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君臨的第一場雪

  第256章 君臨的第一場雪

  「好啊,北境打得不錯。沒想到那小子真有幾分坦格利安的銳氣。我本以為即便野戰得勝,臨冬城也要進入圍城階段,沒個把月攻不下來。」

  韋賽里斯拿著詳細描述過程的戰報,禁不住發出笑意。

  不管那股銳氣是繼承自時人稱為「戰士在世」的戴蒙·黑火,還是繼承自坦格利安本家,總歸現在都是坦格利安的血脈。

  「這個侄子倒是認得不虧。」丹妮莉絲在房間搖著嬰兒床,淡淡的做了聲點評。

  「咳咳,」韋賽里斯頓了頓,忍住笑容,「這裡還有份密報,你要看麼?」

  丹妮莉絲好奇:「什麼?」她起身過去,把那東西拿到手裡。

  一看內容,丹妮莉絲悚然一驚:「你什麼時候在伊耿的隊伍里安插了安排了情報人員?」

  韋賽里斯搖搖頭:「我只是給幾個謀求進步的騎手向我傳遞信息的權力而已。」

  丹妮莉絲忍不住說:「.這不是在走瓦里斯的老路嗎,你不是很討厭他?」

  韋賽里斯不以為然:「空出來的權力真空總得補上去,不是『小小鳥』,就是『一千隻眼的烏鴉』,我總得先試試我的辦法,放心,我沒有給他們太大權力。」

  韋賽里斯參考的是某朝的「密折制度」,總之不管是什麼制度,這些東西的存在是為了讓國王獲得足夠的信息,和地方抹消信息差,讓自己成為信息量最大的那個人。

  同時維斯特洛這套國王、大臣機構本質權力歸於國王,所以配合起來其實還挺有某種既視感。

  丹妮莉絲知道韋賽里斯口中的意思,她仔細看了信:「瓊恩·柯林頓戰事結束後休整時,趁飲馬時在托倫方城南的大湖把某個東西丟進了湖裡,這件事有什麼值得說道的嗎?」

  韋賽里斯給她解釋:「那東西是瓊恩·柯林頓從伊利里歐安排在伊耿北上船艙貨物里私下拿的,那玩意本來被伊利里歐藏在給伊耿的薑糖里。」

  丹妮莉絲好奇:「是什麼?」

  「一把鑰匙,」韋賽里斯說,「看形制,應該是可以直接拿到布拉佛斯,打開某個『鐵金庫』保險箱的鑰匙,瓊恩·柯林頓把鑰匙砍成了兩節,丟了。」

  「伊利里歐、伊耿還有瓊恩·柯林頓」丹妮莉絲試圖拼接起線索。

  「你提到的三個人,如果放在一起討論,應該有三種不同的說法,他們各自掌握了不同的真相。現在瓊恩·柯林頓把鑰匙丟了,說明他做出了選擇。」

  「你讓人把鑰匙撿回來了?」

  「我才不撿,我能猜到那鑰匙能打開什麼。不過瓊恩·柯林頓,我看他未必知道那鑰匙代表什麼。我敢說如果他知道那裡有什麼,他一定會猶豫、絕不能做到這麼果斷。不過那東西對我沒意義,我不能什麼事都去管,得留著點麻煩給後人,說不定將來還會牽扯出一段傳奇故事呢。」

  丹妮莉絲看著他惡趣味的笑容,只繼續問:「那鑰匙能打開的保險箱裡有什麼?」

  「一枚龍蛋,一把瓦雷利亞鋼劍——黑火,或許還有些財寶吧。」

  丹妮莉絲好奇:「你怎麼知道,你還有別的情報源,怎麼調查的這麼徹底?」她現在神力加身,前陣子還和韋賽里斯抽空去了趟瓦雷利亞,現在一枚龍蛋、一把瓦鋼劍——哪怕是大名鼎鼎的黑火劍,也已經對她造不成什麼震撼了。

