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騰石鎮之變

  第199章 騰石鎮之變

  「據羅宛伯爵的斥候報告,蘭尼斯特軍已渡過黑水河南下,」梅斯公爵一邊發愁看著地圖,一邊說,「從石堂鎮方向有一支新軍加入了他們。此刻就在北邊。蘭尼斯特軍打頭的是亞當·馬爾布蘭的騎兵,離我們大概兩日行程。泰溫大人遣金牙城領主萊佛德伯爵送了信過來,說是要全力襄助南境擊退侵略。」

  在羅宛伯爵主動請纓當後軍領導殿後部隊掩護後,藍道·塔利被梅斯公爵安排到了中軍。這位角陵伯爵,塔利家族領主直接開口:「梅斯公爵,事到如今你還沒有決斷嗎?蘭尼斯特故意遲滯我們的行軍,就是不打算讓我們回南境。你若還要維持這表面的合作關係,就是在把我軍帶向絕路!」

  梅斯公爵慌不擇言:「我可以讓萊佛德伯爵帶話回去,婉拒泰溫大人的幫助。泰溫大人還有河間地要處理呢」說著,他看向雷德溫伯爵。

  但這次雷德溫都沒站在他這邊:「梅斯大人,我們必須要做出決定了。」

  「可霍柏爵士他們現在君臨,還不確定能否逃出城.」梅斯公爵的女兒瑪格麗也在君臨,還有不少南境的貴族和子嗣,他們原本安排這些人在君臨,是想裡應外合攻取君臨,沒成想

  梅斯公爵這個時候想聽聽自己的兒子洛拉斯的意見,但洛拉斯收到了君臨托曼國王的調令。洛拉斯身為御林鐵衛,卻在提利爾軍中已經滯留了很久,雙方默契的沒有提及。

  但如今局勢突變,蘭尼斯特顯然已經有了別的心思,多方出擊。而為了榮譽,洛拉斯居然打算應命回君臨現如今被梅斯公爵關在了營帳里。

  梅斯公爵終於明白什麼叫騎獅容易下獅難,不止是提利爾家族成為御林鐵衛的洛拉斯、差點嫁給君臨國王的瑪格麗,其他家族也或多或少和君臨牽扯甚廣。當他們的目標不再是君臨而是保全自己,這些原本安排的棋子瞬間成為了掣肘。

  梅斯公爵沒了主意:「依你們看,我們該如何是好?」

  雷德溫伯爵閉了嘴。

  藍道伯爵一咬牙:「我建議,我們立刻停止退兵,轉頭與泰溫宣戰,決戰!同時寫信給南境,讓留守南境的人馬向坦格利安國王請降,我們這邊若能得勝,直接開進君臨城。若能攻下君臨,手裡有了君臨城,便可以從容應對。」

  梅斯公爵聞言臉色發白,看向議事的諸侯和騎士,卻無人回應藍道伯爵的提議。梅斯公爵發現所有人都在等著他來決斷。

  「這」梅斯公爵猶豫不決。

  塔利伯爵看著充氣魚公爵,臉上的失望和憤懣根本掩飾不住,事到如今,有一半的責任是梅斯·提利爾在瞻前顧後,葬送時機導致:「戰又不戰,退無可退,我們是在等死。」

  梅斯公爵眼看自己被封臣這麼上臉色,沒好氣道:「不要危言聳聽嘛,塔利伯爵,再怎麼說,我們還有三萬人。」

  塔利伯爵掃視帳內諸侯,終究選擇了閉嘴:「那麼,就請公爵大人拿個主意吧。」

  梅斯公爵無奈道:「我這不是在問你們,徵求你們的意見嗎?」

  塔利伯爵無言以對。

  梅斯公爵還是問了出來:「我看就這麼辦吧,讓萊佛德伯爵給泰溫大人回話,婉言謝絕泰溫大人想幫助南境的好意,我們繼續往苦橋方向撤兵,等撤到苦橋再看情況如何?諸位覺得怎麼樣?」

  塔利伯爵閉上眼睛,免得自己忍不住斜眼看他。

  這時,軍帳掀開一道口子,穿著甲冑風塵僕僕的羅宛伯爵鑽進營帳:「蘭尼斯特全軍已過黑水河。前軍右翼是亞當·馬爾布蘭的騎兵,前鋒左翼是泰溫的狗格雷果·克里岡。梅斯大人,您為何還不整備兵馬,讓前軍快快回頭,後軍離蘭尼斯特只有一日行程,我軍已經退不到苦橋。我建議,當迅速搶占曼德河源頭河流附近的丘陵,派一部兵馬占據騰石鎮,我們在有利地形紮營等待蘭尼斯特軍靠近。若再行軍,恐怕要被各個擊破。」

