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月光下的王子
昏沉夜空上，沃米索爾狂野疾馳，毫無章法的噴射龍焰。
這副架勢，一看便是陷入狂怒狀態。
「貪食者，咱們去把它引開。」雷加直接下令。
他不知曉龍背上的是父親還是伊蒙德，更不知道二者什麼時候能控制住胯下巨龍。
趁著時間還來得及，首要確保城堡不遭受殃及。
「嘶嘎——」
貪食者昂首咆哮，扇動寬大的漆黑雙翼，向著不停發出挑釁的沃米索爾衝去。
它感知的到，對方是在等它現身。
漆黑巨龍離開城堡範圍，其餘龍稍有心安，夢火躲在石橋長階、敘拉克斯駐足崖壁之上。
陽炎與特賽里恩跑的沒有蹤影，一時半會不敢折返。
「……」
貪食者的速度很快，雙翼一震衝上高空，穿梭在烏雲中不斷逼近沃米索爾。
距離悄然拉近，龍背上的雷加俯身眺望，終於看清對面龍背上的人影。
「沃米索爾，調整的飛翔軌跡！」
此時，韋賽里斯趴在龍背上，竭盡所能的呼喊巨龍聽令。
銀金色的長髮被燒焦發梢、濃密鬍鬚一乾二淨，赤著上身暴露出一塊塊割傷。
即使如此，他仍沒放棄馴服坐下的狂暴巨獸。
「父親，抓住巨龍的背鱗！」
一人一龍陷入僵局之際，遠方傳來長子突兀的呼喊。
韋賽里斯驚疑不定的抬頭，身體卻聽話的摟緊巨龍脊背。
他知道自己搞出的動靜有點大，不過長子不是離島了嗎？
下一刻。
「嘶嘎——」
憤怒的咆哮自上響起，一條面目猙獰的漆黑巨龍衝出雲層，幽綠色的龍焰猶如豎瞳般精準鎖定對手。
轟——
沃米索爾還在胡亂翱翔，從天而降的幽綠龍焰直擊頭顱，瞬間將其轟炸的厲聲慘叫，身軀不受控制下跌。
「沃米索爾，堅持住！」
龍軀劇烈搖晃，韋賽里斯冷汗直流，不忘趁機下達指令。
龍認同駕馭者的指令，馴龍儀式才算圓滿完成。
「嘶嘎……」
攻擊很快過去，沃米索爾一雙豎瞳赤紅，調整好平衡立馬進行反撲。
沃米索爾的龍斗經驗匱乏，卻有不少戰爭經驗。
它跟隨人瑞王先後歷經多恩邊疆地戰爭、破船灣戰爭、長城擊潰野人，擁有靈活的應變能力。
看著沃米索爾飛來，貪食者冷漠注視，扇動雙翼鑽入厚實烏雲。
隱沒的最後一刻，雷加回首高呼：「父親，嘗試控制你的龍，別讓它一直這麼瘋！」
父親能騎上龍背，說明沃米索爾認可了他。
然而沃米索爾的狂暴狀態，影響了馴龍的正常歷程，必須將其扳回正軌。
「嘶嘎……」
回應他的是沃米索爾的怒吼，以及一條極速追趕的青銅怒獸。
這條龍的性格太過惡劣，毫無徵兆就會發怒，仿佛一個痛斥命運不公的狂徒。
韋賽里斯死死抓著背鱗，憔悴的面容充滿擔憂，心裡七上八下。
他看出長子的意圖，利用兩條龍的恩怨發泄怒火，以此幫他征服沃米索爾。
這個方法很危險，一不小心會演變成兩條龍的死斗，造成無辜傷亡。
但現在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沃米索爾再發狂一陣子，他不確定自己羸弱的身體能堅持到幾時。
轉瞬，沃米索爾一頭扎入雲層，仰頭噴射金色龍焰。