  別說一把「黑火」,現在就算征服者伊耿本人和他的龍貝勒里恩活過來,也對韋賽里斯現在的地位造不成任何威脅。

  韋賽里斯笑:「有些事我就是知道。」

  「是因為你曾進入那種【概念化】?」丹妮莉絲瞪大眼睛,「神明難道真的可以做到無所不知?」

  「沒有無所不知的神明。」韋賽里斯沒正面回答,「不過我的情報源是多了一點。」

  丹妮莉絲也沒細究,只和他閒聊起來:「北境和河間的戰事雖然告一段落,但接下來能不能跟上我們在轄區準備的腳步還兩說,時間不多了。」

  說起來,河間和北境的戰事很巧合的,只隔了大概三、四天功夫,就各自結束了。

  北境的戰事當然是伊耿正面取勝,加上曼德勒家族背刺,盧斯·波頓潰敗被包夾在先民荒冢。聯軍大肆追擊,務求不讓一個信使比聯軍動作更快把盧斯兵敗的消息傳到臨冬城。

  而戰機稍縱即逝的情況下,伊耿和珊莎短暫討論,直接任用了最後時刻才倒戈投降的達斯丁和萊斯威爾。伊耿本人帶一部兵馬假裝成盧斯·潰兵,和達斯丁、萊斯威爾降卒以潰敗之勢奔襲臨冬城。

  帶著盧斯·波頓兵敗、曼德勒倒戈的大新聞,詐開了臨冬城的城門。儘管小剝皮拉姆斯·波頓在最終時刻,拉姆斯談話時聽出來伊耿部的人說的是臨冬城方言而不是恐怖堡的方言,反應過來是詐城,但城門來不及關閉,被湧入的聯軍打了個措手不及。

  拉姆斯手裡其實還有一千兵馬——五百波頓和五百佛雷,原本據守臨冬城還且有得一戰,可惜沒有機會反抗了。

  而河間那邊,說來甚至比北境的戰事更快結束——不過值得一提的是,曼德勒家族其實還沒有聽到河間孿河城破的消息,而是威曼·曼德勒隨著局勢,眼看必須要到取捨的時候,想想自己手裡還有兩個直系孫女,於是決心為了保全家族,犧牲掉自己最後一個兒子、繼承人。不過後來聽到河間孿河城告破,俘虜都得到解救,也算是一種福報了。

  卻說孿河城那邊,艾德慕和艾莉亞久攻不下。

  「石心夫人」決心做出彌補,直接單槍匹馬,一人一騎,以真面目出面到孿河城城頭要求和老佛雷對峙,要和佛雷們理論清楚是誰背棄誓言、是誰先背叛了誰。

  你可以想像那種場面,一個血呼啦咋、死而復生、仿佛地獄惡鬼的凱特琳出現在戰場、站在孿河城下,給艾莉亞旗下的聯軍,佛雷的守軍到底帶來了怎樣恐怖的精神震撼。

  而就是凱特琳這恐怖的一露面,九十高齡,年老體弱的老瓦德站在城頭只看一眼,直接就嚇得驚叫命令城頭射箭。

  凱特琳在城下被射成了馬蜂窩,被射成了篩子。

  但被士兵搶回去,不到半刻,血肉模糊的「凱特琳夫人」再次出現在城下,討要說法.

  老瓦德·佛雷當場就嚇得中了風,當夜直接不治身亡了。

  老瓦德一死,孿河城就亂成了一鍋粥。成群的兒女們失了主心骨,而繼承人艾德溫·佛雷雖然往日頗有氣勢、冷酷無情,但在這種局面下接任城主,也是兩眼茫茫不知所措,最終只能決斷秘不發喪,繼續死守。

  而就在老瓦德死去,秘不發喪的第二天夜裡,忽然城堡內混亂起來。

  是老瓦德身死的消息在城堡內終究還是泄露了,有不服艾德溫的佛雷直接串聯起佛雷家族的投降派和一部分求活的士兵,挾持了艾德慕懷孕的妻子蘿絲琳·佛雷和一大批血色婚禮中的俘虜,直接搶占了孿河城西另一頭和艾德慕圍城軍接觸的城堡。

  他們一邊喊話、懇求艾德慕給佛雷家族一條活路,一邊和艾德溫為首的死硬分子在河中間對峙內戰。

  當時情況緊急,艾德慕·徒利選擇聽取黑魚建議,防止這些瘋狂的佛雷狗急跳牆屠殺艾德慕的懷孕妻子和俘虜,同意下來一部分要求,讓哭喊投降的佛雷打開城門

  於是就這麼,艾德慕兵不血刃率兵進入了孿河城的西側堡壘,不僅如此,他還和那些懇求饒命的佛雷們一起占據了孿河城中央大橋的一部和艾德溫·佛雷作戰。

  誠如那句諺語:堅固的堡壘往往是從內部攻破。

  而看到孿河城夜裡橋中間燃起火焰,艾莉亞反應迅速,立刻調集人馬在城東堡壘外擊鼓做出攻城的反應。

  這一下,在沒有提前交流的情況下,艾德慕和艾莉亞形成了一波裡應外合。

  圍了數月的孿河城一夜之間,就這麼被攻破了。

  不過關於如何處置佛雷家族和那些艾德慕情急之下答應讓他們活命的佛雷讓艾德慕、艾莉亞產生了分歧,至於凱特琳——艾莉亞將老佛雷的腦袋和一部分佛雷家族血色婚禮參與者的腦袋、還有紅色婚禮的北境俘虜們交給她,以北境守護的名義要求她的母親凱特琳帶著這些東西北上襄助珊莎儘快收復臨冬城。

