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兩位算是通過了考驗,接下來會有人帶你們前去看診,這一路所聽所見都爛在肚子裡,不得外泄,否則……」
管事面上笑意更甚,湊近他們,語氣輕的叫人毛骨悚然。
「一家老小的性命保不保得住,就不好說了!「
這是明晃晃的威脅。
曲蓁恐懼萬分的垂下頭,連連作揖,「大人放心,小老兒絕對死也不會再提起!」
盧大夫沒有立即答應。
他有些猶豫是不是做錯了決定,不該來淌這趟渾水,身為醫者,替病人保守秘密是最基本的原則,宅門之中有秘密不願為外人窺見也能理解,可謹慎甚至是嚴苛到這種份兒上,著實少見。
他年事已高,是想在最後留下些聲名,卻不想將自己和家人都捲入無端的麻煩中。
「盧大夫還有顧慮?」
管事的見他不應,輕笑著問道。
「敢問大人,我們看診之後,能否平安離開?」
這是盧大夫最擔心的。
相比活人,死人才最能保守秘密,不是嗎?
管事的愣了下,旋即明白了他的擔憂,肅然道:「只要兩位能守口如瓶,做完該做的事,就能平安回去。」
那麼多人看著他們進了城主府,總不能無端消失!
上面只是想找人救命罷了!
「那好,請大人帶路吧!」
盧大夫稍鬆了口氣,很是客氣的做了個請的手勢,管事微微頷首,轉身領著他們朝里走去。
不是去看診,而是到了後院。
「把它喝了!」
婢女端來兩碗湯藥遞給他們。
兩人抬手接過,曲蓁鼻尖輕嗅了下,幾乎沒什麼遲疑的仰頭飲盡,這乾脆利落的架勢不止震驚了還在研究成分的盧大夫,也讓管事的饒有興致的挑起了眉頭。
「郭大夫不問問是什麼?」
「總不會是毒藥,知道這點就足夠了。」
曲蓁憨笑著說了句。
管事滿意點頭,「對,郭大夫能這樣想最好,不該聽的不聽,不該問的不問,各盡其事,各取所需。」
她敬畏的揖手以示受教,再沒有多說。
實際上要不是清楚這是什麼東西,她也不會喝下去,粗劣的迷魂湯罷了,對她來說,起不了什麼作用!
盧大夫還在猶豫,聽了這番話,咬咬牙一口灌了下去。
將空碗遞給旁邊的婢女,取了帕子擦了擦嘴角,「讓諸位笑話了,這人越老啊,就越膽小。」
管事笑而不語。
再招手,有人送來兩條墨黑的粗布條,繞到他們身後,替他們戴上。
隨後他們就被帶上了馬車。
車輪吱吱呀呀的動了,盧大夫雙手緊攥著坐在角落,似是為了緩解緊張,輕咳了聲,找起話題來。
「郭兄這些年不顯山不露水的,怎麼這次選擇出面了?」
「說來慚愧,都是生活所迫。」
曲蓁很是自然的接過話茬,「那醫館是我家中的命根子,傳到這一代,總不能敗在我手裡。」
「郭兄該好好考慮下換個牌子,再搬個熱鬧些的街巷,那位置太偏僻難找了。」
「我正有這個打算,那盧兄呢?為什麼來這兒?」
車輪滾過長街,安靜的猶如死水。
陰森恐怖的氛圍籠罩在周身,令人如坐針氈,曲蓁倒還好,控制表情與語調神態,做出驚慌卻竭力抑制的神色。
盧大夫則是在安靜中逐漸放大了恐懼。
唯有閒聊的聲音才能讓他稍稍安心。
沒多久曲蓁就聽到了他顫抖的聲音,「郭兄為財,我卻,卻是不缺那些黃白之物。」
「那是什麼?」
「名聲。」
盧大夫氣息粗重,說到這些不禁加快了語速,「我行醫半載,無兒無女,幾乎將這一生都奉獻給了醫館,如今年事已高,就想再做件事得場風光,好讓我能,榮歸故里……」
「郭兄,郭兄可覺得我俗不可耐?」
曲蓁沉默須臾,啞聲道:「我為財,你為名,雖出發點不同,但若能救得他人性命,那就是福澤善舉。」
「大夫也是俗人,也有七情六慾。」
盧大夫突然就笑了,聲音變得輕飄飄,「郭兄是難得通透聰慧之人,等離開此地,我定要與你,與你喝上一杯!」
「這趟,沒有白來!」
「好!」
聽著那喘息聲逐漸低下去,「噗通」一聲重物墜地的聲音,曲蓁知道是藥效發作了,也應聲而倒。
少頃,馬車停下。
帘子被人掀開,冷風順著縫隙吹了進來,陌生的氣息鑽進了馬車,有手指在她鼻下探著,她控制呼吸,使之綿長而平緩。
手很快撤開,又轉去了旁邊。
「好了,動手吧!」
話音落,外面傳來陣嘈雜的聲音,有人進了馬車,將他們兩人抬著,塞進了一個轎子裡。
「走!」
轎子再次動了起來。
曲蓁幽幽睜眼,仔細感知著方向,不久後卻發現他們是在繞著某個地方兜圈子,期間經過鬧市,有唱戲的聲音,有賣糖人的,隨後轎子先上後下,伴隨著流水和嬉戲的聲音,像是在過橋。
她仔細在腦海中搜刮著關於城中的布局。
這條線路,是東出城主府,經長安街,過情人橋,戲樓,最終……停在了府衙!
不對!
還在走!
曲蓁並不擔心身後的高手會跟丟,隨著那方向越發清晰,她心裡浮現了一個位置,面色變得有些詭異。
怪不得他們這次驚動對方後一直沒能找到長公主的位置。
原來是放在了……
大牢!
此地偏僻,尋常人也不會想到將自己手中的寶貝疙瘩安置在陰冷潮濕的地牢里。
正想著,感覺轎子停了下來。
曲蓁再度闔眼,等它落穩後,有人拿著個氣味刺鼻的東西在她鼻尖晃了晃,不多時,身旁傳來動靜。
「這,這是哪裡……」
盧大夫清醒了。
她動作笨拙的跟著翻坐起身,下意識的抬手去扶自己的額頭,被一隻伸過來的手按住,「蒙眼的布不要摘,跟著我們走!」
「好!」
一路磕磕絆絆,為了逼真,曲蓁故意幾次險些絆倒,狼狽異常。
領路那人只是冷漠的看了眼,不停催促。
他們一路深入,走到了最裡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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