  羅宛伯爵的話讓梅斯公爵一時間臉色煞白:「怎麼會,泰溫大人怎麼會想和我們衝突?我們不是盟友嗎?」

  「公爵大人,你不想想泰溫大人怎麼可能讓我們安然退回南境?若我軍全須全尾投降坦格利安的國王,泰溫再如何精明,也不能僅憑自己對抗多恩、河灣地、風暴地和龍石島。何況坦格利安國王有龍。」

  梅斯公爵慌亂起來:「快,快派人追上前軍部隊,讓他們回頭!」

  「還有騰石鎮。」羅宛伯爵走到梅斯公爵近前,身上的盔甲在振振作響,「一定要派人馬去騰石鎮看住我軍的退路,如果君臨那邊的蘭尼斯特也出來攔截,那我們就有被夾擊的風險!」

  待事情安排下去,塔利伯爵肅穆問道:「羅宛伯爵,後軍可有危險?」

  羅宛伯爵回答:「我已經安排了一部人馬斷後,後軍正全速往中軍所在靠攏。」

  三萬人的部隊撤退,隊伍行列綿延數里,羅宛伯爵自請斷後,就是想著泰溫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南境告急,從梅斯公爵到知情的騎士指揮官,所有知情者都亂了方寸、非常急切的想趕回南境。撤退前幾天風平浪靜、無事發生,更是讓隊伍鬆懈了撤退的行伍陣列,前、中、後軍相隔數里,產生了脫節現象。

  而正就在撤退的河灣地人馬鬆懈時,泰溫大軍忽然異動,全軍出動,兵鋒直指君臨西側的黑水河畔。而在將河灣地原本駐軍的位置占據後,蘭尼斯特軍毫不猶豫選擇了追擊。更讓河灣地人馬難受的是,泰溫的軍隊渡河直接用的是他們千辛萬苦籌集的漁船和木板搭建的渡河工事。這使得蘭尼斯特軍很快就渡過了黑水河,只一日功夫前軍就追上了河灣地的後軍。

  而這麼明顯的銜尾追擊,目的顯然不是如泰溫所說,蘭尼斯特軍要為南境而戰。

  很明顯,泰溫不打算讓河灣地的軍隊回南境,要把南境的兵馬留在這裡。

  誰也不知道為什麼泰溫之前看起來一副想撤回西境的模樣,如今卻忽然變得攻擊性如此強。

  但局勢顯然已經發生了變化。

  河灣地軍隊撤退的前軍部隊由雷德溫家族的霍拉斯·雷德溫指揮,這位爵士是來自雷德溫家族的一名騎士,雷德溫伯爵的孿生子之一。

  霍拉斯相貌平庸,橙色頭髮,還有長滿雀斑的方臉,但作為騎士,他勇猛果敢,鄙視弱小。

  藍道·塔利伯爵的兒子山姆威爾·塔利曾被安排到青亭島當侍童,因為懦弱膽小被霍拉斯鄙視羞辱,讓山姆學豬叫。派克斯特伯爵對此相當失望,於是把山姆送回了角陵。

  這位霍拉斯如今負責指揮前軍騎兵,河灣地的一半騎士和騎兵都由他指揮。這項職責原本應屬梅斯公爵的兒子百花騎士洛拉斯,但洛拉斯被君臨的一份調令所禁錮,居然想為了個人榮譽回君臨。洛拉斯被梅斯公爵強行帶離,卻怎麼也不能讓他繼續當騎兵指揮,於是這個職責就落到了霍拉斯頭上。

  前軍職責自是為兵馬開道,此前渡過黑水河,就是霍拉斯沿河搜集漁船和舢板,搭建的浮橋。

  前軍的下一站是騰石鎮。

  騰石鎮是這支原本長期駐紮君臨附近三萬河灣地軍隊沿曼德河補給線的終點,從高庭、果酒廳、苦橋運過來的南境物資經雷德溫家族的船源源不斷運到這裡,再從這裡經陸路運向河灣地的駐軍大營。

