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高庭內鬥
翌日。
太陽懸掛高空，灼熱的高溫足以曬乾小溪。
然而，河灣地貴族的復仇心理比太陽更加狂熱。
高庭的環形城牆外，一眼望不到邊的軍隊集結。
大軍之中，各色旗幟屹立。
一輪白日上的白色倒三角、藍底上的一群金鶴、紅金色狐狸頭……
他們全都是直屬高庭的貴族家庭，連夜趕來馳援。
大中午，日頭正盛。
仍舊有大批貴族四面八方趕來，加入河灣地聯軍的隊伍中。
封君被刺，是所有河灣地人的恥辱。
這種恥辱，上一次還是在與多恩進行另一場戰爭。
環形城牆外，漸漸匯聚上萬大軍，氣氛一刻比一刻壓抑。
高庭內，貴族湧入待客大廳，氛圍同樣凝固。
瑪格麗一襲綠色紗裙，站在一眾貴族面前，悲戚的訴說父親遭遇。
講話間，談吐有禮，進退有據，勾動貴族們的悲憤情緒。
與之相比。
艾麗莎夫人淚眼婆娑，在幾名貴婦的攙扶下強撐招待，面色一片慘白。
說了許久，冰桶里的冰塊都被燥熱的貴族消耗光。
蒙德板著臉，打斷滔滔不絕的瑪格麗，裝模作樣道：「瑪格麗小姐，我很理解您的悲痛，您的父親也是我的封君。」
瑪格麗輕巧住口，挑眉看向第一個趕來的蒙德.海塔爾。
父親剛一遇害，蒙德立馬趕來。
太可疑了。
瑪格麗棕色眼眸微閃，開口道：「蒙德大人，您有何見教？」
懷疑一旦建立，就該給予試探。
蒙德聞言，環顧一周，清清嗓子說道：「諸位，提利爾公爵去世我們都很悲憤，但大敵當前，多恩大軍就在赤紅山脈。」
「所以，與其在這悲天憫人，不如商討一位統帥，出兵為提利爾公爵報仇！」
話音一落，一名貴族中年出言：「提利爾家族沒有男丁，沒法統帥河灣地聯軍。」
他的胸口佩戴一枚「藍底上的一群金鶴」徽章，來自紅湖的克連恩家族。
這個家族直屬於高庭的提利爾家族，關係緊密。
公爵遇刺時，他正在舊鎮開會，是最早趕到高庭的一批人。
蒙德邁出幾步，說道：「正如舊鎮召開的招募大會那樣，咱們得共同選舉一名統帥。」
「那這個人選應當是撒迪厄斯大人。」
另一名黑髮黑眼，氣息彪悍的貴族青年開口。
他的衣著樸素，沒有過多飾品，腿邊斜倚著一柄巴掌寬的巨劍。
有人站出來表示贊同：「我同意唐納德.塔利伯爵的提議，提利爾公爵本意就是選舉撒迪厄斯大人。」
有同意就有反對。
接連站出幾名小貴族，以委婉的口吻講：「招募大會並未決定一名合適統帥，至少很多人還沒答應。」
三言兩語間，大廳內的貴族立場涇渭分明。
一部分支持海塔爾，一部分尊重封君的遺願。
還有一部分騎牆派，一杯一杯灌酒，半天蹦不出一個屁。
瑪格麗雙手扣在一起，不動聲色的分析眼前狀況。
父親是前往舊鎮招募兵員，連帶給越發放肆的海塔爾一個威懾。
眼下來看，威懾效果顯然沒有達到。
甚至，海塔爾還否決了父親的某些提議，雙方發生了言語衝突。
瑪格麗有一個玲瓏心，知曉現在不是逞能的時候，靜靜看著滿廳貴族老爺爭吵。
良久，趁著撒迪厄斯伯爵本人不在，蒙德占據言論上風。
