁雲慘澹。
南下支援的王領大軍被全殲的消息已經傳了回來,本就因為河灣大軍來攻而人心惶惶的銅門城,更是暗流涌動起來。
援軍沒有了,光憑他們自己,還能在河灣大軍的兵鋒下守住這座城堡嗎?
陽光從狹小的窗戶照射進來,卻只能勉強驅散廳中的黑暗。
銅門城領主拉爾夫·布克勒伯爵端坐在會客廳中央的椅子上,雙目無神地看著門口,似乎在等待著客人的出現。
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拉爾夫伯爵的目光也漸漸有了焦距。
很快,一位與其面容有幾分相似的年輕人走進了會客廳。
「親愛的堂兄,我給您帶來了史坦尼斯陛下的問候。」布魯斯·布克勒爵士笑著行禮。
拉爾夫伯爵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這位許久未見的堂弟,目光最後停留在對方胸前的那枚烈焰紅心紋章上,用一種複雜的語氣道:
「你換紋章了。」
「倒也不算是換,」布魯斯爵士上前在椅子上坐下,將自己披風上的藍底黃銅帶扣紋章展示出來,「您看,布克勒家族的紋章我依然保留著。」
拉爾夫伯爵臉色稍緩,道:
「史坦尼斯又派你來勸降了?」
「怎麼會是勸降呢。應該是勸您效忠真正的國王,鐵王座的合法繼承人,史坦尼斯·拜拉席恩陛下。」
拉爾夫伯爵嘴角撇了撇,道:
「你的國王能出兵幫我趕走城外的河灣大軍嗎?」
布魯斯爵士聞言一窒。
拉爾夫伯爵見狀,便也不再掩飾自己的鄙夷:「什麼都做不了,那我要你那個國王幹什麼?」
布魯斯爵士也反唇相譏道:「那您效忠的國王呢?鐵王座上的那個未成年的孽種,他難道能幫您保住這座城堡嗎?」
「至少他派了六萬大軍前來支援,雖說已經被河灣人殲滅,但這樣的幫助我銘記於心。而史坦尼斯呢?只派了你一個人來,就要我宣誓效忠,真以為風暴地的貴族都是他拜拉席恩家養的狗了?你自己看看,有幾個家族願意承認那個討厭的傢伙為國王的?」
「史坦尼斯陛下可不是什麼也沒做。」布魯斯爵士解釋道,「我出發的時候,王家艦隊已經在龍石島整裝待發了,應該就這幾天便會對君臨發動進攻。所以,只要您多堅持幾天,或許就能聽到史坦尼斯陛下坐上鐵王座的好消息。
到那時候,風暴地諸侯難道還敢繼續觀望?而河灣人面對前後夾擊的危險,恐怕也不得不退兵。」
拉爾夫伯爵聞言眼中浮現出一抹希望的光芒,沉思片刻後,才重重點頭:
「好!希望能儘快聽到史坦尼斯陛下登上鐵王座的好消息。」
「您一定會的。」
……
銅門城外,河灣北路軍大營。
「拉爾夫伯爵拒絕了?」
「是的,大人。」
「好吧。」阿曼·培克爵士略有些失望,但還是收拾心情,對藍道伯爵道,「看來拉爾夫伯爵看不上我這個女婿。」
河灣北路軍兵臨城下,卻沒有立刻發動進攻,而是一邊砍伐樹木製作攻城器械,一邊派出了使者,準備試試能不能用不流血的方法占領銅門城。
而河灣這邊提出的和平條件,便是要拉爾夫·布克勒伯爵將自己的女兒嫁給星梭城領主培克伯爵的次子——阿曼爵士。
這次圖謀風暴地,山姆威爾的目標自然是風息堡,那麼風暴地的其他城堡,就必須分給其他河灣貴族了,不能光顧著自己吃肉,不給小弟們喝湯,那肯定是不行的。
培克家族作為「馬黨」中堅力量,自然是山姆威爾拉攏和關照的重點對象。
之前在御林中,由於培克家族騎士違抗軍令被斬,培克伯爵已經有些怨言了,這次聯姻,其實也是為了安撫培克家族。
但可惜,銅門城的布克勒家族看來並不願意接受河灣人給的體面,還準備負隅頑抗。