  這一處算是戰略要點的地方,一直有一支守軍保護。

  霍拉斯無論怎麼想,都想不到騰石鎮會有什麼問題。所以當前軍即將抵達騰石鎮時,他在想的是到鎮上好好休整一番,順便打聽他的孿生弟弟霍柏有沒有逃出君臨。

  離騰石鎮還有幾里地時,有副官問:「爵士,派出勘探騰石鎮前路的斥候一直沒回來,我們是不是謹慎些?」

  「騰石鎮有什麼好謹慎的。若是騰石鎮被龍王軍占了,咱們哪還需要撤回苦橋?」霍拉斯不以為然,「早點進入騰石鎮,為後面的部隊準備糧草。我們儘快籌集船隻,順流快速到達苦橋才是要緊,南境還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

  「大人,我擔憂的是那邊。」

  「君臨?君臨更不需要擔心。你擔心什麼,金袍子?還是蘭尼斯特的四千人?我的前軍僅騎兵就有四千。」

  副官被說服了:「.大人,我們自此往騰石鎮需要過河,與其浪費時間找漁船和舢板搭建浮橋,不如繞行自上游淺水處渡河,全軍涉河過去在對岸集結,再一起往騰石鎮去?」

  霍拉斯乜視道:「我們不搭浮橋,中軍和後軍怎麼渡河,他們沒有馬匹,也跟著繞路?不要再說這些無謂的事情了,趕緊去看看漁船和舢板準備的怎麼樣,浮橋能不能搭起來?」

  「是。」

  於是在霍拉斯命令下,前軍在附近的漁村搜集漁村和舢板,直到下午才開始搭建浮橋。

  前軍騎兵滯留在河流的西岸,只能暫歇等候。

  到黃昏時,一座在緩流搭起的浮橋才搭建完畢。

  過了河,騰石鎮就近在眼前,所以他們連營帳都沒建,只等著過河到鎮上好好休整。

  前軍在河畔已經等待很久,眼看浮橋搭起,霍拉斯便迫不及待的下令全軍排隊渡河,在對岸集結。

  隨著騎兵開始渡河,有約莫五百人左右到了對岸,還有數千在這邊排隊等候著。

  遠方響起了喇叭聲和號角聲。

  「怎麼回事?」

  喇叭聲和號角聲從河對岸和上游分別傳來,響徹天空,狂野而急促,仿佛在嘶喊著什麼。

  「停止渡河!傳令兵,」霍拉斯呼喊著,「傳令全軍成戰鬥陣形!」

  昏黃的落日在西方低垂,河面被染成一片金黃。

  緊急整合的前鋒軍人和馬在黃昏的河岸邊跌跌撞撞,他們忙著繫緊馬鞍,翻身躍上戰馬,從已經分開的隊列整合,尋找自己的隊列。

  然而上游的號角和對岸的喇叭聲再度吹響,仿佛在催促:快啊,快啊,快啊。

  對岸和上游很快出現了漫天的煙塵,轟隆隆的馬蹄踐踏聲響徹河流兩岸。

  霍拉斯大呼起來:「快,成戰鬥陣形!」

  但即便最有效率的部隊,也沒法在這種排隊渡河渡了一半的情況下快速呈戰鬥隊形展開。

  河這邊,只有外圍負責防衛的一支五百騎第一時間向著北方上游呈整軍的戰鬥隊列展開,而河那邊,則完全措手不及。

  黃昏中,霍拉斯看到金獅子旗幟飄揚:「是蘭尼斯特!」

  到這時,霍拉斯還怎麼意識不到,蘭尼斯特不知何人領導的軍隊已經在河灣地前軍不知道的時候占據了騰石鎮。他們已經在對岸和上游近處埋伏,就等著前軍渡河時發起突襲。

  蘭尼斯特的伏兵全是騎兵,漫天煙塵下,沒有占據高處,一時竟看不清究竟有多少人。

  這顯然是有預謀的突襲。霍拉斯眼看著轟隆隆的馬蹄聲下,北方離浮橋半里處,負責護衛的騎兵已經短兵交接,對岸更是已經戰做一團。而霍拉斯這邊的騎兵們還沒能準備好陣列衝鋒。

  霍拉斯沒有很多時間仔細思考,轟隆隆的馬蹄聲愈來愈近。但即便從遠處觀之,看著漫天的煙塵所在,霍拉斯也敏銳意識到這群蘭尼斯特騎兵的打算,蘭尼斯特軍繞到了他這支渡河騎兵的後路和側翼,分明是打算把霍拉斯一行還未完全做好戰鬥準備的騎兵趕到河裡!

