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直言相告
時值下午,酒館大多還沒開門,不過格羅萊總有辦法,他找了熟識的酒館,從一個老闆娘那裡打聽消息。
水手打扮卻半點沒有水手模樣、面容平靜而嚴肅的無垢者們伴格羅萊船長左右,仔細觀瞧船長的一舉一動。
格羅萊知道那位大人是個多麼謹慎的人,半點不敢支開他們,任由他們和他一起進入老闆娘的房間。
「死鬼,你這幫船員怎麼回事,這麼不懂事?」
「咳——我不是來.」他尷尬的咳了聲,說,「我來跟你打聽個人,叫喬拉·莫爾蒙,是個騎士,僱傭兵,維斯特洛人。」
「哦,那人是不是長得像只熊,你找他?」
「伱知道他?他在哪?」格羅萊忙問。
「晚點你就能看到他在街上出沒,他可是各個酒館的常客了,出手闊綽的很。」
「我現在就要找他。」
「那你挨個去妓院找吧,興許在哪兒能找到他。」
「什麼?」
「他晚上逛酒館,白天睡妓院,女孩們都愛他手裡的金幣。」
「.」
喬拉被找到時,剛點下一個女孩,那女孩年輕、苗條、美麗,有著長長的金髮。
看見格羅萊時,這位七國的騎士有些尷尬和慌張。
格羅萊可不管他怎麼想,他直接告訴他:「有人要見你。」
被隨行格羅萊身邊的水手一起圍著,喬拉從這些年輕沉默的水手身上看到了布奇的影子,他不由咽了口唾沫:「誰要見我?」
格羅萊說:「給你金幣的人。」
韋賽里斯當初給他的活動經費可不少,足足兩百金幣,喬拉不是沒見過錢,事實上他在比武大會得到過四萬金龍的冠軍獎勵,但流落厄斯索斯後,兩百密爾金幣是他當傭兵很久都賺不到的錢。
喬拉這次沒穿他那身鎖甲,因為格羅萊說很急,沒時間等他回旅店。
喬拉幾乎是被水手們押送著到了港口。
在上船時,喬拉警覺發現商船戒備森嚴,那些沉默的在甲板上三三兩兩結隊遊蕩、水手打扮的人都不是水手,他們臉上沒什麼表情,像訓練有素的士兵。
真正的水手甲板上只有幾個,他們在緊張的擦洗甲板,一聲不吭。
一個長著一張扁平的圓臉,膚色黝黑,有一雙金色的眼眸的女孩在甲板上接他,她嗓音高亢有力:「喬拉爵士是麼?大人在等你。」
喬拉沒見過她,但聽她通用語的口音奇怪,他問:「你是?」
女孩回答她:「小人叫彌桑黛。是小姐的侍女。」
喬拉問:「阿妮和布奇呢,他們沒回來?」他們不是去瓦蘭提斯找韋賽里斯了麼?
女孩說:「小人不知道他們是誰。」
喬拉猶豫了下,還是問出了口:「你們不是從瓦蘭提斯回來的麼?」
「我們從阿斯塔波回來。」這是韋賽里斯要求的,如果喬拉問,就要她就如實回答。
那麼那些「水手」打扮的士兵難怪喬拉覺得他們身上有布奇的影子。
彌桑黛引著他走到熟悉而又陌生的套房通道。
這短短的一條通道,戒備更加森嚴,有十個面容肅穆而沉默的皮甲士兵帶劍把守。
喬拉知道,他們都是無垢者守衛,而他們在守衛的,是他們的主人——韋賽里斯,他已不再是誰都可以近身的乞丐國王。
彌桑黛做出請進的姿態:「請。」
喬拉努力平靜心情,走進通道。
通道的第一個無垢者攔住他,用阿斯塔波口音嚴重的瓦雷利亞語說:「請交出你身上的武器。」
彌桑黛為他翻譯:「他在說,請你交出身上的武器。」
喬拉說:「我聽得懂。」他用自學的瓦雷利亞語說,「我也是大人的護衛。」
「請交出你身上的武器。」無垢者重複。
喬拉看向通道盡頭緊閉的房門,有些不安情緒在涌動。他在想自己該堅持去旅店穿上甲冑再來不,喬拉苦澀的想,他不該來。
喬拉交出腰間懸的劍。
無垢者終於放行。
他越過一個又一個面不改色,莊嚴肅穆的無垢者。終於來到門前。
門裡響起韋賽里斯的聲音,他語氣玩味,好似一切盡在掌控:「還記得初次見面,我問了你什麼問題麼,喬拉·莫爾蒙?」
喬拉的心在下墜。
這段時間好多人在打聽韋賽里斯的下落。
瓦里斯在找他,伊利里歐在找他,喬拉在找他,布奇和阿妮也在找他。
但他就像消失了,有人目擊他們的商船出了里斯港,往瓦蘭提斯方向去,卻在瓦蘭提斯找不見人,布奇和阿妮在那邊等了多久?
