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要收攤了?」
葉遲看她動作,奇怪問道。
「是啊,這手釧是我家老頭子最牽掛的,如今找到了好主人,我也沒必要在這兒耗著了,以後啊就好好享受天倫之樂了……」
她年歲已高,手腳卻很是利索,沒多久就將物件全部歸置整齊,對祭酒伸手道,「二兩銀子,拿來吧!」
「這……」
祭酒下意識看向曲蓁。
曲蓁取過銀票,放在老婦手中,「婆婆,二百兩銀子是我們商議好的,東西我收了,這銀票您也該收著。」
「姑娘!」
老攤主有些猶豫,她見狀笑道:「婆婆不收的話,我倒是不好意思拿走手釧了。」
「那好吧!」
老婦人將銀票收好,輕拍了拍她的手,「姑娘,記得拜月祈禱,月神定會保佑你與那位公子,白頭偕老。」
「多謝婆婆!」
「不用謝,走了走了,總算是了卻樁心事了……」
她抱著包袱一步一步的走向長街盡頭,花白的頭髮,蹣跚的步履,影子被夕陽拉的極長……
「陛……公子要是知道了,肯定很高興!」
葉遲險些說漏嘴,忙改了口。
祭酒表示他孤身一人慣了,實在無法理解這種情情愛愛的東西,盯著少了兩百兩銀票的包袱,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包袱輕了一大截。
這要是被老谷主知道了,肯定要罵他敗家啊!
有什麼辦法呢,誰叫少主喜歡……
哎……
「走吧!」
曲蓁攏了攏袖口,感覺那盒子細微的份量,心中像是被壓了團火,燒的有些暖融融的。
嘴上雖然沒說什麼,但白玉般的耳垂,染上了淡淡的粉色。
幾人根據腦海中的路線圖,走到城主府附近,尋了處視野較好的酒樓臨窗位置,點好酒菜安靜的等著。
城主府很安靜。
偶見婢女或是僕人出門採買,沒什麼異常。
直到所有人聚齊,夜色降臨,城中有大半兒的燈火都熄滅後,他們才開始行動。
「天部的刺奴入了岳城,說不好就在城主府,如果遇見了千萬不要靠近,立馬撤退。」
「遵命!」
數道黑影躥入高牆,身形頓時被隱去。
「少主,那你小心些。」
祭酒和她分頭行動,探知城主府是否有囚人之處,葉遲率領數十高手在外圍接應,以防變故發生。
曲蓁小心的隱匿著身形,貼著牆根走著。
不多久就發現了古怪。
城主府顯露在外的防衛很是鬆懈,但內里守備極嚴,幾乎是五步一哨,十步一崗。
越靠近內宅,就越是森嚴。
「果然有古怪!」
她憑藉著收斂氣息的功法一路隱匿,摸入了內宅之中,見守衛剛過,正準備趁機躍入月亮門,不等抬腳,就聽一陣腳步聲疾馳而來。
「你說老夫人怎麼了?不是讓你們好好看著她嗎?」
「奴婢是好好看著的,老夫人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回來後就把自己鎖在祠堂一直哭,怎麼勸都不行!」
「行了,別說了,趕緊走!」
一個蓄著八字鬍,無關端正的中年男子邁著快步,在婢女的指引下,如踩了風火輪兒般從她眼前擦過。
曲蓁盯著那背影看了會,突然覺得有些眼熟。
「他就是岳城的城主烏木格?」
她看過兄長找來的岳城城主畫像,著實不是她眼力有問題,而是畫師畫的過於離譜,沒有足夠的想像力,都難以將他和畫卷上的人聯繫起來。
一陣風颳過,樹下已經沒了人影。
曲蓁悄無聲息的跟了過去。
幾乎在宅中轉了大半個圈兒,他們才停在了一處小院前。
「母親,您到底是怎麼了?兒子聽秋菊說,您心情不好,到底是為了什麼事?」
城主揚聲問道。
他身旁的婢女也出聲附和,「老夫人,城主很擔心您,您就開門讓他進去看看吧,別真傷了身子。」
等了很久,曲蓁才聽到裡面傳出聲音。
「我沒事,回去吧!」
「母親!兒子不親眼見上你一眼,怎麼能放心呢,您還是讓我進去吧……」
城主猶不死心,見裡面沒動靜,心一狠,撩起袍子跪在外面:「母親,您要是不答應,兒子就跪死在外面!」
「城主!」
婢女急了,伸手去扶他,「您這是做什麼,老夫人的脾氣您又不是不知道,真要是激起了火氣……」
「秋菊你別管!」
城主拂開她的手,忍著膝蓋的痛楚,沉聲道:「兒子不能為母親解憂,便是不孝,甘願自罰!」
小院外很快安靜下來。
曲蓁卻被那熟悉的聲音驚得心底翻起了驚濤駭浪,她要是沒聽錯的話,這不是白天賣給她月靈花手釧的婆婆嗎?
她竟然是岳城成主的娘?
「行了,堂堂城主,跪在那裡像什麼話,被下人看到了難免笑話,進來吧!」
「秋菊你在外面守著,離遠些,我和城主有話要說。」
屋內傳出聲音。
「奴婢遵命!」
秋菊忙扶著城主站起身,目送他入內後,轉身出了院子,守在了外面。
曲蓁看了眼四周,尋了條安全的路線避開四周的暗哨,靠近小院,最終尋了窗外的樹梢隱身,聽著裡面動靜。
「娘,您到底是怎麼了?誰惹你傷心了?」
「沒什麼。」
窗子半開,正能瞧見那桌邊老婦的臉,與曲蓁記憶中的人重疊在一起,她不得不感慨緣分真是個奇妙的東西。
隨便在街上遇到個人,都與城主府有這般深的牽扯。
「秋菊說,您又出去擺攤了?我不是說過嗎,這外頭風吹日曬的,您這身子骨哪裡受得住!」
「日後不去了,你爹留下的那對手釧我已經賣出去了,主人是個極聰明的小姑娘……」
老婦轉向牆邊,哪裡供著個香案,上面隔著塊牌位,她欣慰道:「這消息我告訴你爹了,他肯定很高興。」
「賣出去了?那也好!」
曲蓁只能看到烏木格的背影,聽聲音,他似乎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語氣漸暖,「這樣的話,日後母親就好好待在城主府,等著兒子孝敬就好,不然您又不肯讓侍衛跟著,兒子實在擔心。」
「我是去擺攤賣手釧,侍衛跟著做什麼?」
老婦人搖搖頭,「再說了,我和你爹靠著這手藝活了大半輩子,總不能就這樣撂下了……」
「是是是,兒子失言,沒發生什麼事就好,您都不知道,秋菊來稟告的時候,我怕極了……」
城主長吁口氣。
等了很久,裡面都沒有動靜傳來,曲蓁忍不住動了下發麻的腿,突然聽到老婦人問道:「聽說,府中來貴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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