綏化府作為廢帝南伐的主要據點,屯兵眾多,城門口盤查也很嚴密,曲蓁等人仔細易容後,跟著群流民一道混進了城中。
入目所及,都是官兵。
正值戰時,街上幾乎見不到多少攤販,百姓們行跡匆匆,低埋著腦袋,生怕惹了晦氣。
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血手趁著沒人注意到他們,壓低聲音道:「主母,我方才粗略數了下,光是城門口的駐軍都有近三千!」
這還是只是一個城門的數量!
不算巡邏軍!
「先去跟老谷主他們匯合再作打算吧!」
曲蓁收回視線,佝僂著身子隨著流民往前走,路過一個公告欄時,腳步不由得停了下來。
血手一時不妨,差點撞上她。
幸好及時剎住了腳。
「主母,怎麼了?」
沒得到答覆,血手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就看到一張告示,粗略掃了遍,心頓時沉到了底。
「先走吧!」
曲蓁語氣凝重。
其他幾人點點頭,跟在她身後,趁著眾人注意力分散的時候,飛快的閃入一個小巷中,整理了一番儀容,往藥谷的分堂趕去!
藥谷在城中的據點是個開的很偏僻的小藥鋪。
人跡罕至,生意慘澹。
他們徑直繞去了後門,按照聯絡方式,三短一長的叩門,不一會裡面就傳來了腳步聲,「誰啊!」
「招財館的掌柜讓我來買藥!」
血手隨口應了句,表明了身份。
門立馬打開了。
露出的是一張略有些激動的臉,來人四十歲左右的樣子,穿著身洗的發白的藏青色粗布長袍,腰間用跟細繩束著,有些不修邊幅。
瞧見曲蓁,定神細看了下,忙拱手拜道:「早就聽說少主要來,只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新主子接手藥谷時,她的畫像就通過蛛樓的渠道傳到了每個掌事手中,所以眼前這人能認出曲蓁也不足為奇。
「先進去再說。」
曲蓁提醒了句。
老掌柜這才發現他們還在外面,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聲,讓開路,等他們都進來了,探出腦袋往巷子左右看了眼,這才放心的關上門。
「老谷主呢?」
「在內堂,我這就領您過去!」
這院子很小,走不了兩步路就聽到了一處屋子裡傳來了滿意怒罵的聲音,「你都多大歲數的人了,做事也不知道小心些,要不是我去得快,這小命都得搭進去……」
「怎麼回事?」
曲蓁聞言不對,忙扭頭問道。
老掌柜攏袖站著,不住的嘆氣,「喬老英雄去試探長公主的位置,被人發現給打傷了。」
「不是說找到長公主的藏身地了嗎?」
「那幫子人太狡猾了,像是知道我們準備劫人,三五不時的換個地方,偏這城裡處處都是官兵,我們行動不便,遭人掣肘,消息總會來的慢些,只能又接著找!」
你藏我找的遊戲已經玩了很多天。
他們為此還損失了些弟兄。
曲蓁聞言,心下更為沉重,直等著裡面沒了動靜,才對老掌柜使了個眼色,掌柜的會意上前,揚聲道:「谷主,少主到了!」
「那臭丫頭在哪兒?」
房門被人一把拉開,滿意臉上的笑容還沒來得及掛起來,就在看到曲蓁的剎那,徹底消失。
他疾步走來,上下打量了一圈,對著祭酒劈頭蓋臉的罵道:「你怎麼照顧她的,人都瘦的跟豆芽菜似的了,瞧著比屋裡那位還像個病秧子,這種模樣來了能幹嘛?添堵嗎?」
祭酒低頭不敢作聲。
熟悉的語調和彆扭的態度,分明是關心,卻總是不想表露出來。
曲蓁不由得失笑,「您這一句話罵了三個人,怎麼,不想見我?」
「臭丫頭!」
滿意哪裡捨得真的責難她,瞧這風塵僕僕的模樣就知道她這一路上受了多少罪,當下就軟了語氣,「別站著了,進屋喝點熱茶,歇歇腳。」
「還有你!」
他特意點了下血手和祭酒,以及困得眼睛都睜不開的棠越。
「趕緊都滾去責歇息,別擱在這兒礙眼。」
血手看向曲蓁,見她點頭,抱拳道:「那我就先告退了。」
話音落,他拉著棠越自行去找住處了,老掌柜揖手忙跟了上去,安排這幾人住宿的問題。
曲蓁跟著滿意進了屋。
屋內喬振雄只穿著中醫,腹部的鮮血浸出,紅暈逐漸擴大,見著她來,瞬間站起身,「蓁兒!」
「前輩傷勢如何?」
曲蓁一眼就發現了異樣。
「都是皮肉傷,沒什麼大事。」
喬振雄走到桌邊,倒了杯茶水遞給她,滿意見狀,埋怨道:「行了,剛才有了喘氣兒的機會,就別操心這些雜事了,有什麼還有我們這些老傢伙呢!」
「習慣了。」
她淡淡的勾了下唇角。
「這習慣可不好,操心太多會短命!瞧瞧你臉色都白成什麼模樣了,活像是見了鬼,這要是被容小子看到,還不得心疼死。」
「他看不到。」
就算看到了……曲蓁抿唇輕笑,他也的確會心疼,然後將她綁在榻上,瘋狂進補!
「感情就只難受了我們兩個老傢伙!」
滿意嘴上嫌棄,轉身就讓人去準備些滋補的藥膳和吃食,又拿了手爐塞進她懷中,「北地風寒,別染了病氣。」
「小蘭花很好!」
曲蓁突然說道,對上滿意有些不自在的神色,輕笑道:「他跟著柳生學習接手蛛樓的事務,上手很快,人長進了不少。」
「誰關心那小混蛋了!」
滿意撇開頭,嘴角彎起的弧度卻怎麼也壓不住,連帶著語調都歡快不少,「反正現在樓中的事務有你照看著,我也樂的清閒,那小混蛋願意學多半也不是為了我,是想替你減輕負擔吧!」
說著說著,他心頭有些泛酸。
養了十幾年的寶貝疙瘩,就一個多月的時間,心思都跑到別人身上去了,雖說沒有其他的想法,但他就覺得自己分外可憐。
以前那小傢伙可是只黏著他的!
「行了,你這嘴上就沒一句老實話,人不在的時候一直念叨,現在好不容易來了,又沒個好臉色,也就這丫頭脾氣好,能忍得你!」
喬振雄對於這位口不應心的老夥計也很是無奈,轉而對曲蓁道:「他就這驢脾氣,你別在意,知道你要來,他這些日子一直都留心著蛛樓的傳信,就怕錯過了。」
「就你話多!」
滿意紅著臉嘟囔了句,再不想糾纏這個話題,「蛛樓一路都沒收到你的行跡消息,你沒走官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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