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是活的
瓊恩·雪諾渾身的血液都快要凍結了。
他的表情難以形容,幾分驚恐,幾分凝重,還有幾分難以置信。
因為,在他的面前,這株黑色的植物,鼓鼓囊囊的腹部,出現了一個凹坑。
裡面並不是瓊恩·雪諾想像的藤蔓紋理。
而是……一種黑紅色的血肉物質。
這本身已經足夠驚悚了,然而,當他看到,那血肉組織中,被生長出來,如同血管,又好似藤蔓一樣的東西包裹著的兩個東西的時候。
他才真的意識到自己其實是在害怕的。
黑紅色的,似乎還在輕輕搏動的東西,將一頭灰色的冰原狼,還有一隻漆黑的烏鴉緊緊纏繞著。
那些東西……
從它們的嘴裡,鼻孔鼻孔里,還有身體的各個位置,狠狠地插進了它們的身體中。
這極度詭異的一幕,在這株透著滿滿植物芬芳味道的巨大藤蔓下,顯得怪誕而危險。
瓊恩·雪諾下意識地低呼一聲,往後退了幾步,冷不防被地上滑溜溜的枯葉弄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一下子把腰間的短棍給抽了出來,直直的指著那團他再也不想見到的東西。
戰士的直覺告訴他,這裡極度危險。
但是,等了半天,也沒有任何他想像中的攻擊出現。
整片地下空間中,只有他瓊恩·雪諾低低而急促的呼吸聲,以及那微不可聞,卻真實存在的搏動聲。
而剩下的,就是那不知道從哪裡傳出來,似乎要撕開瓊恩·雪諾耳膜,直接鑽進他大腦的詭異呢喃。
「救救我……」
「告訴克雷·曼德勒,他們來了……」
「風雪中第二道寒冰,還不是……開門的時候。」
「沒時間了……」
咬著牙站了起來,瓊恩·雪諾奇怪的榮譽感,不允許自己有如此狼狽的一面。
這要是讓黑城堡的人看到,非得笑話自己到自己被凍死在床上為止。
瓊恩想。
他強迫自己鼓起勇氣,用了極大的毅力,將自己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團東西上。
瓊恩·雪諾聽的分明,斷斷續續的呢喃中,唯有克雷·曼德勒這個名字是真真切切的。
而其餘的話,他聽不明白。
但至少,能叫出克雷·曼德勒這個名字,就還在自己的理解範圍之內。
要是變成晦澀難明的聲音,瓊恩·雪諾反倒是無可奈何了。
他現在就想知道一點,這聲音呼喚自己過來,又叫出克雷的名字,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
還有,那團……東西,到底是什麼?
瓊恩·雪諾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然後深吸了一口他現在再也不覺得香甜的空氣。
走了過去。
……
不知道北方發生了什麼事情的克雷,此時正在騎馬趕往赫倫堡的過程中。
從石籬城到赫倫堡,可不是一段容易的路。
而且,他們現在的目標也不是赫倫堡,而是想辦法追上去撕咬約恩·羅伊斯的屁股。
畢竟,一支失去鬥志的殘兵敗將,正是痛打落水狗的好時候。
此時不動手,後面可就沒什麼好機會了。
克雷大軍,騎兵和步兵分離,先用騎兵截住這支軍隊東歸的去路,等到步兵大軍趕到之後,就可以發起一場會戰了。
但由於前段時間,籠罩在整片維斯特洛中部的厚重烏雲,導致整個河間地這一塊兒,全是不折不扣的爛地。
爛地行軍,想要快起來根本就不可能,而且,對於戰馬和人的體力消耗極大。
馬必須要花費很大力氣,才能把蹄子從爛泥地里扒出來。
人也是一樣,這年頭有沒有完全隔水的材料,深一腳淺一腳,很快腳面就開始發癢。
想必,約恩·羅伊斯那邊的情況跟自己差不多。
克雷在跟自己手下的將領們談事兒的時候,是這樣說的。
這天早晨,克雷上馬,大軍開拔沒多久,沒來由的,克雷突然感覺到有些心慌。
一股莫名其妙的憤怒感湧進了自己的腦海。
他先是一愣,然後很快就意識到這感覺是怎麼回事兒了。
這是自己的巨龍蓋列索斯傳達給自己的情緒!
克雷跟這條龍的羈絆,比丹妮莉絲跟她剛剛騎上去沒多久的卓耿要深的多。
蓋列索斯想什麼,如果克雷接觸它的時候就能明白。
雖然現在一人一龍離的非常遠,但蓋列索斯極其強烈的情緒,克雷還是能覺察到。
之所以之前沒說過,是因為克雷懶得說。
除了天天吃,各種吃,然後就是欺負卓耿帶來的愉悅感,克雷實在沒辦法去形容這條龍在多恩過的日子。
自己在北邊在血水裡摔跤,它趴在暖洋洋的草甸子上睡大覺。
不能想,這一對比自己就肝兒疼。
但現在,這股突如其來的憤怒感覺,再夾雜著一絲絲的痛苦感,讓克雷明白,蓋列索斯肯定是在和什麼東西作戰。
克雷覺得是人。
就自己離開前,丹妮莉絲那三條小龍,還不足以讓蓋列索斯有這麼大的反應。
它們仨一起上都不是蓋列索斯的對手,更別說三兄弟中,卓耿凶,雷戈莽,韋塞里昂是個膽小鬼。
而且,三兄弟之間從小爭到大,根本就沒有聯手出擊的時候。
蓋列索斯早已經把它們仨制的服服帖帖了,根本不存在用命反抗的可能性。
所以,不是龍,那只能是人了。
而能被人傷到,克雷說心裡話,就蓋列索斯爬到地下,你用力砍,都沒辦法砍穿它厚厚的龍鱗。
沒來由的,克雷想到了維斯特洛的奧運冠軍夜王,準確的來說,是想起來了它手裡的那根標槍。
所謂力大飛磚,力量最夠大,這種長槍就是屠龍的利器。
蓋列索斯這是惹上了什麼人?
