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馬爾溫的索求與海塔爾

  第179章 馬爾溫的索求與海塔爾

  韋賽里斯草草翻動了幾頁,冷峻發問:「我想這樣一本書,學城不會把它放在誰都可以看的地方。你說你不受信任,為何能帶著這本書來見我?」

  馬爾溫解釋:「陛下,正如您所說,這本書沒有公開。它是樞機會得知您帶著巨龍登陸龍石島後,秘密結社從樞機閣門後帶出的。他們怎麼也想不到我一直在盯著他們。

  您登陸龍石島的消息給學城的博士們帶來了巨大的震撼,我意識到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是我趁機進入密門一探究竟的時機。所以我在結社秘密集會前,從『靜謐觀星者』柯林那裡弄暈他並偷走他的面具——他體型和我相差仿佛,是秘密結社的一員,我用他的面具代替他參加了集會。哈哈,那群灰衣綿羊被您的巨龍傳聞嚇得驚慌失措,都無人發覺我混入其中。

  那扇魚梁木門是扇魔法門,如果您知道,陛下,開啟設下魔契的魔法門需要對著相應儀式發過誓言的人念誦誓言才能打開——他們厭惡魔法,卻又用魔法門來保密,真是諷刺。

  我跟著他們混入其中,看到了門後的場景。門後一個是一條通道,通往一個有七面牆的房間,我猜測那是某個塔樓的一層,那些牆架上堆滿了皮面裝訂的書冊,一箱一箱的古老捲軸,一個個雕刻了符文的石板。敢保證,學城數千年來記載研究的各種不為人知的秘密都在那裡。巨龍只是其中一片區域,但也有整整兩面牆的各種記錄。

  在那裡我甚至看到屠龍的碎斧——我想您已經猜到,是的,就是血龍狂舞時期龍穴之戰中『伐木人』哈布殺死斯里科斯的斧頭。

  這本書就是秘密集會召集者——現任樞機會總管席奧博德從書架上拿出來的書籍。

  接下來的事就很容易了,我看著席奧博德帶走那本書,看著他把書放在了自己研究室里的書架之中,於是我當夜登門拜訪他。偷走了這本書。然後啟程趕赴龍石島。」

  馬爾溫講的事,韋賽里斯願意相信是真的。馬爾溫說的魔法門讓韋賽里斯想起長城裡長夜堡廚房水井最深處的黑門。黑門是一道密門,跟長城一樣古老,黑門由白色魚梁木製成,上面有一張臉。有人接近黑門,門上的眼睛就會睜開,會發問:「你是誰?」必須由一名守夜人的弟兄回答誓詞的一部分門才會打開。學城的這道密門或許也是一樣的魔法造物。

  至於坦格利安的血龍狂舞這段歷史,韋賽里斯就更有想法了,最開始也許還可以理解那場血腥內戰是兩黨為了各自訴求引發的,但在後期,顯然已經遠遠不是內戰這麼簡單。

  二十多條龍,一場內戰,全數死亡?

  甚至有五條龍死於暴民之手?

  這種話說出去,告訴別人其中沒有陰謀都惹人發笑。

  在血龍狂舞后期的君臨暴動中,據說是一個叫做牧羊人的獨臂先知號召屠龍,瘋狂的暴民就不要命的在這位先知的號召下衝擊君臨的龍穴。

  據記載,當時年輕的母龍斯里科斯被沉重的鎖鏈束縛,一個叫做「伐木人」哈布的樵夫跳到了她的脖子上,將斧子砍進她的頭顱。巨龍斯里科斯大聲的咆哮和扭動,想把哈布甩到身下。

  但這位在屠龍前寂寂無名的伐木人哈布,似乎根本沒有絲毫畏懼和慌張,倒像個練習了無數遍,非常熟悉巨龍視線死角的殺手。他用雙腿夾住脖子,連續用斧子猛鑿巨龍的頭顱七次,每一次他都大聲呼喊七神中的一個位面。當他喊道「陌客」時,斧子鑿穿了斯里科斯的鱗片和骨頭,砸進了它的腦子裡。

  於是斯里科斯成為第一條被暴民所殺的龍。

  這是暴民?

  這是一個樵夫?

  什麼樣的樵夫,敢於面對巨龍?

  他的斧頭又是什麼樣的斧頭,能砸進巨龍的腦袋裡?