穿過濕氣濃郁的烏雲，韋賽里斯打了個哆嗦，萎靡的精神頓時精神不少。
一抬頭，天邊皎月明亮，如一盞明燈般指引登天長階。
眼角餘光一瞥，天地霧蒙蒙一片，厚實如大地的烏雲將夜空一分為二。
皎月熠熠生輝，月光毫不吝嗇的灑落在他臉上。
「七神在上！怎能如此美麗。」韋賽里微微失神。
往日見過任何美景，到在這一刻黯然失色。
「吼……」
與被景色吸引的駕馭者不同，沃米索爾躁動的來回掃視，豎瞳冰冷的尋找對手。
轟隆隆——
烏雲翻滾涌動，一抹幽綠侵染而出，就在沃米索爾的身下。
沃米索爾狂暴中保持一份警惕，戰爭素養令它嗅到一股危險的腐臭味。
「嘶嘎——」
悶雷般的龍吼乍現，貪食者大張著龍吻衝出烏雲，如煙似霧的幽綠龍焰劃破長空。
「嘶嘎！！」
幾年前就吃過一次虧，沃米索爾以最快的速度做出應對，對準自下而來的幽綠龍焰進行反攻。
轟！！
伴隨兩條成年巨龍的嘶吼，幽綠龍焰與金黃龍焰迎面相撞，迸濺出滔滔熱浪。
一輪皎月之下，一青銅一黑兩條龍針鋒相對，互不退縮。
沃米索爾豎瞳怒目，龍吻噴射金色龍焰，滯空在上方進行火力壓制。
貪食者頭顱高昂，寬大的漆黑雙翼席捲烏雲，綠色豎瞳猶如邪神般盯住獵物。
兩條龍一上一下，龍焰如激流猛衝，渲染獨一無二的夜空。
「嘶嘎——」
僵局很快被打破，貪食者越戰越勇，一鼓作氣將後力不足的金色龍焰擊潰。
比拼速度，或許紅女王梅麗亞斯比它更快。
單論龍焰強度，這條野龍之王至今沒有對手。
失去龍焰對抗，沃米索爾居高臨下的優勢立時逆轉。
貪食者一聲咆哮，龍焰攻擊對方腹部更為薄弱的鱗片，一路襲向更為致命的下頜。
「嘶嘎……」
被迫閉上嘴，沃米索爾劇痛慘叫，拍打著雙翼脫離交鋒，赤紅的豎瞳逐漸褪色。
放眼一看，布滿青銅鱗片的下頜一片焦黑，不少鱗片出現乾裂。
韋賽里斯趴在龍背上，蒼白的臉上浮現一抹激動。
一人一龍建立了薄弱聯繫，他感知到沃米索爾怒火稍減，理智慢慢恢復。
「沃米索爾，穩住平衡，敵人還沒飛遠！」
韋賽里斯目露期望，大膽的從龍背上坐起，雙手攥緊背鱗眺望四方。
他可能不是一個善於攻克困難的人，但絕對懂得把握時機。
沃米索爾聽懂到了新駕馭者的指令，腦海混沌一團，下意識遵從指令拉開距離。
雷加注視著這一幕，止住貪食者乘勝追擊的動作，振翅飛到高空。
一時間，形勢逆轉。
貪食者拍打著寬大雙翼，漆黑的身影滯空在皎月之下，倒影出一抹掩蓋月華明亮的可怖龍影。
雷加一襲黑袍凜冽，身姿矯捷的屹立在龍背上，俯瞰著下方一人一龍。
沃米索爾剛好掌握好平衡，貼著雲層俯衝。
「真是個屠龍的好機會。」
雷加輕聲呢喃，心靈持續不斷的安撫貪食者。
占據高空優勢，貪食者仰仗速度有八成把握一口撕咬住沃米索爾的脖頸，獵殺這條衝動易怒的青銅巨獸。
拍了拍龍背，雷加沉吟道：「貪食者，咱們到下面。」
戰況已經明了，沒必要過多糾纏。
沃米索爾是一條很強大的龍，不僅性情兇猛，體型也比同齡巨龍成長的快。
雷加目測來看，即使是吞服過生命精華的貪食者，體型也不過比對方大五分之一。
相距六年，兩條龍先後交鋒兩次，皆以沃米索爾失敗告終。
