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牆外突然掠過抹影子,速度極快。
待池清姿望去時,只來得及見那枝頭翠葉微搖,不留半點痕跡,那道門之後,就是容黎言的書房!
不知為何,她心裡升起抹煩躁之意!
「你留在這兒整理園子,我去書房看看!」
池清姿說道。
「主子,太子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要不您還是別去了,這時候他怕是不想見人!」
婢女有些不放心,池清姿搖搖頭,輕聲道:「無礙,就去看一眼,不會有事的!」
「那好吧!」
說罷,婢女就下了台階招呼著工匠幹活,池清姿轉身穿過遊廊和月亮門,往容黎言的書房行去!
她方才絕對沒看錯,那瞬間就是有人掠過!
東宮已經敗落至此,還有高手出入,要不是別有用心之輩,那就是他依舊不想罷手,不管是哪個原因,都絕非好事!
她必須去看看!
「太子妃留步!」
腳剛踏進書房前的院子,池清姿就被人攔住,那人全身籠在罩袍中,只留下一雙銳利的眼睛,冷酷無情的盯著她,「主子吩咐過,任何人不得靠近!」
「連我也不行嗎?」
池清姿不禁冷了臉,慍怒道:「這是東宮太子府,本宮是入了皇家族譜的太子妃,在自家府中哪兒能去哪兒不能去,何時輪到一個下人來指手畫腳?」
「主子有命,請太子妃不要為難屬下!」
那人語氣平靜,狀似恭敬但說話間全無退讓之意,很是堅決。
池清姿蹙眉看了他片刻,再望向那緊閉著門窗的書房,思忖片刻,遲疑道:「我有話要跟你說!」
無人應聲。
她又道:「容黎言你打算躲到什麼時候?」
依舊一片死寂!
池清姿倏地來了火氣,咬牙道:「倘若你不想見我,日後我定不會再踏入此地半步,你想清楚!」
等了很久,書房都沒有傳出隻字片語。
池清姿怒極,一言不發轉身就要走,偏在這時候,書房的門突然開了,傳出男子疲倦沙啞的聲音,「清兒,進來吧!」
她腳步微滯,思索了下,轉身進了書房。
書房中,光線被門窗阻攔在外,顯得有些昏暗,容瑾笙身子埋在椅子裡,面前的桌上擺著小山般高的冊子和書信。
雖有些凌亂,卻沒有想像中那般難堪!
「你,還好嗎?」
池清姿沒瞧見有旁人在,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遲疑著問道。
幾日不見,他又頹廢邋遢了許多,在她的記憶中,還是第一次瞧見他如此不修邊幅的模樣,像極了剛逃難回來的流民!
「我還好,你呢?」
容黎言沉默少許,抬眸看她,「府中如今的日子不好過吧,我聽說已經有許多人離開……」
「我也還好!」
簡單而機械的回答使得兩人氛圍有些尷尬,池清姿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麼了,就鬼使神差的說出了那些威脅的話,又鬼使神差的站在了這裡!
她能說什麼呢?
猶豫良久,池清姿輕聲道:「方才我見有人越過牆頭朝著書房的方向來了,所以我……」
「清兒!」
容黎言打斷她,一雙鷹眸緊緊的鎖著她的視線,目光繾綣中又帶著幾分痛色,欲言又止。
「怎麼了?」
池清姿詫異的問道。
長久的沉默過後,容黎言從桌上抄起一封信,緩緩起身繞過桌子,走到了她面前,遞出!
信封的最中間,龍飛鳳舞的寫著三個大字!
「和離書」!
「容黎言,你要同我和離?」
待看清楚那幾個字後,池清姿瞳孔驟然一縮,沒有伸手去接,反而抬眼逼視著他,再次問道:「你想清楚了嗎?」
「我……」
容黎言避開那道視線,轉過身去,袖子下的手緊攥成拳,指節微微發白,像是在同她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這樁婚事本就是我厚顏求來的,你迫於壓力不得不嫁給我,以往東宮勢大我還能護著你,如今的局面,又何苦拖著你在這兒蹉跎歲月!」
「清兒,你走吧,回相府去!」
「以池家的地位父皇不會牽累於你,若日後遇到合……合適的,就另嫁他人吧,終究還是我對不住你……」
「我問的是,你當真要與我和離?」
池清姿一把扯過他的胳膊,逼迫他與自己對視,眼神尤為冷漠。
她這段時日日夜為他憂心,換來的竟是一張和離書,那刺目的大字像是一記無形的耳光,甩得她幾乎站立不住!
「我不能害了你!」
容黎言強迫自己狠下心來,自嘲的笑道:「再說了,你心裡那個人從來都不是我,我錯了一次,不能再錯第二次!」
「我只問你,是,或者不是!」
池清姿一貫都是柔柔弱弱,溫馴乖巧,鮮少有這般咄咄逼人的時候,容黎言詫異的看著她,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他,當然不願!
可留她在府中,隨時都有粉身碎骨的危險!
他可以豁出去殊死一搏,但如何捨得讓她也置身險境?
「不說話?好,那我就當沒看到這份和離書!這種話別再提第二次,否則我定走得遠遠的,這輩子和你生死不見!」
池清姿也顧不得自己是來做什麼了,怒火燒心,轉身就要離開,容黎言看到那封被撂在地上的和離書,眼中光芒閃動,不知在想些什麼。
直到那腳步即將跨出書房大門時,他突然問道。
「清兒,為什麼?」
為什麼不順勢離開,與他劃清楚界限,得個自由身?
這不是她一直想要的嗎?
「為什麼……」
池清姿重複咀嚼著這三字,背對著他沒有轉身,良久,輕聲道:「我也不知道,或許,是在你身邊我很安心吧……」
「容黎言,難道就不能不爭嗎?就當是為了我!」
容黎言心中悲喜交加,他等了這麼些年,守了這麼些年,雖然只得了個『安心』,但,足夠了!
「清兒,我不爭就得死!束手待斃,我做不到!」
這個答案在預料之中。
池清姿說不上失望,只覺得有些可惜,最後的平靜也不知道還能維繫多久,她輕嘆了口氣,凝聲道:「那就放手去做,我在府中等你,若你輸了,我為你殉葬!」
話音落,她緩步離去……
容黎言愣怔的看著那背影良久,忽然大笑起來,自祖母離世之後,他已經許久不曾這麼暢快的笑過了……
清兒,你知不知道,有你這句話,我便是死也甘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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