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9章 群龍分食
目之所及，茂密叢林微微抖動，露出一條蒼白如大理石的尖銳龍尾。
「嘶嘎——」
貪食者吼聲凌厲，胸膛一挺高速俯衝。
雷加身體一晃，視野里闖入一抹蒼白之色，立時大喝：「進攻，不要放過它！」
找到了！
終於撞到他面前了！
「嘶……嘎……」
慘白龍焰拔地而起，骨瘦嶙峋的身軀衝出叢林，扇動破破爛爛的雙翼打算逃跑。
轟——
貪食者不避不閃，迎頭撞散灼熱龍焰，張開深淵巨口追擊。
蒼白野龍回首一瞥，豎瞳流露不可思議。
只見身後巨龍一身漆黑如碳的堅硬鱗片，在火光下泛起金屬光澤。
那麼強壯、兇悍，宛若龍石雕琢的巨像。
「嘶……嘎……」
音波似的尖銳龍吼擠出喉嚨，一雙破爛龍翼使勁拍打，身軀蜿蜒的升上高空。
同體型下，身形壯碩的巨龍便要比身形勻稱、修長的巨龍爆發力更高。
雙方體型差距一倍有餘，搏殺能力天壤之別。
「嘶嘎——」
貪食者綠色豎瞳滿是興奮，雙翼一振騰轉升空，粗壯龍尾掃蕩叢林。
它感受到了。
那條衰頹的老龍乃是一條食龍種，蠶食過同類的食龍種。
通常每一個時期出現一條食龍種便是罕見。
而一旦兩條食龍種同期而遇，流淌在骨血里的殘忍天性便會爆發。
彼此就是最好的成長養分。
「龍焰！」
雷加心潮澎湃，眼底難掩殺機。
一白一黑兩條龐然大物一齊騰空，彷佛互相彌補的陰陽魚。
轟——
蒼白野龍一頭扎入雲層，破敗鱗片完美融入厚實雲霧中。
貪食者收斂速度，一口如柱噴涌的幽綠龍焰開路。
「嘶……嘎……」
蒼白野龍的胸膛正中一擊，留下大片燒焦的碳化鱗片。
它守在雲霧之中，打算襲擊追趕的敵人。
「咱們上，撕碎它！」
雷加謹守最後一絲理智，提前蛻變為龍裔本相。
漆黑鱗片浮現額頭與胸膛，三寸長的犄角戳破銀金髮絲遮蓋，紫色豎瞳蘊藏一抹黑火。
全盛狀態下，已經堪稱一條人形巨龍。
「嘶嘎——」
貪食者宛若一顆漆黑流星般划過，龐大身軀完全籠罩蒼白野龍，張開龍吻瞄準龍頸撕咬。
轟——
蒼白野龍猛然逆轉身軀，慘白龍焰當頭噴涌，將修長身軀收縮成弓字形。
然而，龍焰擦著漆黑鱗片錯過。
刺啦！
關鍵時刻，貪食者反應迅捷，化龍吻為後足撲抓，足以開山裂石的龍爪鉤入對方脊背。
大片鱗片破碎，腥臭龍血揮灑。
「嘶嘎——」
貪食者仰頭長嘯，龍爪狠狠拖拽對方甩動，宛若一隻黑隼般半空旋轉。
龐大身軀劃出一個半圓，寬大龍翼奮力一振。
伴隨骨肉分離的血腥聲響，蒼白野龍猶如斷了線的風箏被狠狠甩出。
「龍焰，貪食者！」
雷加的身體動搖西晃，聲嘶力竭的低吼。
一人一龍的情緒互通，獵殺的欲望已經高漲。
今天不死不休！
「吭哧吭哧……」
貪食者晃身的功夫恢復平衡，張開大口吞咽龍爪撕扯下的大塊血肉，亢奮的鼻孔噴出灼熱洪流。
下一刻。
飢餓充斥大腦的龍中暴君垂首俯衝，灰燼似的幽綠龍焰鋪天蓋地潑灑。
蒼白野龍還未從下墜中轉過身，劈頭蓋臉的承受龍焰灼燒。
一雙灰白色的龍翼接連拍打，動作遲緩的彷佛生鏽。
淅淅瀝瀝……