  艾德慕表示贊同。

  凱特琳先前做的事,讓艾德慕和艾莉亞不得不想辦法把她調走。

  原本,眼看城破,凱特琳是想帶著佛雷家族全員一起死在孿河城的——她覺得自己早該是個死人,應該死在這裡。但終究,當時北境的情況還不明朗,這位腦子不好使,卻總覺得自己很有大局觀的夫人被說服先行北上了。

  佛雷家族別的沒有,突出就是一個人多。

  關於如何處置這個家族和投降者,將是艾德慕和艾莉亞接下來要頭疼的問題。

  這個事情處理起來很複雜,艾德慕和蘿絲琳·佛雷的婚禮雖然充滿了血腥和背叛,但就那一晚上,居然產生了結晶而那些向艾德慕求活的佛雷中,誰知道其中又有哪些曾經參與那場臭名昭著的婚禮

  當了幾個月公爵,艾莉亞也逐漸搞清楚了:對一個統治者來說,戰場上的交鋒、殺戮是最簡單的事,難得永遠是在各種利益糾葛,仇恨交織下,作為家族代表、一地之主,她的抉擇似乎要與快意恩仇相違背。

  實話說,艾莉亞有足夠的理由說服自己要佛雷家族全員付出性命代價,殺光他們,雞犬不留,舅舅艾德慕或許會心中有些許牴觸,但艾莉亞只要回到北境,河間的局勢和政局變成什麼關她什麼事?

  史塔克報家仇天經地義,甚至還能拉攏北境人心,乃至一部分河間領主,都眼巴巴想看佛雷全族盡滅。

  但政治是複雜的,在這場戰鬥中,艾莉亞經歷了三次心靈的洗刷。

  一開始,她滿腔怒火和仇恨,誓要屠殺每一個佛雷。

  可後來,隨著戰事膠著,諸侯不能效死攻城,她聯合艾德慕時,她又退了一步,想只誅首惡,讓佛雷投降。

  再後來,母親凱特琳殺死俘虜,使得全軍不得不為她的一時痛快繼續僵持,和佛雷家打嘴仗,她又開始茫然究竟能否在坦格利安國王宣傳的時間前攻下孿河城。她是否忘了最初,自己只是想北上長城,去找自己的私生子哥哥瓊恩·雪諾?

  然後就是現在,佛雷家的一部分人為了求活,以艾德慕的妻子和俘虜們做條件,艾德慕以河間公爵應承下來.自己該怎麼做,才能讓找到讓所有人都滿意的法子處理?

  很久以前,艾莉亞不能理解。為什麼父親艾德說到曾經南下作戰,說到君臨、說到勞勃稱王后,表情是複雜而深沉的。現如今,艾莉亞似乎隱隱把握到了父親的一絲感受,戰場的勝利並不是一切的結束,慶賀過後還有著各種各樣複雜的難題、矛盾。

  某一刻,艾莉亞覺得自己理解了勞勃國王為什麼是坦格利安國王那封「公開信」里痛罵的樣子。

  她在想,勞勃肯定在想:如果這個世界上什麼事情都能像戰場廝殺那麼簡單,像比武大會那麼簡單就好了。

  父親肯定也面臨過類似的局面,艾莉亞在想,但他的選擇一定是和勞勃不同,所以他們分道揚鑣,所以在君臨父親終日愁眉不展。

  最近,她在獵狗那裡聽說了一個八卦。父親當年在君臨和勞勃國王在王座廳大吵了一架,因為泰溫大人將被摔得血肉模糊雷加子女獻給勞勃,父親認為那不榮譽,但勞勃卻覺得斬草除根,泰溫不做難道要勞勃自己動手?父親因此拂袖而去,獨自離開君臨南下去找萊安娜姑姑。

  她問獵狗這個時候說這個八卦是什麼意思?