蒙德揚起下巴，傲慢道：「瑪格麗小姐，您是女兒家不懂戰爭殘酷，但撒迪厄斯大人恐怕上馬都費勁，您是否認為我是聯軍統帥的上佳人選？」
看似詢問，實則威逼。
擺明了欺負人家孤兒寡母，沒有頂門立戶的男嗣。
瑪格麗故作傷神，可憐兮兮：「雷加還在追查真兇，還是等王子回來再做定奪。」
「王子殿下？」
蒙德臉色微變。
這時，角落裡的海倫娜噔噔噔小跑到瑪格麗身邊，聲音軟糯：「蒙德外叔公，等我哥哥回來。」
蒙德嘴角一抽，打碎牙往下咽：「是，公主。」
海倫娜有海塔爾的血統，在他這說話還是很有分量。
瑪格麗鬆了口氣，衝著海倫娜遞過一個超級感激的眼神。
小姑娘反手在瑪格麗的挺翹渾圓上輕輕一拍，驕傲的仰起頭。
給瑪格麗造的臉蛋一紅，扯了扯開叉的裙擺。
大廳內，再度恢復沉默。
但這次，沒有持續太久。
「嘶嘎——」
一道悶如洪鐘的龍吼迴蕩天空，漆黑龍影降落高庭的內圍庭園。
「王子回來了。」
「是雷加殿下……」
貴族們紛紛起立，朝著大廳外探頭。
透過庭園的綠色瀑布，隱約可見一頭煤山似的龐大黑龍。
雷加銀髮直垂，紫眸冰涼，一言不發的走進大廳。
貴族一瞧，就知道沒有好消息。
刺殺公爵大人的兇手，大概率跑掉了。
雷加沒有表態，沒人敢觸霉頭。
事實上，那伙僱傭兵的確跑了。
雷加騎著貪食者在事發的農田，高庭抵達夜歌城、舊鎮等路線統統搜尋一遍，一個影子都沒找到。
擠壓著火氣，雷加掃視一圈在場貴族，冷淡道：「還有哪位大人還沒趕來？」
他要是猜的不錯，老提利爾遇刺一定有內奸通風報信。
那伙僱傭兵跑的鬼影都沒有，少不了內奸接應。
就是不知道賣國賊是誰。
雷加思緒飛轉，目光不由自主落在蒙德身上。
蒙德被看的心裡發毛，磕巴道：「金樹城的撒迪厄斯大人沒來，他在召集河灣地北部的軍隊，另外還有苦橋的卡斯威、騰石鎮的傅德利……」
不少貴族家庭距離偏遠，還在召集軍隊。
雷加眼神銳利如鷹的盯著他，似要透過皮囊看穿內心。
蒙德大感不適，好歹當那麼多年領主，岔開話題：「王子，提利爾公爵遇害，咱們理當選舉統帥，號召大軍進入赤紅山脈復仇。」
其餘貴族們也是這個想法，畏懼於王儲無形中散發的壓迫感，被動保持沉默。
替封君報仇，痛擊多恩雜種，專屬於河灣地的浪漫。
雷加一眼看穿蒙德的小心思，感受到在場貴族的強烈意願。
扭頭看向瑪格麗，直白道：「提利爾公爵生前定下的聯軍統帥是誰？」
他沒有競爭河灣地統帥的幼稚想法。
他的任務是操控全局，馭龍打擊敵軍。
統領陸地士兵的任務，需要另一個人完成。
提問瑪格麗，也是給蒙德一個警告。
瑪格麗不負所望，快言快語：「父親生前決定由撒迪厄斯大人擔任，他也在金樹城為此努力。」
雷加重新看向蒙德，表情生硬。
蒙德頓時語塞，尷尬的坐回椅子。
你方唱罷我登場。
唐納德.塔利恭敬行禮，出言道：「王子，那伙殺害公爵大人的兇手捉到了嗎？」
「沒有。」
雷加皺著眉，說出猜測：「那伙人跑的很快，我懷疑有人接應。」
嘩！
全場譁然，面面相覷。
雷加見了，十分淡定。
老提利爾遇害，明眼人都看的出來有問題。
犯不著因為所謂的顧忌團結，隱瞞遇害的真相。