  不安潛進霍拉斯的皮膚之下,令他雙手抽搐。這位年輕的騎士拔出長劍高呼:「向後方,列陣,列陣!」剎那間,敵人已出現在後方,從河流邊的丘陵漫山遍野地冒出來,敵軍的首領們騎著披甲戰馬,帶領著裝甲厚重的騎兵有如一隻巨大鋼拳,向渡口方向在慌亂中剛剛集合出一點樣子的騎兵衝來。

  掌旗官舉起家族旗幟在風中飄蕩,翻飛於長竿之上。

  最當前是蘭尼斯特的獅子旗,一個穿著金甲的騎士在楔形陣勢最前方,左手舉起騎槍沖陣。身後是許多西境貴族的旗幟。

  詹姆·蘭尼斯特。

  霍拉斯意識到那騎士的身份。

  敵人已經接近,由不得再做準備,霍拉斯大吼一聲:「吹起我方號角,隨我衝鋒!」

  「衝鋒!」隨著他吼出一聲命令,上千人的聲音隨即回應。

  霍拉斯一踢馬肚,領著半拉剛剛成列的騎兵便向前衝去。霍拉斯一馬當先,有他領頭,陣型在衝鋒時自然成楔形陣勢展開。

  在嗚嗚嗚的號角聲和嘟嘟嘟的喇叭聲中。

  雙方人馬轟隆隆在河畔的廣闊平地上衝撞在一起。

  馬匹橫衝直撞,一瞬間雙方騎槍互相衝擊,有人被貫胸而出,當場死亡,也有人被衝下馬匹,被馬蹄踐踏。

  到底是霍拉斯這邊的騎兵沒有蓄滿衝擊力。

  霍拉斯的坐騎在第一輪衝撞下被一根帶刺槍尖刮過脖頸,馬兒瘋狂起來,伸出鑲蹄鐵的雙腳往外踢。發狂的戰馬湧入敵陣,騎槍和長槍自四面八方向它和霍拉斯捅來。霍拉斯左突右避,堪堪護住自己,可戰馬隨著衝擊的勢頭停止,轟然倒下,吐血身亡。霍拉斯在最後時刻跳下戰馬,才倖免於被馬匹壓住的困境,他在血腥味和泥濘中站起來,高擎手中的劍,對同樣被撞下馬的蘭尼斯特軍瘋狂攻擊。

  「來啊!」霍拉斯大聲嘶吼,砍翻一個蘭尼斯特兵。

  在他身邊,戰場縮小到身邊幾尺。人與人瘋狂的交互撞擊,發出懾人的吶喊。他被三個敵兵團團圍住,但他砍斷第一支向他刺去的矛頭,反手一劍又正中另一個人面門。

  正要去追殺第三人時,戰場再度響起的轟隆隆馬蹄聲響已經到了近前。他看過去,蘭尼斯特金光燦燦的甲冑在黃昏中閃著刺目的光。

  「天殺的蘭尼斯特,七層地獄,統統都給我去死!」霍拉斯咆哮著舉起手中的劍,挑釁看向那金甲的騎士。

  那金甲騎士策馬衝來,提著染血的騎槍。

  騎士馬蹄奔騰,朝霍拉斯衝來,但霍拉斯有足夠的勇氣。在那金甲騎士催動下,騎槍比馬匹更快攻向他,他咬緊牙根堪堪躲閃開去,卻沒想到戰馬轟然人立,雙蹄高高提起。而馬上的人竟從馬上掉落下來。

  戰局突變,霍拉斯欣喜若狂,舉劍沖向落馬騎士所在。

  然而,就在此刻,異變突生,又一個蘭尼斯特騎士朝他衝來,那騎士沉默著高舉長矛。霍拉斯有心躲閃,卻已經來不及,那騎士手裡的長矛頃刻間貫穿了他右手肘關節處薄弱的金屬防護,一陣劇痛頓時炸裂開來,手中的長劍也立刻脫手。

  他伸手想扯被卡在手臂上的長矛,但那騎士直接丟棄的長矛,轉而拔出長劍,劍光在空中轉了個圈,又朝他迎面揮來。霍拉斯不記得自己是何時倒下,然而待他再睜眼,上方只有天空。他意識到自己沒死,連忙翻身,想要站起,卻痛得渾身發抖,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顫動。

  很快,有人壓在他身上,那人好重,壓的他頭暈目眩:「你們已經敗了,雷德溫家的小子。投不投降?」

  「詹姆·蘭尼斯特,我居然敗在一個只有一隻手的人手裡。」他對跟他說話的騎士說。

  對方笑:「不是我,小子。伱是敗在了伊林·派恩手裡。」

  霍拉斯沒有再答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