  獵狗只說:「你是北境公爵,你應該立刻啟程回你那該死的北境,去找你那說不定已經被雷加之子迷倒的姐姐!」

  大約一天後,艾德慕找到她:「我找到了羅柏的屍身,已經.佛雷家原本把他埋在城外一個亂葬墓穴里,不過在坦格利安國王寫下北境聯合信後,他們又把他換埋到了一片森林裡不過他的頭.艾莉亞,我知道史塔克家的傳統,你要不要帶他回北境?」羅柏的腦袋被佛雷家送往君臨去了。

  艾莉亞猶疑不決,她對戰後的各種事情感到心累,她不由在想:「如果是父親,這種時候他會怎麼做?」

  「舅舅。」艾莉亞頓了頓,說,「是的,我該回北境了,我該帶著羅柏回臨冬城,回家。」

  「艾莉亞」

  「不用多說了,舅舅,在臨別說話的時候,我希望我們是親人。」

  他們默契的沒有談論那些向艾德慕投降的佛雷。

  不過艾德慕終究還是忍不住說:「等你平定北境,我安定河間,我會親自帶人,還有一批披上黑衣的守夜人罪犯去長城為你助力。」

  艾莉亞回他:「謝謝你,舅舅。我準備準備,後天就走。」

  艾德慕看了看這個虛歲才十二的小外甥女,沒再繼續說什麼,只默默和她站在綠叉河邊,看著那川流不息的滔滔江水。

  ——

  君臨。

  滿面愁容的詹姆再度受召回到這座臭烘烘的城市,他從諸神門進,金袍子們為他開道,驅趕鬧哄哄的民眾,讓他可以直接騎著馬直抵伊耿高丘的紅堡。

  街上不時能看到身負七芒星標記的武士在巡街,沿著修女街步入前往跳蚤窩或爛泥道的貧民區。

  詹姆眯眯眼,那些戰士之子和金袍子們似乎已經暗中劃分了巡邏地盤,金袍子們在大街出沒,而戰士之子在貧民區出沒。

  治安比想像中要好。

  也可能是詹姆沒有到據說巡查最嚴苛的南方諸門和港口。

  抵達紅堡時,詹姆在城門、城牆,肉眼可見紅堡的防衛比他離開時多了很多。

  甚至看到了白袍柏洛斯·布勞恩在守紅堡內城門。

  而進入內廷,防衛里多了很多奇怪的陌生打扮著裝的騎士。

  而直到進入王座廳,詹姆也沒看到奧斯蒙·凱特布萊克,這個此前似乎深受瑟曦信任的白袍鐵衛。

  在王座廳,詹姆看到了手和腿纏了繃帶的神經兮兮的瑟曦。

  「你回來了,詹姆,太好了。」

  「他們是誰?」詹姆面色不善看向瑟曦太后身邊,幾個從頭盔里看不到眼睛,只有黑暗和危險氣息的高大男子,「這些是誰的部下?」

  「他們?」瑟曦擺擺手,「不用管他們,他們是保護我的。」

  詹姆問:「鐵衛們呢?這不是鐵衛的職責嗎?」

  「這個時候,鐵衛也變得不可信了,詹姆。」瑟曦的眼神有些瘋狂。

  詹姆仿佛能從她身上看到了一個故人的影子,他緊皺眉頭。

  瑟曦喊他:「過來,詹姆,我這些日子好想你。你以後就留在君臨吧,陪我,好嗎?」

  「你怎麼了?」詹姆上前去,警惕著周遭的陌生騎士。

  瑟曦揮揮手:「都下去吧。」那幾個陌生而危險的騎士沉默著,毫無疑問的從瑟曦身邊離開。

  詹姆旁觀他們離開。

  瑟曦冷不丁發出一聲密謀似的低聲:「她回來了,我知道是她,她來奪走我的一切。」

  「誰?」

  瑟曦惡狠狠道:「她!瑪格麗·提利爾!」

  詹姆疑問:「瑪格麗修女,她不是在貝勒大教堂當修女麼?」

  「修女!不是,她是壞女人!」瑟曦張牙舞爪,「她在接觸托曼,她以為我不知道,我什麼都知道!」

  詹姆看著她,無奈發問:「怎麼回事?」

  「托曼這些天頻繁出入教堂,都是瑪格麗在接待他,那個死老頭子大主教,他居然悄悄和提利爾聯合起來!我真傻,我居然沒早發現這一點,讓他把戰士之子隊伍拉了起來。」

  「.」詹姆看著她,不知該說什麼,愣了許久,問,「那你需要我為你做什麼?」

  「詹姆,我要揭露教廷的陰謀,需要軍隊,需要你的軍隊。你和奧斯佛利一起,跟我一起去教堂,那死老頭子不聽我的話,我要換個新的主教。還有瑪格麗」瑟曦的眼睛冷了下來。

  「你既然懷疑.」詹姆不知該說什麼好,他覺得瑟曦快被壓力逼瘋了,「只要不讓托曼去教堂不就行了。」

  「不,托曼是國王!他不聽話!」瑟曦難過起來,「主教安插了藍賽爾在他身邊。」

  「誰?藍賽爾表弟?」

  「不,他不是你表弟,他瘋了,他現在自認是戰士之子。總主教安排他們保護托曼,其實是想把托曼搶走。我很清楚他們的陰謀,所以讓奧斯蒙殺了幾個人,趕走他們。可托曼因此怨恨我,教團武裝因此和我生了嫌隙。可我是為了托曼好啊,我都是為了他!」

  詹姆想捂臉,這些日子,他在外不時能聽見君臨的傳言,如今回來一看,瑟曦何止是昏招迭出,簡直是胡鬧,君臨到現在沒有發生暴亂真是奇蹟

  詹姆搪塞道:「瑟曦,你放心,我去找總主教談。沒人可以從你我這裡搶走托曼。」

  瑟曦微笑:「好,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她作勢起身,面露桃色,「詹姆,來,我要你。」