  而除此之外,『暴民』中還有一位燃燒騎士。據記載,在衝擊龍穴的暴動中,燃燒騎士殺死了第二隻巨龍莫古爾。

  當時,此人身披重甲,手持長矛,迎著龍焰帶頭衝鋒。此人在他的鋼甲迎面被龍焰融化,血肉被鐵水吞噬的情況下,仍然用矛尖反覆刺進莫古爾的眼睛中,殺死了巨龍。

  一位伐木人、一位燃燒騎士,都是瞄著巨龍的弱點,拼死去屠龍的。

  這究竟是尋常暴民?

  還是訓練有素的專為屠龍而生的死士?

  還有血龍狂舞時期還是條幼龍的泰雷克休。據說當時這條龍因為被鎖住,只能一邊退向它的巢穴,一邊用龍焰烘烤那些想成為屠龍者的人,屍體甚至堵住了入口。然而,暴民從後門衝進來。它因被鐵索纏住而被殺死。

  當時在龍穴有四條龍,只有夢火成功掙脫了鎖鏈起飛。但起飛後的夢火被一根弩箭射中眼睛,這一箭使它發了狂,撞塌了龍穴的圓頂,半個圓頂崩解下來,將它埋葬。

  最離譜是當時女王雷妮拉的巨龍敘拉克斯。在龍穴之戰最後,在無人駕駛的情況下,這條龍如同瘋了一樣飛臨雷妮絲丘陵,降臨在從龍穴廢墟中爬出的暴民面前,發了瘋一樣的和暴民在地面戰鬥。

  仿佛忘記怎麼飛行,瘋狂用龍焰燒死,用嘴巴撕咬這些暴民。

  最後當然也逃不過被殺死的命運。

  關於敘拉克斯的死有許多種說法,有人說它是哈布的斧頭砍死的,有人說是一個持著瓦雷利亞鋼劍的騎士砍了翅膀,有人說是十字弓射穿了眼睛,甚至有人說是先知牧羊人召喚出七神之一的戰士用一把黑霧凝結成的劍斬下了龍頭。

  說來真是可笑,當時衝擊龍穴的「暴民」,一個個悍不畏死,根本不懼怕巨龍,訓練有素,甚至對巨龍的弱點一打一個準。

  暴民有可以屠龍的斧頭和長矛,有軍隊才會裝備的十字弓、射龍弩,甚至能精準射中已經起飛的巨龍夢火,還有瓦雷利亞鋼劍和頂著龍焰進攻的帶甲騎士。

  然而歷史將這些人歸為憤怒的暴民。

  因為當時統治君臨的雷妮拉·坦格利安倉惶逃出君臨,這些暴民們自此銷聲匿跡,無人審判,不知所蹤。

  直到三個月後,伊耿二世回去時,只剩幾個輕易被剿滅的稱王亂民。半年後,黑黨軍隊再度兵臨君臨,伊耿二世被毒死,黑黨擁立雷妮拉的四子伊耿三世為王。

  但那時已再沒有人去追究這些暴民的事。

  而這位登基的伊耿三世就是人稱「龍禍伊耿」的伊耿,在他任期。最後一條巨龍「最後的龍」是戰後從龍蛋孵化出的一個弱小畸形的傢伙,身材弱小,翅膀枯萎,很小的時候就死掉。

  自此坦格利安家族再無法孵化出一條巨龍。

  韋賽里斯聽馬爾溫訴說光聽著就並不輕鬆的經歷,再看看這本書,一時間浮想聯翩。韋賽里斯簡單翻了翻,這本書里的幾個屠龍案例,都是在那場龍穴之戰中記錄的。

  這說明了很多事情。那場龍穴之戰更像是完善這本書里屠龍理論的最後一環,即驗證理論的可操作性。

  韋賽里斯忍不住看向這位學城的神秘學博士:「伱在宣誓成為學士前應該有個姓氏,馬爾溫博士。」

  馬爾溫回答:「贏得學士項鍊時,學士就不再提及姓氏,而今我已經是博士。」

  韋賽里斯道:「但你明顯不是個遵古的學士,你不是沒有政治傾向的人,你親近坦格利安,或者說,你親近巨龍、巫術和魔法。」

  「學士沒有政治傾向?大概學城用這套教條欺騙世人太久,連他們自己都信了吧。當你不妨礙他們的立場,他們當然沒有政治傾向,但當你和他們的目的相衝突.陛下,您看看那本書,就該了解他們的『沒有政治傾向』立場是多麼靈活。」

  「既然你不願意說你的姓氏,那麼我就換個問法。你甘冒性命風險來找我,你想要什麼?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馬爾溫博士?」