近兩個月,韋賽里斯和三艘船就像消失了一樣。喬拉多有猜測,他逃亡東方玉海,或者在哪裡遇了海盜。卻怎麼也想像不到,他會突然現身泰洛西,還帶回不知多少無垢者。
而七國現在亂成一鍋粥,已經有四個國王(巴隆·葛雷喬伊此時還沒有稱王的消息傳來)。
或許即將有第五個。
喬拉回答:「您問我,我初次見面就主動提議效忠您,是想從您這得到什麼?」
「記得就好。」韋賽里斯的聲音響起,「那時你的回答不夠坦誠。喬拉爵士。但那時我不在乎。」
「.」喬拉沉默。
「那麼現在我再問你一遍。你初次見面就主動提議效忠我,你想從我這得到什麼?」
門始終沒開,只有聲音從門後傳來。
喬拉吞咽唾沫。
門後的聲音響起:「我只給一次機會,喬拉爵士。想好了,再回答。」
十個無垢者守衛,二十隻眼睛看向喬拉。
喬拉意識到他的回答關乎他的生死存亡。他垂下腦袋,對門說道:「我想回家,效忠您可以讓我有機會回家,大人。」
「哈。」門後傳來笑聲,「這倒是句實話。用這句話來回答,別說兩個國王,五個國王都沒法說這是句謊言。喬拉,喬拉,要我說幾次,你的回答不夠坦誠。」
喬拉瞪大眼睛,額頭冒汗。
但無垢者們沒有上來拿他。喬拉意識到自己還有用,立時單膝跪地,對門拜道:「陛下,我說了謊,我答應瓦里斯,來您身邊監視您,他告訴我這樣做可以回家。」
門口的聲音滿意的說:「嗯哼,你反應很快,很好,繼續。」
「我出賣過您的情報,三次。第一次是瓦里斯的小小鳥找到我,讓我在潘托斯尋找您的下落.在潘托斯,我隨泰洛西使節打探伊利里歐消息時,查到您住在他的宅院。我將情報賣給了瓦里斯的小小鳥,瓦里斯讓我找機會接近您。第二次在密爾,您讓我打聽七國和密爾的合作時,我將您在密爾的情報寫成報告交給瓦里斯的小小鳥。第三次是在泰洛西,您讓我來打探七國消息,我把您計劃去瓦蘭提斯的行蹤出賣了。」
「就三次?」門後的聲音玩味,「勞勃國王沒讓你尋機刺殺我,還是你不敢?」
一個令喬拉恐懼的念頭油然而生:他一直都知道。
「我我只負責監視。但您將我驅除身側後,有船給我帶來瓦里斯的一封信,信中警告我也許在瓦蘭提斯會有人行刺,勞勃國王死前曾發出了刺殺您的命令。瓦里斯要我繼續監視您,可,同時不讓您受傷害。我本想隨布奇和阿妮去瓦蘭提斯尋您,但聽說您失蹤了,所以我在這裡等您。」他該說的都說了。「陛下,這就是我的坦誠回答。」
門後的聲音問:「我注意到你沒穿甲冑,是騎士精神在你身上的最後一絲榮譽也被拋棄了麼?你受封騎士時想過自己會變成現在這樣麼?你覺得自己還算是個騎士麼?」
不。喬拉默然,他忽然羞愧難當。為了愛情,為了生存,為了回家,什麼榮譽他都丟掉了。現在又在靠出賣和瓦里斯的秘密協議乞求活命。他一錯再錯,已經徹底背棄了騎士準則。他忽然覺得自己死在這裡正合適,成為被坦格利安新國王殺死的第一個維斯特洛人:「該讓異鬼帶走我!請您賜我慈悲,陛下。」
「能說出這句話,證明你的心還沒黑透,到底還有點可憐的榮譽感在身。那麼我再給你一次機會,看在你那點可憐的榮譽心的份上,喬拉·莫爾蒙,如果你願意效忠於我,這次我會選擇信任你,但要派你去做一件生死難料的事。如果你死了,我會追溯赦免你的罪責,給你追加哀榮,如果你沒死,那麼我許諾帶你回家。當然,你也可以選擇繼續欺騙我,從我這裡拿到情報,然後轉頭把它賣給瓦里斯,說不定八爪蜘蛛比乞丐國王更坦率,答應你讓你更快回家。或者你一意求死,我也可以成全你。」
「陛下,您要我做什麼?」
「先回答,若你的那點榮譽心還能讓你誠實。直言告訴我,你是否願意效忠我?」
喬拉以手捶胸:「我,流放騎士喬拉·莫爾蒙,傑奧·莫爾蒙之子,在此向您宣誓效忠,陛下。」
「好,我記下你的宣誓。但眼下我不會當面見你、接受你的宣誓效忠。喬拉,若你不幸死去,我會在你葬禮上為你而泣,若你沒死,那麼我會在我們再見時當眾接受你的效忠誓言。那麼在我告訴你你的任務之前,先告訴我,我讓你打聽七國消息,你都打聽到了些什麼?」
之所以最後直言相告,是因為如果喬拉真的做到韋賽里斯讓他去做的事,那麼韋賽里斯希望那時他接受的是一個榮譽心尚存的騎士效忠,而不是一個用骯髒交易脅迫的貪生怕死之徒的效忠。
其實韋賽里斯仍不信任喬拉,他準備了幾套不同話術和請柬辭令,如果喬拉不坦誠、如果喬拉沒有在最後關頭顯出一丁點榮譽心,那麼他會用別的說辭來欺騙、脅迫、送他去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