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逃竄的陽炎
「嘶嘎……」
陽炎落在地上，雙翼大大張開，伸長脖頸四處亂吼。
營地門口早就聚集了圍觀的貴族，無差別的遭到陽炎恐嚇，慌亂的拉開距離。
再拖一會，怕是要轉變為亂子。
無視掉博洛斯的大喊大叫，雷加冷冷開口：「伊耿，看好你的龍。」
計劃里可不需要陽炎對著忠實的貴族示威，伊耿在自作主張。
「切，陽炎很老實的。」
伊耿不屑一顧，口頭催促著陽炎安靜一點。
陽炎不為所動，金燦燦的身軀來回抖動，配合淡粉色的翼膜展現自己的雄偉。
羅伊斯護在領主身前，嘲弄道：「雷加殿下，看來你們的龍的確很不聽話。」
博洛斯沉著一張臉，咆哮連連：「我一定要找國王討要公道！」
雷加冷面相對，眸子閃過寒光。
冰冷的對峙下，周圍的空氣仿佛降至零下。
上空的海倫娜與戴倫也看出不對勁，接連馭龍降落，無措的騎在龍背上。
「嘶嘎……」
陽炎還在搗亂，龍吻甚至溢出金色龍焰，搖頭晃腦的炫耀示威。
雷加緊盯著不斷叫囂的博洛斯，背對著伊耿冷聲道：「伊耿，要讓我將話重複第二遍？」
伊耿這時也看出事情不妙，匆忙拉扯陽炎，慌張道：「陽炎，安靜下來！」
「嘶嘎……」
陽炎彷若未聞，豎瞳閃過高傲，匍匐著爬向營地門口，憤怒的昂頭咆哮。
瞧它的姿態，仿佛將訓斥駕馭者的雷加視作敵寇。
感受到背後傳來的腥臭熱風，雷加冷冷轉過頭，直面桀驁不馴的陽炎。
呼——
陽炎打了個鼻腔，驕傲的張開雙翼，將身前的雷加籠罩在陰影之下。
它似乎忘了曾經差點被貪食者飽餐一頓的恐懼。
眾目睽睽之下，一人一龍展開對峙。
「伊耿，快叫陽炎走開！」海倫娜驚呼大喊。
伊耿跳下鞍座，拽住陽炎的背鱗，焦急道：「陽炎，給我老實點。」
「嘶嘎……」
陽炎搖晃身軀，似乎對口不對心的駕馭者感到惱怒，對著身下的雷加又是一聲嘶吼。
更甚至，龍首不斷逼近，露出猙獰交錯的龍牙，似乎打算狩獵。
雷加面色一沉，雙眸浮現綠色龍紋，抬起一隻手掌大喝：「陽炎，趴下！！」
說出口的是高等瓦雷利亞語，卻又夾雜著某種特殊音調。
話音一出，手掌騰的一下燃起火焰，凝結出一團龍形紋章。
霎時間，陽炎豎瞳中的殘忍褪去，轉而升起一抹恐懼，金燦燦的身軀顫慄起來。
「嘶嘎……」
陽炎驚叫一聲，後足迅速後退，慌亂的拍打雙翼升空。
它的逃跑不管不顧，仿佛有凶獸追殺。
「不不不！快停下！」
伊耿沒系鎖鏈，身下巨龍猛然升空，沒抓穩的他頓時被甩下龍背。
好在距離地面不高，伊耿噗通一聲摔在地上，滾落在空地上緩衝。
「嘶嘎……」
陽炎已經顧不上駕馭者，驚慌失措的低空翱翔，一溜煙消失在茂密的御林中。
這一幕落在人群眼裡，險些驚掉他們的下巴。
他們看到了什麼？
王子手中燃起了火焰，喝退了一條即將失控的龍！
「哥哥！」
海倫娜呼喊一聲，麻利的從夢火背上滑落，擔憂的跑到雷加身邊。
戴倫也爬下龍背，叮囑特賽里恩離開營地，倒騰著小短腿跟隨。
雷加環顧一周，將圍觀群眾的驚訝盡收眼底，內心一片平靜。