回頭一瞥，脊背挖掘出兩個凹陷深坑，正源源不盡流淌血液。
雙翼恰好在血肉坑洞兩側，漆黑的肩胛骨暴露半空。
蒼白野龍本就瘦骨嶙峋，修長身軀不過一層鱗皮包裹骨架。
難怪揮舞不動雙翼。
轟——
漆黑巨龍俯衝而來，猙獰龍吻撞在細長龍頸上，獠牙瞬間深陷鱗片。
「嘶……嘎……」
蒼白野龍悽厲慘叫，身軀不由自主的胡亂扭動，噴出一口口蒼白龍焰。
僅存的狹長豎瞳里，似有絕望之色湧現。
「幹得漂亮，貪食者。」
雷加低聲呢喃，盯緊蒼白野龍每一秒的痛苦。
沒再下達命令，靜靜等待死亡來臨。
蒼白野龍襲殺了伊蒙與他的龍，就用這條爛命償還。
嘎吱嘎吱……
貪食者綠色豎瞳狠辣，深淵巨口一點點閉合，咬斷對手的脖子。
「嘶……嘎……」
忽然，蒼白野龍大幅度扭動身軀，似蛟蛇般攀附貪食者的胸膛，森然利爪刺破堅實鱗片。
刺啦一聲，朵朵血花灑落。
「嘶嘎——」
貪食者吃痛吼叫，愈發用力的鎖死龍吻，噴出粘連的幽綠龍焰。
蒼白野龍張大巨口，意識模糊的瀕臨死亡。
食龍種的凶性湧上心頭，下意識進行臨死反撲。
利爪不斷深入滾燙血肉，試圖掏出對手的臟腑。
貪食者綠色豎瞳一陣冷漠，胸膛肌肉用力壓縮，持續不斷咬緊龍齒。
「鬆開它！」
雷加突然下令，拉拽控制巨龍的鞍繩。
貪食者豎瞳閃過一抹詫異，扭動脖頸鬆開龍吻，雙翼一拍將對手兇狠蹬遠。
轟——
寬大龍爪一擊猛蹬在腰身，蒼白野龍悽厲尖嘯，身軀不受控制的下墜。
上身與下身同時遭遇重擊，幾乎快要癱瘓。
貪食者正打算乘勝追擊，鞍繩再次傳來力度。
「讓它跑，夥計。」
雷加面若寒霜，聲音冷的猶如臘月寒冬的霜雪。
沒必要拼一個負傷。
這條食龍種要付出生命的代價，更要以最慘烈的姿態赴死。
「嘶……嘎……」
蒼白野龍快速下墜，距離地面不遠時堪堪減速，轟然砸倒大片叢林。
好半響。
蒼白野龍緩緩抬頭，神志不清的甩動龍首，朝著遠方低空翱翔。
殘存的理智不多，求生本能趨勢逃跑。
向著大海的方向飛，回到出生之土。
……
蛇蜥群島。
蒼白野龍重重喘息，傷口不斷流淌鮮血，飛行速度卻越來越快。
橫跨蛇蜥群島的鬆散島嶼群，直奔索斯羅斯大陸的另一端沿海。
嗚——
古老的號角聲吹響，迴蕩在湛藍天空上。
一條漆黑如碳的巨龍穿梭雲層之間，雙翼遮擋耀眼的太陽，龐大陰影將蒼白野龍完全籠罩。
「嘶……嘎……」
「嘶嘎！！」
一聲聲龍吼從四面八方匯聚，宛若滾滾悶雷炸響。
蒼白野龍聽聞號角聲，黯淡豎瞳浮現一抹光彩，更加賣力的翱翔。
片刻之後，一雙肩胛骨咔嚓斷裂，龐大身軀不由自主的跌落。
轟隆——
很幸運，跌落在一塊海中央的島嶼上。
島嶼灌木密布，相隔數里便是索斯羅斯大陸的沿岸。
隔著蔚藍大海觀瞻，海對岸一座綠植覆蓋的睡火山巍峨矗立，下轄一塊深不見底的空曠峽谷。
「嘰嘰喳喳~~」
一群鳥雀飛舞，叼出破碎的蒼白骨渣，藏在灌木里築造巢穴。
「吼……」
蒼白野龍氣若遊絲，怔怔出神的望著。
嶙峋身軀以不符合常理的扭曲姿勢陳恆，獠牙交錯的口中溢出腥臭污血。
陰影漸漸籠罩，遮擋狹長豎瞳的視線。
一隻漆黑如碳的龍爪映入眼帘，踐踏在無力抬起的尖銳龍首上。
「吃了它。」