  馬爾溫環顧四周,目光先看向夜火,最後目光落到了韋賽里斯龍化的手上:「我想知道您究竟是如何孵出巨龍的,但倘若您覺得僭越。我想您這裡還有很多別的東西是我可以用性命來換的。」

  「我從來沒有孵出過巨龍,我是得到了巨龍的力量。」韋賽里斯回答,「這是實話。」

  馬爾溫倒也不糾結,換了個問題:「那麼請您告訴我,陛下,瓦雷利亞都城的廢墟里,城市的圖書館是否還在?或者您去的是特利亞,特利亞書齋是否還在?」

  特利亞是瓦雷利亞自由堡壘的一座城市,據傳,特利亞擁有規模最大,聲名最盛的藏書庫,特利亞書齋。但在末日浩劫後,瓦雷利亞半島已經變成了人類無法涉足的死地。

  即便偶爾傳說有從瓦雷利亞廢墟探險活著回來的人,應該也根本沒有抵達過廢墟中心,他們最多在煙海邊緣探險。因為那片城市廢墟的天空和大地據傳都充滿危險,城市廢墟的天空永遠掛著血色的雲,土地上有惡魔出沒,布滿了人類無法接觸的有毒物質和詛咒。光是煙海外圍,就有數不勝數的海怪和惡魔出沒。

  但馬爾溫認為韋賽里斯一定到過瓦雷利亞廢墟深處。因為這是韋賽里斯獲得巨龍和魔法唯一合理的解釋。

  但韋賽里斯的回答讓他失望了。韋賽里斯說:「我不知道它們還在不在,我沒有到過瓦雷利亞廢墟里的圖書館,或者特利亞書齋。以國王的名義,這是千真萬確的實話。」

  得到這個回答,馬爾溫有些失落,但他很快振奮起來:「陛下,若您將來打算再次前往瓦雷利亞廢墟,我懇求您帶我一起。即便為了保守安全線路的秘密,您要將我永遠留在那裡,我也請您帶我一起去!」

  韋賽里斯確實知道怎麼前往那些地方,縛龍者號角里的靈魂曾試圖取代韋賽里斯,那個靈魂模糊的記憶讓韋賽里斯得以知曉瓦雷利亞都城和幾個大城市裡標誌性建築的方位和路線。如果那些城市路線還有參考價值。

  韋賽里斯甚至知道一條從流經瓦雷利亞都城河流逆流登上瓦雷利亞龍王宮殿的秘密路徑——那是縛龍者曾經逃離瓦雷利亞都城的線路。

  但還是那個問題,那些路線或許已經隨歷史改變,也可能隨瓦雷利亞浩劫發生了變化。

  「我是知道它們可能的位置,如果它們在歷史變遷中沒有大規模遷徙過或被浩劫崩到別的地方。」韋賽里斯說,「但我沒有打算去那裡,馬爾溫博士,作為一個魔法和神秘學博士,你應該知道那裡究竟有多危險。以前安全的路線,如今未必還安全。」

  韋賽里斯對馬爾溫的回答句句是實話。

  只有一點,馬爾溫先入為主覺得韋賽里斯去過瓦雷利亞廢墟。

  馬爾溫眼看國王似乎對他有想法,於是再次提出自己想要的東西以表誠意:「那麼陛下,如果您覺得我對您有用,請您讓我留在您身邊。在您清除學城的毒瘤後,讓我遍覽學城藏在秘密里的典籍。」

  「那麼,馬爾溫博士,我打算僱傭你成為我的王室魔法和神秘學顧問。」韋賽里斯乾脆直言,「但有言在先,我會對你有諸多限制,實話實說,你在我眼中是個危險人物。你出身學城,卻在背叛學城,你想要從我這裡得到的東西讓我摸不准你究竟還有沒有什麼不願告知我的別的目的存在。」

  「我的目的自始至終都很明確,陛下,我想知道這世界的魔法究竟是怎麼運作的,它的威能,它的形式,它的本質。」

  「尋常人可沒有這麼虛頭巴腦的願景,是什麼讓你對魔法如此痴迷?你是個神秘學博士,你的年紀應該在五十歲以上,你不願提及你的姓氏。學習魔法和神秘學在學城會遭受鄙視,但你依舊在魔法式微的時代選擇了這門學科,並成為博士。

  你說自己在學城不受信任,但學城承認了你的才學,給你博士學位。你的血脈必然高貴。我的曾祖父長城的伊蒙學士一百零二歲,就算才學不怎麼樣,按年紀也該給他個榮譽博士。但他仍舊是學士。考慮到坦格利安血脈在學城被秘密結社敵視的態度,你必然不是某一支坦格利安的後裔。」