藍道伯爵淡淡道:「等我們攻克銅門城,拉爾夫伯爵的意見就不再重要了。」
阿曼爵士哈哈大笑,隨即告辭離去。
藍道伯爵轉身看向兒子:
「讓你的手下準備一下,我們明日攻城。」
「好。」山姆威爾微微一笑,顯得胸有成竹。
火藥對付不了風息堡,但對付一個銅門城應該還是沒問題的。
可到了第二天,山姆威爾就發現自己太樂觀了。
因為,居然下起了暴雨。
「火藥沒受潮吧?」山姆威爾氣喘吁吁地跑到後勤營地,找到科本學士。
「沒有。」科本學士淡定地回應,「我已經提前用防水的油布蓋住了火藥包。」
山姆威爾這才鬆了口氣。
當然,這樣的暴雨下,肯定沒法攻城了。
而且他也意識到科本學士搗鼓出來的黑火藥所存在的一個巨大缺陷——受天氣影響極大。
一旦下雨,火藥便沒法使用了。
這個弱點一旦被敵人知道,那就會做出針對性的布置。
也幸好現在是河灣大軍掌握了戰場主動權,可以挑選進攻日期。
如果他們是被動的一方,那這項秘密武器就直接報廢。
也難怪黑火藥在原世界出現了幾百年,也依然沒能廣泛應用於戰場,這東西的局限性太大了。
這場暴雨連下了兩天,河灣大軍也就在銅門城外等了兩天。
第三天的時候,由於地面還有不少積水,山姆威爾諮詢了科本學士的意見後,便又多等了一天。
對此,很多河灣貴族表示不理解,下雨天不攻城還能說得過去,但現在雨停了為什麼還不打?
不少人找到藍道伯爵,卻被對方以一句時機未到而打發了。
連銅門城內的拉爾夫伯爵也感到奇怪,親自上城頭觀察了一番,當然,也沒看出什麼來。
到了第四天,藍道伯爵召開了軍事會議,終於宣布了今日大舉攻城的決定。
早就等的急不可耐的貴族騎士們頓時發出一陣歡呼。
接下來,河灣大軍先是從容用了早餐,因為今日攻城,特意加了肉乾,還發了少量酒水讓士兵們享用。
等到用餐完畢,戰鬥正式打響。
隨著低沉的號角聲響徹原野,十幾台投石車率先發出轟鳴,巨大的石塊對著城牆上的幾個角樓進行攻擊,當然,準頭很差,基本沒一個中的,但飛舞的石塊還是起到了壓製作用。
與此同時,河灣士兵們也蜂擁而上,鎧甲與刀劍在陽光的照耀下如同波光粼粼的浪花,向著銅門城席捲而去。
銅門城守軍也開始還擊,一時間,箭矢如暴雨般傾瀉而下,夾雜著各種石塊、滾木、熱油。
廝殺聲響徹雲霄,交織成一幅冷兵器時代典型的攻城戰畫面。
唯一不太典型的,就是混雜在河灣步兵陣地中的七輛造型怪異的推車了。
這些推車都是四個輪子,上面罩著一層鐵皮,需要十多名士兵推著向城牆進發。
守軍對此也沒有太過奇怪,還以為車上裝的是撞城錘。
但等到那些推車抵達城牆下,卻沒有去撞門時,守城將士才感到疑惑。
可惜這些推車上面有鐵皮防護,他們也沒有很好的應付方法。
「好像是在挖地道?」布魯斯·布克勒爵士盯著盾牌探出城牆看了一眼。
「地道?」拉爾夫·布克勒伯爵冷笑一聲,「藍道·塔利這麼天真麼?地道有什麼用?還是他覺得我在城內不會準備內壕?」
布魯斯爵士聳聳肩,笑道:「看來河灣名將也不過如此。」
拉爾夫伯爵也笑了:
「如果藍道·塔利就這點手段,或許我真能守到史坦尼斯陛下登上鐵王座。」
堂兄弟兩人正語調輕鬆地說笑著,卻忽然聽到河灣大營中再次傳出號角聲。
而那些正在攻城的河灣將士們在聽到命令後,立刻如潮水一般退了回去。
只在原地丟下上百具屍體、鎧甲、武器,當然還有那七輛怪異的推車。
拉爾夫伯爵與堂弟面面相覷,頓時被河灣人的這套操作給搞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