它這是跑到誰家裡去燒房子去了嗎?
它不是應該在多恩嗎?
一連串的問號在克雷的腦海中冒出來。
他知道,現在的蓋列索斯應該就是受了一點小傷,因為它的情緒中,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怒火,而只有微不可察的一丟丟是疼痛。
這就問題不大。
克雷作為一名根正苗紅的大貴族,他是很清楚這年頭的能對空的城防弩有多貴。
從製作城防弩的木料,再到那裡面的機簧,以及那些個死沉死沉的鐵弩箭,就不是小貴族能玩得轉的。
最多就是整上一門放在自家城堡上裝樣子,維斯特洛絕大多數的城防弩,從它被造出來,再到實在是被鐵鏽給鏽死了,失去作用,都沒有擊發過一次。
蓋列索斯能倒霉地挨上一箭,已經屬於是喝涼水都塞牙,放屁都砸腳後跟的運氣了,依照克雷對自己這條龍地了解,現在,那些個守城弩,肯定已經被燒成灰了。
克雷摸著自己的下巴,這不可能發生在多恩境內,那麼就只有可能在與多恩交接的風暴地或者河灣地。
也不知道是哪個不長眼的,敢射老子的龍?
這是什麼找死的新姿勢?
我在北邊正忙著呢,現在沒空去理會你們這些傢伙,等爺爺我回了多恩,才讓你們徹底明白什麼叫做真龍之怒!
得想辦法跟丹妮莉絲聯繫一下了。
克雷想。
他得問問這女人,到底是怎麼看的家?
現在的既定戰略,就是讓藍禮和史坦尼斯狗咬狗,你這偷偷摸摸跑到人家後院放火算怎麼回事兒?
這要是讓兩頭雄鹿不頂牛了,轉而對付咱們怎麼辦?
這是還嫌自己在北邊事情不夠多?
給自己增加難度是吧?
……
瓊恩·雪諾終於再次來到了這株藤曼的腳下,目光緊緊鎖定在中央的那兩團東西上,怎麼都不肯移開。
這一下,他就看清楚了這兩團東西的全貌。
但隨即,他就發現了另外一些讓他震驚萬分的東西。
比如,那頭銀灰色的小狼,毫無疑問就是一條冰原狼,瓊恩·雪諾可以確定。
但問題是,為什麼這條冰原狼他這麼眼熟?
這不是……
布蘭的夏天嗎?
瓊恩·雪諾狠狠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但很可惜,他眼前,這個被詭異東西纏繞,狼臉上寫滿了痛苦神色的傢伙,真的是布蘭的冰原狼夏天,而且,它似乎還活著,只不過,醒不過來了。
而另一邊,那隻令一般北境人都討厭的漆黑烏鴉,光從樣貌上來看,沒什麼問題,也就比一般的烏鴉大一些。
但問題是,在它的額頭上。
瓊恩·尋諾看到了三隻眼睛。
同樣漆黑如墨。
卻睜得非常大。
然而,三隻眼睛的眼眶裡,卻滲出了黑紅色的血漿。
從漆黑烏鴉的羽毛中滴落,落在底下那團奇怪的肉狀底座,很快就被吸收掉了。
瓊恩·雪諾聽的真切,那似乎沒有源頭的呢喃聲,在自己走近這藤曼的時候,音量有了一點點的提升。
也就是說,聲音就是從眼前的兩團東西中發出來的。
瓊恩·雪諾的手掌都在顫抖。
他十幾年的人生里,這樣的景象,哪怕是在最深沉的噩夢中,都不曾見到。
但現在,他必須做出選擇。
臨冬城的私生子俯下身,強忍著畏懼和不安,將自己的耳朵伸到令他幾欲作嘔的兩團血肉附近。
他必須要搞清楚聲音是誰發出來的。
唯一他能理解的克雷·曼德勒這個名字,這是最關鍵的信息。
北境人篤信舊神,瓊恩·雪諾當然也是如此。
眼前的一切,除了與神有關之外,他找不到第二種能讓他自己所信服的解釋。
仔細收集著耳邊呢喃的每一個音節,終於,瓊恩·雪諾豁然扭頭。
因為,他已經確定,這聲音,就是從這支漆黑的烏鴉那微微張開的短喙中傳出來的。
然而,就當他把頭扭過來,想仔細觀察一下這個傢伙的時候。
那三隻流血的眼睛,卻同時一動,然後,同時看向了他。
瞬間,瓊恩·雪諾渾身的汗毛炸起。
這東西……是活的!
然後,他就聽到了另外的一句話:
祂說:
「將這裡的一切,告訴克雷·曼德勒,他會明白的。」
「記住,一定要提醒他,我們,都沒有時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