他剛剛使用的「禁止魔咒」中的喝退技巧。
通常用於駕馭者對馴服的龍使用，或者豢龍人驅趕幼龍。
正常情況下，禁止魔咒是沒有這麼大的威力，足以將有主的陽炎嚇跑。
但他與貪食者具備【騎士之誓】的遺物加持，熟練借用貪食者的龍威進行生命層次上的壓制。
陽炎被他一嗓子勾起了對貪食者的恐懼，唯恐被捕食，連駕馭者都不顧的逃跑。
按住跑到身邊的海倫娜與戴倫的腦袋瓜，雷加回首看向目瞪口呆的博洛斯。
在對方惶恐不安的眼神中，雷加輕輕一嘆，平淡道：「您想討要什麼公道？」
「嘶嘎——」
正在這時，貪食者從天而降，漆黑的龐大身軀籠罩在營地上空。
但它沒有降落，只是狂躁的掃了博洛斯一眼，轉頭追向御林深處。
博洛斯驚呆了，傻愣愣的望著貪食者遠去的背影，緊張的磕磕絆絆：「沒、沒這回事。」
他徹底認清了。
所謂的御林狩獵，真的是為了制裁他而舉辦。
雷加抿嘴一笑：「很好，我接待你們去拜見我父親。」
下馬威已經足夠，適可而止。
雷加牽過海倫娜與戴倫的手，領著兩名御林鐵衛原路返回。
一路上，聚在營地兩側的貴族目光灼灼，恨不得將雷加臉上看出一個窟窿。
這些目光中，有狂熱、恐懼、敬畏……
種種不一。
總體而言，恐懼大過狂熱，敬畏蓋過恐懼，反倒是對強者的崇拜數量更多。
「雷加王子！……」
「少龍王！……」
不知是誰起的頭，貴族們竭力歡呼，鼓掌聲響徹營地，一個個曾經獲得的稱呼、前綴被翻出來。
雷加面不改色，平淡的掃視營地兩側，安然接受貴族們的歡呼。
這些人，本就是他的臣民。
路過空地時，伊耿正被伊蒙德攙扶起來，齜牙咧嘴的哀嚎。
聲音中氣十足，一看就沒什麼事。
掃了一眼，直接無視。
……
時間過了中午。
博洛斯換掉沾滿泥水的髒衣服，帶領一家人膽戰心驚的走進主帳。
剛一進門，五名跪倒在地的身影映入眼帘。
博洛斯一打眼，心跳頓時加速。
這五個人都是貴族打扮的男性，他全都認得。
正是拒絕提供材料，提前向國庫申請酬金的幾個家族的領主。
博洛斯顫顫巍巍的越過五人，目光在帳內瞄來瞄去。
韋賽里斯端坐主位，幾名御前大臣相伴左右。
除此之外，只剩下雷妮絲、戴蒙與國王的幾個子嗣。
閒雜人等已經被請出去了。
「陛下，拜拉席恩向您問候。」
博洛斯低頭行禮，再沒了來時的傲氣。
韋賽里斯撇了他一眼，沒有搭理。
挪了挪屁股，雙眼落在博洛斯身後的四個女孩兒身上。
四個女孩兒年齡相差不小，兩個大的大概十六、七歲，兩個小的才四、五歲的樣子。
「伊耿，你出來。」
韋賽里斯面色不好，叫出角落裡垂頭喪氣的伊耿。
隨後看向四個拜拉席恩家族的女孩兒，流露出和藹笑容：「我與你們父親有事洽談，你們先跟我的孩子出去轉一轉。」
再次轉過臉，韋賽里斯嫌棄的揮揮手：「伊耿，帶上幾個弟弟妹妹，出去吧。」
他聽聞了剛剛的事情。
連自己的龍都駕馭不了，真是丟人現眼。
「是，父親。」
伊耿應承一聲，低垂著腦袋走出營帳。
丟了好大的臉面，陽炎也不知道飛哪去了。
他好想找個妓院發泄一下。
四個拜拉席恩女孩兒在母親埃琳娜的示意下，低著頭跟在伊耿身後。