  詹姆覺得她腦子昏了,他拒絕:「情況緊急,不是嗎?」

  「對,是的,情況緊急。」

  詹姆看到了她臉上的黑眼圈和布滿血絲的眼睛:「你多久沒睡了?」

  「我睡不著,詹姆,沒有你在身邊保護,我睡不著。」

  詹姆回她,像在安慰一個女孩:「我回來了,我保護你,先去休息一會如何?」

  但瑟曦拒絕,她瞪大眼睛:「先去處理總主教,還有瑪格麗!」

  「我先扶你去休息。」

  詹姆好說歹說,算是把說的不確定是不是胡話的瑟曦送回了臥室,這才出了門。

  很快,瑟曦的情報總管科本就找到他:「詹姆爵士,太后讓我協助你。」

  詹姆看向他,這個曾醫治他傷手的人現在的模樣讓他感到無比厭惡:「我知道,但先等等,我還有事,一切等我回來再說。」

  科本著急道:「爵士,太后有令——」

  「我知道!」詹姆打斷他,眼神中有了幾分冷意,「我說,一切等我回來再說。」

  科本縮了縮身子,給出回答:「是。」他不再言語,讓開道路,目送詹姆離開。

  詹姆先去到了御林鐵衛隊長的房間,換了身衣服,然後移步到首相塔。這裡現在是空置,詹姆直接走進去,安排自己的蘭尼斯特侍衛把住了門。

  不多時,詹姆在馬廄附近看到一個人探頭探腦。

  「亞當爵士?」

  那人立刻探出身來,向他致意:「詹姆爵士!」

  「辛苦你了。」詹姆上前虛扶住來人,「走,換身衣服到安全的地方說。」

  所謂安全的地方,是紅堡里的神木林。

  只有在那裡,場地足夠寬敞,可以輕易發現窺視者和竊聽者。

  詹姆和亞當就像兩個接頭人,漫步走到神木林間。

  詹姆率先發問:「關於野火,查到什麼了?」

  亞當·馬爾布蘭曾當過一陣子金袍子的總指揮,借著這層關係,詹姆安排亞當這些日子秘密入城,在君臨打聽消息,尤其是調查瑟曦在君臨秘密埋下的野火。

  亞當爵士道:「火術士工會現在很不好查,太后殺了很多人,倖存的火術士多數藏身在跳蚤窩。而且,倖存的火術士們似乎搭上了更複雜的線,我不敢貿然接觸他們。」

  「沒找到?」

  「不,還是找到了一點蛛絲馬跡,不過我發現還有人在查,我發現的位置已經被處理過。」

  「誰在查?」

  「戰士之子。」

  詹姆一時愕然:「他們?」各種信息串連起來,似乎能解釋為什麼瑟曦搞了那麼多事,君臨都沒有暴亂。

  「是的,」亞當爵士繼續說,「不過據我觀察,他們沒有找到所有的位置,太后殺了很多知情者。埋藏的方式很隱蔽,甚至在下水道的牆縫裡和污水潭中。」

  詹姆對瑟曦感到陌生,那個他所深愛之人仿佛和他記憶里的惡魔、瘋子化為一體。

  「戰士之子是怎麼知道的?」

  「不清楚。」亞當爵士頓了頓,「不過.」

  詹姆問:「怎麼回事?」

  「前陣子,我在調查時發現鍊金術士的公會大廳在夜裡有人悄悄在使用,那大廳是座冷冰冰的黑石砌成的大迷宮,我無法深入調查,只能在外觀察進出。我發現很多火術士在悄悄的繼續生產大批量的野火,而後這些野火會從靜默修女街的下水道進入跳蚤窩,最後會在某個商人那裡變成『酒水』,流入港口,再經由港口的商船進入黑水河的河商路。就我這些天看下來,每天都有很大量的、足夠裝滿一艘河船的『酒』,隱蔽通過每一道君臨的關卡,最後進入黑水河中消失不見。

