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風波,再多的殺戮和血腥都在黎明的曙光灑落大地之際被清洗乾淨,勤政殿前白玉石階依舊無瑕,在禮樂齊鳴聲中,一旨冊封詔書傳遍宮城內外。
「永昌二十三年,六月庚子望日甲辰,自昔聖王,咸建儲貳,蓋將嗣守神器,虔奉祖業,著平泰康樂之盛世,今有皇三子容珩,道備文武,生資睿哲,溫文章於日就,效友稟於天成,特冊為皇太子,以副朕躬!」
冊立皇太子的儀典分外繁瑣,頒布詔書後,朝見皇后,因黎氏被廢尚未新立東宮,而容珩生母德妃位份又不夠高,所以行禮是面對的位同副後的晏貴妃!
之後,太廟拜謁,會見群臣。
於勤政殿前,授太子蹲龍紐金寶與封冊,過完此禮,容珩便是大盛新一任的東宮太子。
一切進行的分外順利。
曲蓁立於百官之中,與阮舒白並肩,待身著冕服的容珩自景帝手中接過寶印之後,緩緩回神,俯視群臣。
一股睥睨傲然的氣勢自他身上散出!
「微臣等參見太子,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群臣山呼恭賀,齊齊叩拜,曲蓁混在人群中,蹲低了身子,仔細的打量著四周眾人的情況。
晏國公面色凝重隱有愁雲,冷國公一派精明算計的得意之色,靖國公,也就是阮舒白的兄長,是一位生著國字臉的中年男子,面容沉肅,不見喜怒。
幾家的小輩也唯有晏崢身份最高,代替晏國公站在了樞密院之首的位置,身著朝服,眉目冷峻,是以往從未見過的莊嚴冷漠。
而曲國公……
似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悄然回眸與她對視了眼,無聲的說道:「一切當心!」
曲蓁錯愕之餘,微微點頭。
舅舅能提醒她這句話,說明定是聽到了什麼風聲,太子冊立大典想要順利結束怕是難了!
「起身吧!」
容珩抬手虛扶,舉止頗有儲君之風範!
群臣恭敬的起身,隨著內監的唱和,魚貫而入進了勤政殿,分列兩側,景帝端坐在高台的龍椅上,不知是不是錯覺,面色竟然多了幾分紅潤!
「東宮太子已然冊立,日後還要眾愛卿多多扶持,保我大盛江山繁榮昌盛,國泰民安。」
「臣等謹遵陛下聖意!」
群臣附和。
「傳朕命令,封晏國公府世子,今樞密院正使晏崢為攝政王,賜一等王爵銜,輔佐東宮太子共同處理朝政!」
「晉,晏氏貴妃為皇貴妃,代掌皇后鳳印,太子生母德妃為貴妃,賜協理六宮之權。」
「擢升大理寺少卿為大理寺卿,加品晉銜,賜白銀百兩,錦緞十匹,珍珠五斛。」
「封曲國公為太子太傅,尊為儲君之師……」
一連串的封賞下來群臣縱有想法,卻也沒有發作,直到『曲國公』三個字出現在耳畔時,眾人不約而同的變了臉色。
就連容珩,也怔然的看向景帝!
曲國公只領虛銜,甚少過問朝政,可要是成了太子太傅,那就是未來的帝師,陛下到底是怎麼想的,居然……
這是要扶持曲國公府嗎?
曲國公反應最快,忙出列跪下,徑直推辭:「陛下,微臣慚愧,太傅之位干係重大,臣才疏學淺,恐難以勝任……」
「國公自謙了!」
景帝語氣平靜,「昔年朕求學之時,蒙老國公教誨得以明慧,你是老人家的子嗣,才名在外,廣受天下學子追捧,這個位置,你最合適!」
「臣……」
曲國公還想再說,就被景帝冷冷的打斷,「朕心意已決,曲愛卿,難道你想抗旨嗎?」
當著群臣的面兒質疑聖意本就是不恭,若是再推卻,恐怕就真的要出大亂子。
曲國公無奈之下,只好斂聲。
算是默認了此事,而被點名晉升的其他幾人也紛紛出列,跪謝聖恩,除晏崢一臉平靜,似是早有預料之外,剩下的大臣也都是頂著一頭霧水,稀里糊塗的謝恩!
這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不是所有人都覺得滿心歡喜的。
其中就包括了不久前才晉升大理寺少卿之位的徐閣老家公子,徐明月!
「微臣,謝陛下恩典!」
他說話聲音都在打顫,險些當著群臣的面兒哭了出來,他,心慌啊!
這種晉升速度,是別人做夢都不敢想的!
偏偏發生在了他身上,他成了大理寺卿那宸王殿下怎麼辦?這不是拿他做筏子,削減王爺的勢力嗎?
就連徐明月都看得清楚的事兒,其他人如何能不懂?面面相覷暗自用眼神交流了片刻後,再度垂下頭去!
陛下剛冊立了東宮太子,就明目張胆的對宸王府出手,這是,要徹底肅清了?
「陛下,臣有異議!」
戶部尚書不疾不徐的出列,躬身道:「王爺先前因故擱下了大理寺的事務,由徐大人暫代,為何如今沒有任何由頭的罷免其職務?難道不該有個說法嗎?」
「樓大人說的極是,臣附議!」
「臣也附議!大理寺乃我朝刑獄最高審判衙門,明法斷獄,最為重要,斷沒有隨意更改的道理!」
「……」
說話的除了與宸王府親近的戶部,兵部等,還有向來保持中立的幾位老大人,連御史台的周御史都明確表態,要個說法!
相比起群臣激昂的情緒,身為當事人的宸王則顯得尤為平靜,如置身事外!
景帝聽著他們議論沒有出聲,待爭吵聲漸歇後,才慢悠悠的問道:「宸王,你怎麼說?」
容瑾笙如夢初醒,緩緩睜開鳳眸,聲音冷淡:「君為臣綱,臣弟不敢質疑,陛下做主就好!」
「當真?」
景帝微眯著眼,狐疑的打量著他。
容瑾笙微微頷首,一副聽之任之的神色。
眾臣都有些迷糊,一時間也猜不出他究竟是怎麼想的,交出大理寺後,相當於將這些年的經營拱手他人,以目前的局勢來看,對王府大為不利啊!
人群中曲蓁蹙眉看著這幕,先是罷免容瑾笙大理寺的職務,後又以各種手段拉攏群臣,甚至不惜對曲家許以太子太傅之位,這是恩賜又是警告,不讓他們參與此事中去。
果然,要動手了嗎?
景帝沒有理會底下眾人的心思,思忖片刻,輕道:「宸王既說了君為臣綱,那朕要撤銷黑雲騎的建制,將其分散於軍中,你,可有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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