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北境公爵艾德·史塔克走入大廳時,就見這裡已經擠滿了人。吧書69新
國王勞勃臉色凝重,高坐在長廳的盡頭,王后瑟曦站在他的身邊。
她穿著一件緋紅色的拖袖長裙,一頭金色秀髮用長青石發網罩住,臉上帶著高傲而冷漠的面具,碧綠的眼睛緊緊盯著正從門口走進來的史塔克父女。
喬佛里王子就站在王后身邊,一隻手臂上纏滿了白色繃帶,臉上表情同樣兇狠、憤恨。
艾德公爵環顧四周,尋找著友善的面孔,可惜除了他自己的幾位家臣外,寥寥無幾,雷蒙·戴瑞伯爵面無表情,藍禮公爵似笑非笑,巴利斯坦爵士神色嚴峻……至於蘭尼斯特家族的人,自然各個滿懷敵意。
這時候,艾德公爵才後悔自己沒有聽從那位凱撒男爵的建議。
應該私底下找勞勃解決的,這本就不是什麼大事。
但艾德公爵心裡還存著些僥倖,畢竟他跟國王親如兄弟。
他相信勞勃不會過分苛責他的女兒。
於是,他開口道:
「陛下,您這是要審判我的女兒嗎?」
王后瑟曦率先開口:「艾德·史塔克,你竟敢用這種口氣對國王說話!」
……
山姆威爾沒有跟隨艾德公爵進入大廳,後面的劇情他已經猜到了,可不想再去看一遍老實人是怎麼被欺負的。
在內庭隨意走著,山姆威爾見到了珊莎·史塔克的身影。
這位北境公爵的長女穿著一件天鵝絨禮裙,棗紅色的長髮披散在肩頭,右手手腕上戴著鮮花花環,正蹲在地上餵著一頭小狼。
與古靈精怪、調皮搗蛋的艾莉亞不同,珊莎就是一位標準的淑女,而且由於繼承了徒利家族的玲瓏頰骨和清澈藍眼睛,珊莎也更美。
僅僅十三歲的她,身形修長而柔美,已經很有女人味了。
山姆威爾走了過去:「你的妹妹正在接受審判,你不進去看看嗎?」
珊莎正在出神,沒有注意到身邊有人在靠近,聽到聲音後被嚇了一跳。
她連忙起身,見到來人後才想起了這是跟著藍禮公爵前來迎駕的河灣貴族之一,對了,叫凱撒。她對這位敢當面逗弄國王的男爵印象很深。
少女攏了攏而耳畔散亂的秀髮,然後斂起裙擺,行了一個標準的禮節,道:
「凱撒大人,我……」
她忽然又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了。
其實她也很擔心艾莉亞,但又不敢進去面對自己的妹妹。
之前指認妹妹說王后壞話的事情,讓珊莎覺得很對不起妹妹。
當時她其實想過要不要幫妹妹隱瞞——妹妹從小就喜歡闖禍,她已經不是第一次幫妹妹隱瞞了。
但面對自己未婚夫喬佛里王子的目光,珊莎又不敢撒謊。
都怪艾莉亞!
她總是要把事情都搞砸!
珊莎覺得又委屈又氣惱,此刻內疚湧上心頭,幾乎要流下淚來。
山姆威爾意識到少女的為難,便指著小狼問道:
「它是叫淑女嗎?」
「是的。」珊莎鬆了口氣。
山姆威爾也蹲了下來:「我能摸摸它嗎?」
「可以的,淑女很乖,它從不咬人。」
山姆威爾本想說自己可不是喬佛里那個笨蛋,會被這么小的狼咬傷,但考慮到對方畢竟是喬佛里的未婚妻,所以也就沒說出口。
他伸手出,輕輕撫過小狼的頭頂。
柔軟的狼毛仿佛綢緞一般,滑過掌心。
淑女確實很乖,任由山姆威爾隨便擼,還不時伸出舌頭舔舐他的手心。
「凱撒大人……」珊莎終究沒有忍住,開口問道,「您覺得我妹妹,會沒事嗎?」
「能有什麼事。兩個小孩子打架而已,更何況,國王和你父親關係那麼好。」山姆威爾安慰道。
但後面還有一句話他沒有說。
艾莉亞沒事,你的小狼淑女就未必了。
珊莎聞言終於放下心來,臉色也好了許多了,開始跟山姆威爾講述關於自己小狼的各種有趣的事情。
而就在這時,大廳中突然湧出一批人來。
為首的正是艾德公爵。
只見他陰沉著臉,朝珊莎這邊走來。
「父親……」珊莎第一次見到父親臉色這樣難看,一時間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後,她又見到了哭鬧的妹妹艾莉亞:
「不要!不要!不要殺淑女!它根本就不在場!它根本就不在場!」
珊莎突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仿佛世界都在崩塌。
「父親,他們要殺淑女?」
艾德公爵看了長女一眼,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珊莎更加恐懼,她連忙抱住父親的手臂,苦苦哀求:
「不要,不要,父親,淑女從來不咬人!求求您,父親,不要……」
艾德公爵回頭看向走出門的國王,再一次懇求道:
「勞勃,你就不能放過這條狼?」
王后瑟曦帶著勝利的微笑,叫道:「艾德大人,喬佛里的傷必須有個交代,既然那條狼跑了,就用這一條來代替吧。」
艾德公爵沒理王后,他盯著國王的眼睛,做著最後的努力:
「勞勃……」
可惜國王已經沒有耐心再爭論下去了:「行了,艾德,這件事到此為止,冰原狼本就野性難改,說不定有天也會傷到你的女兒。給她們養條狗吧。」