一點是貪食者的野龍經歷更具有龍斗經驗，一點是作為駕馭者的雷加與貪食者適配性極高。
與之相反，沃米索爾的性情與駕馭者都成為一種拖累。
不知是不是雷加的錯覺，沃米索爾似乎患有某種天賦缺陷。
疑似遺傳自母親瓦格哈爾的血統，情緒十分不穩定，容易陷入無理智的狂暴狀態。
若是能克服這種天賦缺陷，搭配一位合適的駕馭者，這條龍的潛力將無法估量。
「嘶嘎——」
戰鬥淪為陪練，貪食者惱火不已，不情不願的飛下高空，隱沒入雲層之中。
除了那條昏聵的老龍，他很少能感覺到今晚一樣的威脅感。
一人一龍消失，沃米索爾飛上高空，警惕的尋找敵人。
頭顱一連遭到兩次重創，它已經恢復理智了。
「沃米索爾，左後方！」韋賽里斯突然開口。
「嘶嘎！！」
沃米索爾下意識遵循指令，一口龍焰噴射而出。
轟——
一道幽綠龍焰從下方出現，剛好被金色龍焰擋住。
烏雲一陣翻滾，貪食者很好的隱藏其中，連氣味都被水汽遮擋。
沃米索爾豎瞳冷漠，俯瞰著下方烏雲，翱翔在月光之下。
轟隆隆——
烏雲滾動不休，一連三個方向冒出幽綠火光，卻又隱而不發。
韋賽里斯一一指出龍焰方向，抓緊時機向沃米索爾下達指令。
他看出了長子的打算。
趁著沃米索爾恢復理智，用這種方式促使馴龍進度。
良久，烏雲停止翻湧，周遭一切恢復寧靜。
「吼……」
沃米索爾扇動寬大的棕色雙翼，發出不甘心的低吼。
它感知到，那條食龍種離開了。
「沃米索爾，別要妄圖追趕，我們都需要內心平靜。」
韋賽里斯累的滿頭大汗，虛弱的趴伏在龍背上，阻止巨龍追擊的念頭。
一連串驚險刺激的冒險，讓這位渾身是傷的國王身心疲憊，一根手指都不想動彈。
「吼……」
沃米索爾煩躁的晃動龍首，身體卻聽話的翱翔在半空，沒有抗拒指令。
「呵呵，我感應到你的焦躁不安。」
韋賽里斯連連苦笑，一邊與巨龍溝通，一邊仰頭眺望著天邊皎月。
雙眼漸漸朦朧，月亮上似乎出現一位老者虛影。
「祖父。」韋賽里斯愣了一下，呢喃出聲。
茫然的注視心中幻想，韋賽里斯不禁哽咽：「祖父，我從您手中繼承了鐵王座，內心一直焦慮不安，無可適從。」
那是一把插滿刀劍的鐵椅子，坐上去只會令他受傷。
「吼……」
沃米索爾感應到駕馭者的悲傷情緒，悶聲低吼。
「別在意，我只是有點不習慣翱翔在高空。」
韋賽里斯抽空安撫了一句沃米索爾，喃喃自語：「祖父，這麼多年過去，我再次繼承了您的龍。」
捨棄心中雜念，韋賽里斯默默祈禱：「期望您與沃米索爾能賦予我果決的氣魄！」
「嘶嘎！！」
沃米索爾似乎聽懂了駕馭者的話，豎瞳眺望著皎月，抻長脖頸發出一聲悠揚的咆哮。
駕馭者的感懷，也勾動它的情緒。
一人一龍慢悠悠翱翔，出奇的寧靜一致。
韋賽里斯微微喘息，平靜的躺在龍背上，享受著臉龐上灑落的皎潔月光。
這一幕，一如多年前他騎上貝勒里恩的龍背。
區別在於，他不算英俊的面容同樣不再年輕，身份從王子轉變為國王。
唯有一點不變。
年輕時的意氣風發重新浮現，疲倦的臉龐多出幾分硬朗線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