  我敢保證,這裡面有戰士之子的協助,他們每次回來的船都會帶著大批糧食回來,糧食在爛泥門以某個商會貨值的名義接收,交足額稅,最後大搖大擺流入靜默修女街。」

  是誰在大批次的購買野火?

  「是坦格利安?」詹姆是想讓亞當·馬爾布蘭調查瑟曦埋在君臨的野火,誰知道亞當居然發現了坦格利安那邊在大肆採購野火的秘密。聽起來,戰士之子和坦格利安已經暗中達成了某種.

  亞當爵士回答:「恐怕是的。」

  詹姆下意識問:「他有龍,還要那麼多野火幹嘛?」

  亞當爵士不假思索回道:「我猜應該是在準備對抗異鬼,坦格利安不是一直在宣傳這個,『抗異鬼戰線』?」

  詹姆深深看了眼自己從凱岩城時期就交下深厚感情的童年好友,忠心耿耿的亞當·馬爾布蘭爵士,想從他濃眉大眼的臉上里看出他的想法:「你想說什麼?」

  亞當回望過來:「我在陳述我的猜測,詹姆。」

  詹姆沉默片刻,沒有就此事深談下去,轉而問:「瑟曦和教廷是怎麼回事?」

  亞當回答:「太后命人殺了幾個戰士之子的戰士,奧斯蒙·凱特布萊克動的手,我知道的就這些。」

  「看來我得找找這位凱特布萊克。」

  亞當看了詹姆一眼,說:「你找不到他,他離開君臨了。」

  「你怎麼知道?」

  「我有線人看到他換了身傭兵衣服,坐上了一艘前往布拉佛斯的船。」

  「布拉佛斯,去做什麼?」

  「我不知道,不過詹姆,我聽說,你弟弟提利昂,現在在守夜人那裡負責一艘與布拉佛斯的後勤船。」

  「好小子,他當船長了?」詹姆下意識笑了笑,但很快察覺到了不對,這一切似乎意有所指,他問,「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詹姆的內心冰涼,瑟曦對提利昂

  「我的線人——」亞當說。

  詹姆懷疑的看向他:「你的線人怎麼知道這麼多?」

  亞當攤開雙手:「我只管付錢,詹姆。」

  神木林很快沉默下來。

  良久,詹姆問:「亞當,不顧及身份,作為朋友,你有什麼想跟我說的麼?」

  亞當沉默了很長時間,最後說:「詹姆,我可以成為你的威廉·戴瑞。」

  詹姆訝然失笑:「你是威廉·戴瑞,那我是誰?」瘋王伊里斯,還是蕾拉王后?

  亞當不說話了。

  忽地,一片冰晶在空中搖曳,風中盤旋,落到了詹姆的臉上。

  詹姆抬頭,神木林光禿禿沉默的樹,黑色的枝條向天空伸展,而潔白的雪花正從無窮高的高天之上緩緩落下。

  詹姆喃喃出聲:「下雪了?」

  亞當爵士說:「學城的白鴉已經來過,冬天到了。」

  忽然,詹姆輕聲發問:「亞當,你剛才說『抗異鬼戰線』,是不是想和那些傳說中的鬼東西在戰場上斗上一斗?」

  亞當一時無言,仔細看了看詹姆的神色,才認真回答:「我不確定,詹姆。」

  詹姆沉默下來,木然看著一片片潔白的雪花落在他剛換上的白袍上,落在布滿腐樹葉的爛泥地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