「勞勃。」艾德公爵高聲道,「看在我們多年情誼的份上,看在我妹妹的份上,不要這樣做。」
聽到艾德公爵說起自己的妹妹,王后瑟曦像是一隻被踩到尾巴的貓,尖叫道:
「勞勃!難道你連一隻畜生都不敢殺嗎!你這算什麼國王!」
「閉嘴!都給我閉嘴!」勞勃徹底失去了耐心,怒吼道,「殺了那隻狼,就這樣!」
珊莎頓時哭得泣不成聲,她不斷搖晃著父親的手臂,請求他的幫助。
艾德公爵忽然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疲憊,他將兩個女兒摟緊,然後看向面前的國王:
「勞勃,那你自己動手。宣判死刑的人,必須親手揮劍處刑!」
勞勃愣愣地看著艾德,最終一言不發,轉身離去。
瑟曦笑得分外燦爛,迫不及待道:「桑鐸,你去剝下它的皮,我要用來鋪床!」
「不。」艾德公爵冷冷道,「假如它非死不可,我要親自動手。」
瑟曦眯著眼睛:「艾德·史塔克,你想耍什麼把戲?」
艾德公爵語氣冰冷而悲痛:「冰原狼是史塔克家族的紋章,我絕不會允許它們死在屠夫手裡。」
他的眼中燃燒著熊熊怒火,在女兒們悲戚的哭喊聲中大步走向了那隻冰原狼。
「諸位,請我一點空間。」艾德公爵轉身道。
「艾德大人,別耍花樣。」瑟曦警告道。
「我不會用謊言來玷污我的名譽。」艾德公爵冷冰冰道。
瑟曦輕哼一聲,這才得意地離去。
其他人也都相繼離開,包括公爵的兩個哭鬧的女兒,也被侍衛們帶走了。
「淑女。」艾德公爵蹲在小狼面前,試著呼喚它的名字。
它伸出舌頭舔舐他的手掌作為回應。
艾德公爵才發現,珊莎給它取的名字真是恰如其分。
它是那窩狼中最乖巧,最漂亮的一隻,直到他用【寒冰】割斷它的咽喉,它也沒有掙扎,只是發出一聲悠長的哀鳴。
「喬里,你找個人送它的屍骨返回北方,安葬在臨冬城。蘭尼斯特家的女人休想得到這張狼皮!」
「是,大人。」
艾德公爵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朝城堡走去,黑暗中人影來來往往,仿佛都向他投來的各種異樣的目光。
國王之手與王后的第一次交鋒,他敗得很慘。
這時候,艾德公爵忍不住又一次想起了那位鷹嘴嶼男爵的提醒。
此刻,他多希望時光能夠倒流……
「山姆,你在看什麼?」
山姆威爾聽到娜塔莉的聲音,才將視線從艾德公爵身上收回:「在看那隻狼被處決。」
「哦。」娜塔莉脖子縮了縮,似乎感到有點冷,「它好可憐。」
過了一會兒,她又小聲在山姆威爾耳邊道:「王后好過分。」
山姆威爾側頭瞥了小姑娘一眼:「害死它的,可不只是王后。」
「那還有誰?」
還有艾德·史塔克的耿直和愚蠢。
山姆威爾默默在心裡說了一句。
他之前還想過一個備用計劃,就是將「小指頭」培提爾·貝里席聯合其秘密情人,也就是萊莎夫人,謀害瓊恩·艾林公爵的事情透露給艾德·史塔克。
但現在,他已經決定徹底放棄這個計劃了。
按照艾德公爵這個性子,山姆威爾要是真的這麼做了,得到的肯定是北境公爵的一句質問——
證據呢?
山姆威爾還真沒有切實的證據。
那麼接下來,這位正直而古板的北境公爵肯定會懷疑他是不是在故意詆毀瓊恩·艾林的遺孀。
要知道,萊莎·徒利不僅是北境公爵養父的遺孀,還是其妻子的親妹妹。
這兩層關係在,艾德·史塔克會更願意相信一個陌生的鷹嘴嶼男爵?
就連「小指頭」培提爾,都是艾德公爵妻子兒時的玩伴,更是其養父最看重的封臣。
這不比山姆威爾一個外人強多了。
疏不間親。
退一萬步說,就算山姆威爾真的想盡辦法讓艾德·史塔克相信自己,恐怕也未必能靠著這位北境公爵翻盤。
要知道,原著中艾德公爵在得知王后瑟曦出軌的鐵證後,居然跑去找瑟曦對質,並以不想殺害婦女孩童為由,勸對方帶著孩子快點逃跑……
這種智熄操作,被人玩死也是活該。
倒不是說不該堅守榮耀,而是在面對陰謀家時,你必須比他們更陰,才能贏得勝利,守護自己的榮耀。
所以,山姆威爾明白,艾德·史塔克此人是可以繼續交好,但決不能將真正的籌碼交到他手裡。
好在山姆威爾還做了其他方面的準備,來君臨那麼多天,除了設計霍柏·雷德溫和傑洛·戴恩這兩個傻子外,他也在為「小指頭」準備一份大禮。
至於艾德·史塔克,山姆威爾可以在能力範圍內幫一幫他,但絕不會將其視為依仗了。
這頭來自北境的狼天生就不適合參加權力的遊戲。
也不知道能不能逃脫原著中身首異處的命運……
城門外,一名北境騎兵正帶著那隻冰原狼的遺體向北而去。
山姆威爾默默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腦海中浮現出一句來自北境的古老預言——
南下的狼,再北歸時,已經只剩枯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