雷加目光冰冷，囈語道：「為了犯下的錯誤贖罪。」
貪食者綠色豎瞳森然，低頭咬住對方的脖頸，獠牙咬碎骨骼擠壓出嘎吱嘎吱的可怖聲響。
「嘶……嘎……」
蒼白野龍無力抵抗，狹長豎瞳緩緩閉合，發出最後一聲悠揚哀鳴。
「嘶嘎——」
漆黑巨龍咔嚓一聲咬斷脖頸，猙獰巨口侵染鮮血，叼住一顆血淋淋的蒼白龍首。
血花濺射在半空，似乎將藍天染紅。
又落在地上，腐蝕出大片枯萎土壤。
一條性情瘋狂的食龍種就此隕落，斷頸處入泉眼般噴灑鮮血。
「你該死了。」
雷加臉頰濺到一道鮮血，紫眸深邃如一汪潭水。
他看到了。
「咕呱~~」
灰不拉幾的食夢蟆趴在腦袋上，張大嘴巴吸食一縷縷灰白煙霧。
煙霧的源頭，來自那顆瞑目的蒼白龍首。
雷加眼睛睜大，平靜的呼吸微微發喘。
一股不屬於他的夢境碎片，正以緩慢的流速擠入腦海。
昏暗的山洞、小溪蜿蜒的峽谷、腐爛發臭的巨龍屍骸……
一顆灰白龍蛋破殼，鑽出一條天生畸形的蒼白幼龍。
身體像是細蛇，粗大獠牙擠破嘴巴，龍角亂七八糟的交纏……
「又一個失敗品。」
「捉回去，還能養大……」
熟悉的紅袍人闖入視線，捏住蒼白幼龍的脖子拎雞崽兒似的帶走。
畫面一轉。
瘦骨嶙峋的蒼白野龍居住再高大火峰，吞食幼龍與龍蛋。
遭遇龍群驅趕、被人強制馴化……
性情逐漸癲狂，終有一日咬碎騎在身上的小蟲子，竄逃到出生之土的荒蕪大陸。
啵~~
夢境碎片如泡沫似的破碎。
最後一幕，則是染血的蒼白龍吻咬碎一條年輕的綠色巨龍。
咔嚓——
耳畔傳來刺耳的碎裂聲，雷加恍然如夢的醒來。
貪食者一口咬碎蒼白龍首，三兩口吞食入腹，伸出猩紅舌頭舔舐。
「嘶嘎！」
「嘶……嘎……」
龍群盤旋上空，見到野龍屍骸紛紛下落。
貪食者綠色豎瞳閃過一抹蔑視，對著殘骸噴吐一口龍焰，悠然自得的飛走。
咔嚓——
科拉克休與梅利亞斯率先落地，一左一右撕扯兩隻灰白龍翼，血盆大口使勁咀嚼。
敘拉克絲與陽炎最後就到，利爪撕開殘骸的腹部，兩顆金色龍首探入其中掏空臟腑。
不多時，整隻龍屍便被大卸八塊。
「嘶嘎！！」
一條醜陋的爛泥龍趴在遠處，嘴裡叼著半截人形焦屍，豎瞳流露不解之色。
那玩意好吃嗎？
天空上，淺藍色的夢火緩緩盤旋，溫順的性格並未參與。
在其身旁，海煙與特塞里恩急不可耐，卻爭不過下方的四條巨龍。
雷加將一切看在眼裡，默默摩挲身下的漆黑鱗片。
蒼白野龍的名字不從得知，但卻是與烏拉加斯一窩龍蛋孵化的幼龍。
兩者前後相差幾十歲，都是經過特殊改造的異類。
區別在於烏拉吉斯相對成功，蒼白野龍身心都出了問題。
「嘶嘎——」
貪食者低吼一聲，只感覺血脈沸騰，有一種宣洩多餘精力的衝動。
蒼白野龍很老了，至少有兩百歲。
即使活著，血肉也乾癟老化。
其中蘊藏某種催熟的藥性，不適合成年巨龍啃食。
對於青年與壯年龍而言，卻又致命的吸引力。
「嘶嘎！」
敘拉克絲一改往日的溫馴，龍吻掏出一顆暗紅龍心，囫圇個吞下肚。
雷妮拉騎坐龍背，凌厲的雙眼滲出淚珠。
大仇得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