  韋賽里斯侃侃而談:「我姑且一問,舊鎮的老翁雷頓·海塔爾和你是什麼關係?據說這位雷頓大人和他的女兒瘋女莫羅婭一起留在參天塔上鑽研魔法書,數十年都不曾步出參天塔半步。按你的說法,學城敵對魔法,為何對同在舊鎮的海塔爾研究魔法放任不管?我猜你姓海塔爾。」

  馬爾溫瞪大眼睛,挺立的白毛從他耳朵和鼻孔里鑽出來:「我姓佛花,抱歉,陛下。倘若這讓您煩惱。我自小在學城長大。卡山德博士還是學士時,我就在其身邊當助理學士,他是我的導師,曾著有《海洋之歌:大陸的斷裂》一書,我對魔法的痴迷正源於他。但正如您所言,我的父母必然高貴。事實上,我知道自己應該是學城某位博士和一位海塔爾女士的私生子。我猜正是因此我才得以升為博士。」

  「私生子?倘若冒犯到你,我很抱歉,博士。」韋賽里斯看向他,「但依你所言,學城對海塔爾家族的研究魔法的縱容令我浮想聯翩。我想知道你對海塔爾是什麼態度?」

  「我對海塔爾沒有什麼態度,陛下。我那位母親早已嫁到別處,死在別處,葬在別處。成為學士的我也和海塔爾沒有關係。」

  「既然學城秘密結社如此縱容海塔爾,那麼你覺得我該如何處理海塔爾家族,我的魔法顧問?」韋賽里斯道,「是海塔爾家族投資建成了學城,並一直保護學城至今。據我所知,海塔爾家族可一直是學士們和七神教會背後最大的贊助者。」

  這是反話,韋賽里斯在問的實則是海塔爾家族縱容學城的秘密結社。

  「我敢斷言,海塔爾家族會向您投降,陛下。」馬爾溫抬頭,粗壯的脖子喘著粗氣,「海塔爾向來如此。他們曾經稱王,統治舊鎮及其附近地區。

  征服前,安達爾人入侵時,他們從旁協助,未做反抗,後來便臣服於歷代河灣王。在征服戰爭期間,海塔爾家族又向征服者伊耿投降,名義是保全舊鎮,實則保全自己。

  參天塔的主人們強大且富有,在伊耿征服前,他們一直偏好貿易,不喜戰爭,鮮少參與維斯特洛的內戰。

  直到坦格利安龍王家族入主維斯特洛,海塔爾家族唯一一次積極參與政治,便是聯姻坦格利安家族韋賽里斯一世國王。

  而後爆發的血龍狂舞,也是因海塔爾篡奪了國王繼承人雷妮拉公主的權利,擁立了海塔爾王后的長子伊耿二世為王。

  陛下,您覺得是海塔爾家族為學城滅絕巨龍提供了機會?實話說,這麼一說,我無法否認其中或許存在聯繫。

  陛下,若您要我的建議,我建議您把清除掉毒瘤的學城收歸您的王座之下。

  至於海塔爾家族如何,全在您一念之間。」

  「怎麼在我一念之間?誰不知道,海塔爾是河灣地中最根深蒂固的家族,我不是伊耿,他也不是黑心王。若他舉族投降,我是個賢明的國王,不能靠捕風捉影沒有實據的猜測,無緣無故毀掉一個望族。」

  不喜戰爭,鮮少參與維斯特洛的內戰?韋賽里斯對此表示懷疑,當維斯特洛的學士和修士都源於舊鎮時,這句話就像韋賽里斯在說他推行的事務官制度只是為了方便他旗下的封君和封臣有一個協調全境的標準,可以更方便封臣們管理境內。

  韋賽里斯故意設計了很多事務官的專有名詞,就是想讓替換這些事務官存在文字壁壘,這樣無論誰接手韋賽里斯境內的事務官工作,都需要先學習一套龍石島的專業名詞。這就是故意設計出來為他們打上精神烙印的東西。

  「陛下,我敢斷言,學城的密室中,必然有足以動搖海塔爾根基的記錄,所以您一定要把學城收歸您的王座之下。」

  「如果在我到達學城前,他們看到你在我身邊,學城莫名其妙起火了呢?或者你跟我抵達學城,找不到你說的密室了呢?」

  「.」馬爾溫問,「陛下,您想?」

  「馬爾溫博士,你見多識廣,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一種可以把一個人變成另一個人的一種秘術?紅神的祭司管它叫『火焰光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