唐納德點點頭，從容道：「高庭沒有繼承人，只剩艾麗莎夫人與瑪格麗小姐，我提議應該加派防守。」
多恩人陰險狡詐，什麼遭天譴的壞事都幹得出來。
霧林城的梅特林家族就曾被下毒，直系成員全部遇害。
提利爾家族人丁稀少，要是僅剩的成員再出現意外，河灣地難免陷入競爭一境守護的漩渦中。
聞言，貴族們微微面色，捉摸不定的打量艾麗莎與瑪格麗母女。
高庭沒有繼承人，一塊天大肥肉。
誰要是迎娶遺孀艾麗莎，或者瑪格麗，起碼掌控河灣地權利幾十年。
瑪格麗與艾麗莎一樣意識到這一點，心頭不禁一跳。
瑪格麗小碎步湊到雷加身後，送上明媚的求助眼神。
雷加看了一眼，讀懂內容。
她想當繼承人，繼任高庭女公爵。
雷加眉頭擰成一團，不是很認可。
女公爵已經有兩名。
王國一共六境，有一有二不該有三。
女公爵聽著新奇，背地裡陰私事數不勝數。
簡妮性格強勢，聰明果決，有超過大部分男人的鐵血手腕。
背後還靠著雷加這顆大樹，壓的谷地反對勢力喘不過氣，只差一個光明正大的繼承人。
同樣的身份，卡珊德拉繼承風息堡，基本是一個吉祥物。
上不了戰場，風暴地戰爭全靠外公羅伊斯和王室外援。
政治手段幾近於無，黑港的唐德利恩，石盔城的史文，都是鼓動風暴地貴族的反對女公爵的貴族集團。
現在史文家族滅了，伊蒙德鳩占鵲巢。
這不是好事，而是一件動搖拜拉席恩家族根基的大錯。
伊蒙德是卡珊德拉的未婚夫，誰知道其中有沒有她的授意。
一不能壓服封臣，二不能管教未婚夫。
卡珊德拉不知是真蠢還是徹頭徹尾的廢物。
當初不如選擇四風暴中的老二，馬麗絲.拜拉席恩繼承爵位。
念及此處，雷加無視瑪格麗的求助，不想太早表態。
這個女人優點是聰明，缺點是腦子太靈活。
刻板的模仿成功者，不是一個成功者該有的素養。
見雷加不做聲，瑪格麗氣的暗自跺腳，小手悄悄打了個信號。
幾名小貴族立馬站出來，先是讚揚唐納德的提議，接著暗示推舉一位高庭的攝政。
「我推薦瑪格麗小姐，她雖然是女人，但畢竟是高庭當前唯一的提利爾。」
有人直接開口。
更多人持反對意見，反駁道：「艾麗莎夫人是遺孀，按理該由她來攝政。」
「恕我直言，艾麗莎夫人是續弦，而且才嫁給提利爾公爵幾個月。」
「那又如何，遺孀攝政，大多數貴族家庭都是這樣。」
「瑪格麗小姐是提利爾公爵的小女兒，聰明伶俐，更令人信服。」
「都是女人，誰不一樣？」
「……」
眾人七嘴八舌，甚至冒出火藥味。
唐納德沉吟道：「我推薦瑪格麗小姐，她更清楚高庭的信息。」
塔利家族與羅宛家族是姻親，羅宛家族又是提利爾家族的忠實支持者。
唐納德一開口，大有一錘定音的效果。
雷加默默看著，不理會高庭內部的暗鬥，更在乎蒙德有沒有參與老提利爾遇害一事。
就在話音風向轉變，瑪格麗綻放笑臉時。
一直沉默寡言的艾麗莎夫人忍不住了，鼓足勇氣道：「諸位大人，我嫁入高庭日短，但是……」
「七神保佑，我已經懷有亡夫的血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