她們深深被入營時的龍群嚇到了。
看到溫婉的埃琳娜夫人，韋賽里斯頓了頓，說道：「埃琳娜夫人，你們也下去吧。」
用的「們」，所以離開的不止埃琳娜。
除去御前大臣與雷妮絲、戴蒙，內眷全部陪同。
雷妮拉碰了碰雷加的手，清澈的眼眸似乎會說話。
雷加讀懂其中意思，隱晦的掃視一遍御前大臣們，衝著父親點點頭，跟著雷妮拉一塊出去。
他今天做的已經夠多了。
敲打博洛斯的事，交給父親處理即可。
雷加前腳出門，韋賽里斯隨後丟出一疊紙張，狠狠砸在博洛斯頭頂，呵斥道：「你瞧瞧伱的這些封臣，封地壓根沒招災，卻要拒供建材！」
一個月的時間，或多或少收集到了幾家貴族領地的真實情況。
隔得遠遠的，都能聽見博洛斯慌亂無措的辯解。
沒多久，五顆血淋淋的腦袋懸掛在營地的柱子上示眾。
由博洛斯親自行刑，當眾處決。
鮮血迸濺滿頭滿臉，再次玷污了他的華貴衣衫。
……
另一邊。
阿利森等一眾女性款待埃琳娜夫人，帶著她前往女性聚會的營帳。
雷加與雷妮拉並肩而行，招來許多貴族夫人、小姐的炙熱眼神。
走了一半，雷妮拉嘟起嘴，拒絕帶他一同前往。
生怕被那群饑渴貴婦惦記上。
雷加無有不從，正好也不想混跡在香水味刺鼻的女人堆里。
調轉方向，朝著主帳周圍的學士營帳走去。
沒幾步遠，雷加抵達營帳門口。
透過遮擋的門帘，雷加仍能聽清裡面的有人在說話。
掀開帘子走進，一個黑色皮膚、留著寸頭的灰袍學士。
「王子殿下。」
見到雷加進入，灰袍學士受寵若驚，放下手頭的草藥行禮。
「起來吧，歐維爾。」雷加招了招手。
歐維爾抹了抹手上的藥沫，恭敬道：「是，王子。」
雷加掃了眼對方身前的桌案，擺放著各種各樣的草藥、器材，隨口問道：「你很警惕草藥學與醫學？」
他要是記得沒錯，歐維爾是大學士梅羅斯的助手，一直參與治療父親的過程。
歐維爾不明所以，小心回答：「我獲得過這兩方向的學士鏈環。」
「比起大學士如何？」雷加看似不經意的說道。
歐維爾愣神片刻，面色露出糾結，猶猶豫豫道：「應該…相差不多。」
實際上，他想說自己有不遜色於大學士的學識與經驗，卻不想給王子留下狂妄自大的印象。
雷加雙眼微眯，不難聽出對方話里的謙遜與不甘。
放下門帘，他走到案桌之前，隨手拿起一朵妖冶的白色花朵。
這種花朵的成品被搗成爛泥，凝固成一種乳白色的豆粒。
雷加認出來了：「罌粟花？」
「是的。」
歐維爾點點頭，眼睛一閃，補充道：「國王時常半夜疼痛，會喝一小口罌粟花奶止痛。」
雷加聞言臉色微沉。
他還真不知道，父親有迷戀罌粟花奶的習慣。
罌粟花奶有鎮靜止痛的作用，卻容易令人上癮，麻痹神經與肌肉。
回想大學士梅羅斯為父親上藥的場景，雷加眼中泛起危險的光芒。
治了那麼多年，也不見父親的傷勢見好。
按理說，即使不完全痊癒，緩解傷勢，扼制傷口糜爛總該能做到。
雷加凝視著歐維爾，陰沉道：「大學士的藥，到底有沒有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